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渡洪流蕭瑟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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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矜北踏上了最早一班飛往倫敦的航班。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他幾乎未曾閤眼，手心裡緊緊攥著那張寫著林霧工作地址的紙條，另一隻手裡是一個精緻的絲絨禮盒，裡麵是他耗費心思、幾乎跑遍全城才蒐羅來的禮物。

他從未認真的給她過過一次生日。

過去五年，她的生日似乎總是在他的複健療程、煩躁情緒或是公司事務中被無聲無息地淹冇。他甚至需要助理提醒，纔會勉強記得讓秘書訂一束花送到彆墅。

這一次，他想要彌補。

笨拙地、急切地，想要把過去虧欠的一切，都捧到她麵前。

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跳動，混合著難以言喻的緊張和期盼。

她會是什麼反應？

驚訝？抗拒？還是……會有一絲感動？

航班遭遇強氣流，又在倫敦上空因暴雨盤旋延誤了近兩個小時。

當他終於風塵仆仆地趕到那家位於街角的音樂廳時，夜幕早已深沉，雨水打濕了他的肩頭。

音樂廳的玻璃窗透出溫暖明亮的光暈，在這異國的雨夜裡，像一顆溫暖的琥珀。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濕的衣領，捧著禮物，一步步走近。

透過乾淨的玻璃窗，他看到了裡麵的景象。

音樂廳小小的舞台下方，被佈置得溫馨而熱鬨。

五彩的氣球，清新的鮮花，璀璨的星星串燈……

一群人正歡笑著圍在一起，中間被簇擁著的，正是林霧。

她穿著一條簡單的米白色連衣裙，長髮鬆鬆挽起，臉上帶著程矜北已經很久、很久冇有見到過的、輕鬆而燦爛的笑容。

那麼鮮活，那麼明亮，眼底閃著真切快樂的光。

人們拍著手，用英文唱著生日歌。

正中央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漂亮的、點綴著新鮮草莓的奶油蛋糕，上麵插著點燃的蠟燭。

燭光搖曳，映照著林霧帶笑的臉龐。

站在她身邊的，是一個氣質溫潤的亞洲男人。

他微微側頭看著林霧，眼神專注而溫柔，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他拿出一個看起來是手工製作的、包裝別緻的小禮盒遞給她，低聲說了句什麼，林霧接過去，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對著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周圍的人都鼓起掌來，氣氛熱烈又美好。

程矜北僵立在冰冷的雨夜裡，隔著一層玻璃，像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窺視著另一個他從未觸摸過的、屬於林霧的世界。

他看著她吹滅蠟燭，看著大家歡呼，看著那個男人體貼地幫她切蛋糕，看著她接過一件件充滿心意的禮物，看著她和周圍的人輕鬆說笑……

冇有小心翼翼，冇有委曲求全，冇有強顏歡笑。

那是真正的快樂。

是他從未給過她，也似乎……從未有能力給過她的東西。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後緩慢地、殘忍地擰緊。

劇烈的酸楚和鈍痛洶湧而來，瞬間沖垮了他一路積攢的所有緊張和期待。

他忽然清晰地意識到，過去那五年在他身邊的林霧，或許真的過的很痛苦。

她那些沉默的付出，溫柔的陪伴，背後藏著的可能不是他所以為帶著目的的愛戀，而是日複一日的壓抑和痛苦。

而他，就是那個帶給她所有痛苦和壓抑的源頭。

這個認知像一把燒紅的匕首，狠狠捅進了他的心臟，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冰涼的液體毫無預兆地從眼眶滑落，混合著臉上的雨水，滾燙得嚇人。

他竟然後知後覺地，為她此刻的快樂，流下了眼淚。

也為自己那可悲的、遲來的醒悟，和早已被徹底拒之門外的真心。

他最終冇有推開那扇門。

隻是怔愣的站在原地，羨慕的看著裡麵的一切，卻又不敢上前破壞這些美好的畫麵。

身後的歡聲笑語，像另一個世界的光，再也照不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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