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戒:剩餘壽命730天 第55章 春燕銜泥,骨瓷盛新茶
驚蟄過後,古玩街的積雪徹底化了。老槐樹下的泥土鬆鬆軟軟,冒出些嫩黃的草芽,去年種下的雪蓮苗雖已凋謝,卻在根部抽出了新的莖稈,被春風吹得輕輕搖晃。陳默蹲在樹下翻土,指尖沾著濕潤的泥,骨紋印記傳來微癢的暖意——是地氣裡的生機在呼應。
“新茶到了!”蘇清月抱著個竹簍從外麵進來,簍裡裝著剛從茶山寄來的明前茶,茶葉尖上還帶著露水的清香,“阿木說今年雨水足,茶味比去年更醇。”
陳默起身接過竹簍,想起玄老筆記裡的“煮茶法”:用隕骨穀的雪水燒開,投茶時要伴著骨哨的調子,說是能讓茶香更透。他找出那套骨瓷茶具,用軟布細細擦過,杯沿的纏枝紋在陽光下流轉,像藏著圈細碎的星河。
瘋和尚端著個砂鍋從素麵館跑過來,鍋裡咕嘟著什麼,香氣混著茶香漫了滿鋪:“我煮了點銀耳蓮子羹,配新茶喝,解膩!”他瞥見竹簍裡的茶葉,突然一拍腦門,“對了,張奶奶說她的舊茶罐漏了,想借你的骨膠補補,說裝新茶得用老罐子才夠味。”
張奶奶的茶罐是隻粗陶的,罐身上刻著“茶”字,是張爺爺年輕時親手做的。陳默用骨膠補好裂縫,又在罐口纏了圈隕骨穀的冰蠶絲,既防漏又透氣。張奶奶捧著茶罐,笑得合不攏嘴:“這罐子裝了三十年茶,比我還念舊呢。”
傍晚時,快遞員小張送來個包裹,是博物館王館長寄的,裡麵是塊新拓的甲骨,上麵刻著“茶”字的古體,旁邊還畫著棵茶樹,與老槐樹下的雪蓮苗有幾分神似。“王館長說,這甲骨上的符號,跟你上次解的骨語能對上,說不定是守陵人當年記錄的種茶法。”
陳默將拓片鋪在櫃台上,骨瓷杯裡的新茶正冒著熱氣,茶香與甲骨上的古意相融,竟有種穿越時空的恍惚。他端起茶杯,對著拓片輕輕一吹,茶沫散開的瞬間,彷彿看到千年前的守陵人在茶林裡采茶,腰間的骨哨隨著動作發出輕響,與此刻骨瓷杯碰撞的聲音遙遙相應。
“你看這茶湯。”蘇清月指著骨瓷杯,茶湯裡映著老槐樹的影子,還有掠過窗簷的燕子,“玄老說,最好的茶,能泡出山水的味道。”
瘋和尚已經喝了三盞茶,此刻正抱著肚子躺在竹椅上,嘴裡哼著不成調的采茶調:“老和尚說,茶裡有禪,我看茶裡有餓……該吃晚飯了吧?”
陳默笑著去生火,素麵館的骨湯還溫著,倒進鍋裡,加些新茶梗,咕嘟咕嘟地響,像在和窗外的燕鳴對唱。老槐樹上,新燕正銜泥築巢,泥點落在骨瓷茶具上,陳默沒去擦,倒覺得這泥點像是給茶具添了道新紋,藏著春天的故事。
他知道,這新茶會喝完,這春燕會南飛,但隻要骨瓷杯還在,隻要老槐樹還在,這藏在茶裡的山水,藏在泥裡的春天,就會年複一年,在聽骨軒的煙火裡,慢慢沉澱,慢慢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