共枕刃 第六三章 何為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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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婚
沈文走到他麵前:“朕還會攔你不成?”
沈星亦歉道:“是兒臣的不是!隻是這神醫傳得神乎,兒臣把握甚微恐令父皇空喜,因此便決定自行前往碰碰運氣。”
“神醫何在?朕當賞。”沈文將他扶起。
沈星亦垂眸:“回父皇,神醫也是神蹤,如今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可惜。”沈文望著沉默不語的安池兒,“安小姐信誓旦旦說她是你的意中人?”
沈星亦撲通一聲再次跪下,結結實實的巨響將兩人嚇了一跳:“父皇!兒臣治腿疾是為了安小姐,今日求父皇賜婚,兒臣此生隻願與她共度!”
他也不用如此感情激昂吧!池兒咬牙,心中緊張,冇想到沈文居然答應了。
沈文:“可以,不過……”
“多謝父皇!”沈星亦急道,“後天乃是佳日,還望父皇應允!”
沈文眸光暗淡:“前兩日才為你辦了喪事,不可大肆鋪張,後日在乾清宮完婚。”
陣風將沈文冠冕的珠簾吹得叮噹作響
——沈文會殺了自己!安池兒十分肯定。
她壯著膽子問道:“皇上,婚約將至,父母當為伴,臣女想要帶父親回府。”
沈文笑道:“你確實遵守承諾,德王也回來了,但火燒德王府一事總該有個說法。”
沈星亦卻接道:“惹家妻憤怒,是兒臣的不是,兒臣當認真反思任家妻責罰。”
家妻?安池兒突然間哭笑不得。
“你倒是袒護得緊。”沈文冷哼,“德王府廢墟一片你將落塌何處?不如暫居宮城吧。”
沈星亦拒道:“兒臣暫居長景樓,不敢入宮叨擾父皇。”
“如此也好。”沈文邁步離開。
待兩人走出乾清宮正準備趕往禦史獄,安池兒望見沁珠,她已經分不清沁珠的善意究竟是愧疚還是賞識。
“池兒你回來了。”沁珠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遊弋,“沈星亦你也回來了。”
“公主,我有話想要問你。”
“池兒,我有話要同你講。”
兩人異口同聲,竟都有些迫不及待。
杵著不動的沈星亦終於挪動身子,他率先向禦史獄走去:“你們聊,我去看看安大人。”
兩人並肩走到無人的宮道上駐步,日光清淡將兩人身影鐫刻在深色宮牆。
沁珠率先坦言:“五年前你受傷,我看到了是遲先生,但一直以來都冇敢告訴你,抱歉池兒。”
池兒鬆了口氣:“與公主無關,不必介懷。”
沁珠遲疑擡眸問道:“池兒你不生氣?”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況且她要做的事難保不會對沁珠造成傷害,沁珠那時能夠接受自己的道歉嗎?
“呼——,”沁珠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這些日子安大人也很好,池兒放心。”
她感激地握著沁珠的手:“多謝公主照拂。”
“這是我欠你的。”沁珠麵色慚愧。
池兒:“開市之事可還順利?”
沁珠頓時喜形於色:“順利!小膳房去長景樓做的點心賣得極好。術和又聰穎:倘若是女客就派男侍送膳,倘若是男客就命女侍送食。我已經想好了,點心鋪名為“碧成春”,取自‘碧色蔥鬱巧點春’,池兒以為如何?”
“妙才!”池兒拍手驚呼,“請公主為我這簪釵鋪起名。”
沁珠故作沉思低吟道:“既然是池兒所托,那我可要仔細想想!”
兩人相視一笑走向宮門口,眺望去,沈星亦早已經帶著安統似乎等有一會兒了。
沁珠湊近問道:“德王如今是?”
池兒:“他出城求醫,害我難找……”,她眸光閃爍不願托出實情。
正在她要跑向安統時,沁珠失落低語:“池兒,沈星亦離開北城是母後告知父皇。”
“公主。”池兒轉身覆上她的手,她溫柔地笑著,“不必說了,此事與你無關。”
安池兒立刻轉身,她如今有些事想要向爹爹求證,她大喊道:“爹爹!”
“池兒。”安統將她抱住,又在她耳邊低語,“皇上怎麼會突然放了我,德王是來監視我們?”
她搖頭:“他無壞心。爹爹,皇上為我和他賜婚了,就在後日成婚。”
安統聲音哆嗦:“這怎麼行!我不同意。”他轉身惡狠狠地瞪著沈星亦。
“爹爹,我們先離開這兒。”安池兒挽著他的胳膊。
安統突然道:“池兒,密廊裡的兩個秘密你都解開了嗎?”
安統的眼神緊張竟叫她無法挪動半分,她點頭應道:“都與他有關。”
共乘馬車的三人相顧無言,池兒率先打破沉默看向沈星亦:“勞煩德王送我和爹爹回府,一路舟車勞頓,彆忘了多多休息。”
沈星亦微不可聞地勾著唇角:“多謝安小姐關心!夜間寒涼關緊窗戶,莫叫夜風侵入。”
她溫聲應道:“多謝關心。”
安統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遊弋,他猛地咳嗽打斷兩人暗波:“天色將晚,德王何不做客安府,畢竟德王府已毀,德王落塌何處?”
“真的可以嗎!”沈星亦矜持道。
“他去長景樓!”池兒婉拒。
沈星亦望向她,她皺眉搖頭,於是他自駁表謝:“安大人的心意我領了,我暫居長景樓即可。”
然而這段路走了特彆久,像是駕車之人故意為之,池兒俯身敲著車門催促:“敖侍衛走快些。”
“遵命,安小姐。”敖梁尷尬地抽動韁繩,馬步疾馳。
沈星亦失落,他方纔有意交代敖梁慢些駕車;池兒望著他,他對她的心思從來都不隱藏。
安池兒:“盛夏悶熱,你的傷還需勤消毒上藥。”
沈星亦:“我倒是覺得傷口可愛,令人多做想念。”
安統插話:“德王受傷了?”
沈星亦假意捂胸痛苦應道:“致命小傷,好在有安小姐照料,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致命小傷?”安統像是聽不懂他的話,“池兒是在路上遇險了?
沈星亦搶答:“是我不小心自己傷到了!”
安統懷疑的視線晃來晃去,但也不再追問,正當空氣再次沉寂,安池兒突然道:“是我傷的,不過是個誤會。”
安統喃喃自語:“冇事就好、冇事就好。”
敖梁在車門外喊道:“王爺、安小姐、安大人,安府到了。”
安統謝道:“多謝相送,德王保重。”
“安大人多禮了。”雖是謝的安統,他注視的卻是池兒。
父女二人下馬後,池兒透過車窗回望著他,他避開日光坐在車廂的角落。
“沈星亦。”她喚道。
“嗯。”他應著,唇角掛著淺淺的笑。
“給你。”她將腰間錦囊取下遞給他。
他的手伸出車窗接過錦囊,護在懷中:“給我的定情信物?”
池兒微微一笑旋身穿過安府大門。
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爹爹已經先一步走進府中。然而當她進門時便感覺不對,府中太安靜了,那些在回城中意圖截殺她禁軍正在府內肅穆以待
——難怪。難怪沈文答應沈星亦、難怪沈文輕易放過爹爹。
禁軍統領古間正色道:“禁軍奉皇上之命保護安府。”
“有勞。”安池兒拽著安統朝著書理間走,“我擅自對書理間做出改動,您莫見怪。”
待兩人出現在書理間門口,長坤正在裡麵忙活,他震驚地揉著眼睛跑到兩人麵前:“老爺!小姐!你們終於回來了!”
安統點頭,他環視書理間煥然一新,霎時間如釋負重地感慨道:“書理間早就該重新修正,謝謝你池兒。”
“爹爹。”池兒詫異地注視著他,“孃親知道這些事情嗎?”她指著曾經的密廊入口,那裡如今已被木板封存,再也看不出任何存在過的痕跡。
安統搖頭道:“我曾以為不知者無罪。倘若他日事發,不知情或許能夠護你們母女性命,但現在我清醒了,牽一髮而動全身,倘若事發我們誰都逃不掉。”
她隱感不安,爹爹向來容忍,可今日情緒異常外露令她恐慌,她急忙出言相護:“爹爹不可自責!我們要想法子應對,千萬不可有魚死網破之心!”
一切都能夠聯絡起來了,起初她進宮時,孃親講的那些話:性命最貴。
安統憤憤道:“我對不起夏言。”他回想起曾因隱瞞晏容和江若寒之事,兩人有了許多爭執,最為嚴厲的當屬五年前,何夏言下定決心離開安府。
何夏言失望哽咽的麵容,依然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
“安統,你到底在隱瞞什麼!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我無法接受這種生活。”
他隻記得自己當時沉默不語,目送何夏言推門離去,何夏言的惱怒將他釘在原地,他想追去卻始終無法邁步。
“爹爹。”池兒緊張地盯著安統。
後者回神摸著臉頰正是清淚殷殷,於是忙用衣袖擦拭,溫柔笑道:“池兒。”
池兒勸著:“爹爹,叫長坤扶你去歇息吧。”
“也好。”安統點頭。
她望著安統的背影陷入沉思,又立馬走回挽安閣。
何歸已經在那裡等了很久,她一見到池兒微微頜首:“小姐。”
池兒問:“這幾日來可有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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