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劍殘雪錄 第212章 寒鴉銜信
溪畔的夜風吹得火堆忽明忽暗。
陸清弦撕下衣擺給沈清如包紮手腕——方纔那記迷煙雖不致命,她為了引開教眾,硬接了玄鷹堂主三掌,掌力震得腕骨青腫。
“明日去洛陽城尋陳郎中。”他低聲道,指尖觸到她腕間溫軟,又慌忙縮回。
沈清如卻像沒察覺,盯著跳躍的火苗笑:“你方纔那招‘卸力點劍’,倒是得了林師伯的真傳。”
陸清弦一怔。師父林昭的劍譜裡,確有“聽風辨器,借力打力”的要訣,可他從不敢奢望能用在玄陰老人這樣的頂尖高手身上。
“是師叔祖教得好。”他苦笑,“若不是他分神,我們早成了刀下鬼。”
火堆旁的沉默被一聲鴉鳴撕破。
一隻寒鴉撲棱棱落在篝火邊,爪上綁著個油紙包。陸清弦瞳孔微縮——這是他在鶴鳴山莊學過的暗號,隻有同門緊急聯絡時才用。
“是師父的舊部。”他拆開油紙,裡麵是半枚虎符,和一張染血的字條:“玄陰欲奪洛陽鹽道,已遣死士截殺陳九皋,速援!”
洛陽城西,鹽道驛站。
月光透過殘破的窗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陸清弦推開門時,陳九皋正蜷在血泊裡,左肩的箭傷深可見骨,右手卻死死攥著個布包。
“陸…少俠…”他咳出黑血,“玄陰老人要的不是虎符…是鹽道賬冊!那上麵記著幽冥教私運軍火的路線…”
話未說完,院外傳來腳步聲。
七名黑衣人持刀而入,為首者臉上有道蜈蚣似的刀疤,正是玄鷹堂的“催命判官”。
“陸清弦,拿命來!”刀疤臉揮刀劈向陳九皋,“老大說了,取你項上人頭,賞玄鐵令!”
陸清弦橫劍擋開刀鋒,孤鴻劍在鞘中震鳴。這七人功力都在二流之上,顯是玄陰老人精銳。
“清如,照顧陳九皋!”他低喝,人隨劍走,孤鴻劍化作一片銀芒,直取刀疤臉咽喉。
刀疤臉久經戰陣,側身避開,反手一刀劃向陸清弦肋下。陸清弦旋身卸力,劍尖挑開對方刀背,卻見另一人從背後偷襲——是名使判官筆的瘦高個,筆尖淬毒,直刺他後心!
“小心!”沈清如從屋內衝出,青蚨劍如流星趕月,精準點在判官筆尖,“叮”的一聲,毒針落地。
她反手扣住瘦高個脈門,腳下使了個絆子,那人踉蹌撞翻燭台,火油潑在賬冊上,瞬間燃起火焰。
“賬冊!”陳九皋目眥欲裂。
陸清弦這才瞥見,那布包被火舌舔著,露出半形——正是玄陰老人要的鹽道賬冊!
“交出來!”刀疤臉紅了眼,三人圍攻而上。
陸清弦劍勢一變,從“寒江疊雪”轉為“亂雲崩雪”,劍招愈發淩厲。沈清如則繞到敵後,青蚨劍專挑關節、麻筋,片刻便放倒兩人。
刀疤臉見勢不妙,虛晃一刀,從視窗翻出。陸清弦追至院外,卻見他躍上牆頭,手中高舉半枚虎符:“陸清弦,你師父藏了一輩子秘密,如今虎符歸我,看你還怎麼和他鬥!”
話音未落,一支袖箭破空而來。
刀疤臉頭顱轟然墜地,鮮血濺在虎符上。
月光下,一個灰衣身影立在牆頭,兜帽壓得極低。
“誰?”陸清弦橫劍戒備。
灰衣人躍下,摘去兜帽——竟是洛陽城裡的老捕頭,周鐵鷹。
“陸少俠,”他拱手道,“下官奉按察使密令,暗中查幽冥教私運軍火案。這虎符,是陳九皋從玄陰老人那裡搶來的,本想送呈京城,不想被追殺至此。”
他拾起虎符,遞給陸清弦:“賬冊已燒了大半,但殘頁裡記著,玄陰老人要在十五月亮門設伏,截殺江南賑災欽差。”
洛陽城頭,更鼓敲過三更。
陸清弦與沈清如立在垛口,望著遠處山影。
“所以玄陰老人的目標,從來不是虎符。”沈清如輕聲道,“他是想借幽冥教的軍火,截殺欽差,嫁禍朝廷,攪得天下大亂。”
陸清弦攥緊虎符,金屬硌得掌心生疼:“師父一生守護的,是江湖太平。可師叔祖…偏要把這潭水攪渾。”
“所以他才急著除掉我們。”沈清如靠在他肩頭,“清弦,明日我們去月亮門。不是為了報仇,是為了守住師父想守的東西。”
陸清弦轉頭看她,月光落在她眼尾,像落了一層薄霜。
“好。”他說,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這次,我們一起守。”
月亮門外,枯樹寒鴉。
玄陰老人負手而立,望著天際彎月。
身後,玄鷹堂眾抬著十餘箱軍火,箱上刻著幽冥教的骷髏紋。
“大人,陸清弦和沈清如往這邊來了。”一名教眾低聲道。
玄陰老人嘴角勾起冷笑:“來得好。讓他們看看,什麼叫大勢所趨。”
他轉身走向軍火箱,指尖撫過箱蓋,眼中閃過癲狂:“林昭,你守了一輩子仁義道德,可這江湖…終究是要靠刀和火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