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劍 第111章 驚雷暗湧
沉重的詹府大門在身後轟然關閉，彷彿隔絕了兩個世界。門外陽光正好，卻絲毫驅不散眾人心頭那濃得化不開的陰霾與寒意。
韓沐麵色鐵青，一言不發，翻身上馬，猛地一抖韁繩！駿馬吃痛，長嘶一聲，沿著來路疾馳而去。
眾人連忙跟上。一路無話，氣氛壓抑得幾乎令人窒息。
直到遠離了詹府那森嚴的視線範圍，穿過數條街巷，確認無人跟蹤後，韓沐纔在一處僻靜的衚衕口猛地勒住馬韁。
他躍下馬來，背對著眾人，雙拳緊握，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微爆響，肩膀微微顫抖著。一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怒火與殺意，以他為中心彌漫開來，讓周遭的空氣都彷彿降低了溫度。
“此人……果然狡猾如狐！陰險如蛇！”
翟正臨也下了馬，走到韓沐身邊，麵色陰沉地低吼道，“一番話滴水不漏，推得乾乾淨淨！甚至還倒打一耙，暗示有人栽贓！
若非我們手握實證，幾乎要被他那副偽善麵孔騙了過去！”
林淵臉上也充滿了凝重與後怕：“他應對得太完美了，完美得不似常人。那份鎮定自若，那份坦然……若非心中有鬼且極擅偽裝之人，絕難做到。沐兒，你所料恐怕不差，這詹家……水深得很！”
馬映雪上前一步，輕輕握住韓沐緊繃的拳頭，柔聲道：“韓大哥，切莫氣壞了身子。他越是如此掩飾，越是證明我們找對了方向。隻是眼下缺乏能將他釘死的鐵證，我們需得從長計議，萬不可衝動。”
韓沐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那幾乎要破體而出的狂暴殺意，緩緩轉過身。他眼中的赤紅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封般的沉靜與更加駭人的決絕。
“姑父所言極是。”
他聲音沙啞，卻異常冷靜，“硬闖詹府，無異於以卵擊石，正中其下懷。我們必須找到確鑿證據，或者……逼他露出馬腳！”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翟世伯，姑父，還需勞煩您二位，立刻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人脈與眼線，將詹府給我死死盯住！
尤其是夜間！我要知道詹家每一個人的出入動向！任何異常，立刻報我！”
“好！”
翟正臨重重點頭，“我翟家在青城也有分號，雖人手不多，但盯梢探查，還是能派上用場！我這就去安排！”
他
雷厲風行，立刻對一名隨行弟子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名弟子領命，匆匆離去。
林淵也沉吟道：“我在青城經營多年，三教九流的朋友也認識一些。我會設法，從詹家生意往來、原料采購、乃至那些見不得光的傳聞入手，看能否挖出些東西來。詹元戚此人謹慎，但偌大一個家族，不可能毫無破綻！”
“有勞姑父！”
韓沐拱手道，隨即看向馬映雪和翟月清，“映雪，月清妹妹，你們隨我回姑父家。我們需要將目前所有線索——賬冊、暗語、窯廠發現的物件，尤其是那個火焰匕首的圖案——再仔細梳理一遍！看看能否發現之前忽略的細節！”
“嗯！”
馬映雪立刻點頭。翟月清也用力點頭，努力讓自己顯得有用。
就在這時，翟正臨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眉頭緊鎖，沉吟道：“等等……”
他
看向韓沐：“賢侄，你方纔在詹府，提及那圖案與羅炳仁和王重嶽有關？”
“是。”
韓沐點頭，“賬冊上的暗語，多處指向鳴劍山。何勁也確認，當年這些事都是羅炳仁負責。這圖案，極可能是他們內部使用的某種密記。”
翟正臨眼中精光一閃，壓低了聲音：“我突然想起一樁舊事……很多年前，我曾聽一位已故的老友提及，鳴劍山似乎有一支極其隱秘的力量，專司……專司一些不便明言的任務。據說，他們使用的標識，便與火焰和兵刃有關。隻是年代久遠，細節早已模糊……如今想來，詹家與鳴劍、隴平鏢局，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一個更在大西北，看似毫無瓜葛……但若詹家當年真的參與了襲擊韓家之事，而羅炳仁王重嶽又與此事有關……這背後……甚至……詹家遷來青城，是否也是某種……安排？**”
此言一出，宛如一道驚雷，在眾人心中炸響！
鳴劍山？！難道……難道他們纔是這一切的真正幕後黑手？而詹家，隻是他們安插在東南的一枚棋子？！
這個猜想太過駭人聽聞！比之前任何猜測都要令人心驚膽寒！
韓沐瞳孔驟然收縮！渾身血液彷彿瞬間凍結！他猛地想起何勁那冰冷的態度、鳴劍山強勢的做派、以及他們對此事異乎尋常的“關注”……無數線索碎片，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開始向一個更加黑暗、更加龐大的陰影彙聚！
“翟世伯……您……您確定嗎？”
馬映雪聲音發顫，臉色蒼白地問道。
“無法確定……隻是多年前的模糊傳聞……”
翟正臨搖了搖頭，麵色無比凝重，“但……江湖風波惡，人心險於山川。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真如此……那沐兒你麵對的，將是一個難以想象的可怕敵人……”
林淵也倒吸一口涼氣：“若真牽扯到鳴劍山……此事……此事就遠非我們所能應對的了！必須從長計議！步步為營！”
韓沐沉默了。他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良久，他才緩緩抬起頭，眼中翻湧著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有震驚，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卻又被更加瘋狂的執念點燃的冰冷火焰！
“鳴劍山……”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地獄，“好……很好……若真是他們……那這仇，便是掀翻了這天，踏碎了這地，我也要報！”
他猛地看向翟正臨和林淵：“翟世伯，姑父！關於鳴劍山的那支隱秘力量，還請二位儘力回想，並暗中查訪！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明白！”
兩人重重點頭，心情無比沉重。
“走！先回姑父家！”
韓沐不再多言，翻身上馬。
一行人，懷著比來時更加沉重、更加緊迫、也更加凶險莫測的心情，向著林府疾馳而去。
青城的天，彷彿在這一刻，徹底陰沉了下來。
一場原本指向詹家的複仇風暴，其陰影，正以一種令人恐懼的速度，又向著那龐然大物——鳴劍山，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