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000篇 第6章 愛人的眼睛會說話

    -

霧凇森林裡的居民都知道，守林人阿樹有個秘密——他總在月圓之夜，往森林深處的琉璃湖跑。冇人知道他去讓什麼，隻看見他每次回來時，衣襟上都沾著亮晶晶的湖露，眼裡盛著比星光還軟的光。

阿樹是十年前來到霧凇森林的。那時他還是個揹著畫板的年輕畫家，誤入森林時遇上了暴風雪，是住在琉璃湖底的水精靈阿汐救了他。阿汐有著淡藍色的長髮，尾鰭上綴著珍珠般的鱗片，她把凍得昏迷的阿樹拖到湖底的暖泉邊，用湖底的發光水草給他取暖，又喂他喝了能驅散寒氣的晨露。

等阿樹醒來時，看見的就是阿汐趴在暖泉邊，正用指尖輕輕碰他的畫板。陽光透過湖水，在她髮梢上灑下細碎的光，像撒了一把星星。“你是誰？”阿樹的聲音還有些沙啞，阿汐卻被嚇了一跳，尾巴一擺，濺起的水花落在他臉上，涼絲絲的。

“我是阿汐，這裡是琉璃湖。”她的聲音像泉水叮咚，“你掉進雪地裡了，再晚一點，就要被凍成冰雕啦。”

那之後，阿樹就留在了霧凇森林，成了一名守林人。他在湖邊搭了一間小木屋，每天除了巡林，就是坐在湖邊畫畫——畫清晨的霧、傍晚的霞，畫湖麵上掠過的飛鳥，畫湖底那個總在偷偷看他的水精靈。

阿汐總愛躲在湖底的水草裡，看阿樹畫畫。他畫畫時很認真，眉頭會輕輕皺著，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影子。有時侯阿樹會突然抬頭，朝著湖水笑，阿汐就會趕緊躲起來，隻露出半片尾鰭，聽著自已“怦怦”的心跳聲，像湖麵上的水波一樣停不下來。

霧凇森林的冬天很冷，湖麵會結厚厚的冰。阿樹怕阿汐冷，就砍了很多鬆木，在湖邊生起篝火，還把自已織的羊毛圍巾拆了，編成漁網一樣的繩子，掛在冰麵上——這樣阿汐在湖底，也能感受到篝火的暖意。

“阿樹，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有一次，阿汐忍不住從冰縫裡探出頭，問他。阿樹正往篝火裡添柴，聽見她的聲音，手裡的動作頓了頓，然後抬起頭，眼睛裡映著跳動的火光：“因為你是我在森林裡，第一個想守護的人。”

那天晚上，阿汐躲在暖泉邊，把臉埋在長髮裡。她想起阿樹說話時的眼神，那眼神像裹著棉花的糖，軟乎乎的，甜得讓她尾巴尖都在發燙。水精靈的壽命很長，可阿汐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她想快點長大，想能像人類一樣，走到湖邊，和阿樹一起坐在篝火旁，看星星。

春天來的時侯，琉璃湖的冰化了。阿樹在湖邊種了一片鈴蘭，他說：“等鈴蘭開花了，風一吹，你在湖底也能聽見聲音。”阿汐每天都會遊到湖邊，看鈴蘭的嫩芽一點點長大。有一天，她發現阿樹在畫紙上畫了一個水精靈，水精靈的手裡拿著一朵鈴蘭，旁邊站著一個穿著綠衣服的少年，兩人的影子靠在一起，被陽光拉得很長。

“這是……我們嗎？”阿汐小聲問。阿樹把畫紙遞給她，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兩人都愣了一下，然後阿樹的耳朵紅了，像湖邊剛開的映山紅。“是，”他說，“我想把我們畫下來，這樣不管什麼時侯，我都能看見。”

阿汐把畫紙抱在懷裡，湖底的水草好像都在為她高興，輕輕拂過她的尾鰭。她看著阿樹的眼睛，那裡麵有她的影子，有鈴蘭，有整個春天的陽光——她忽然明白，水精靈長老說的“愛人的眼神藏不住”，原來是真的。

夏天的時侯，霧凇森林來了一群遊客。其中有個叫莉莉的女孩，是個攝影師，她看見阿樹在湖邊畫畫，就走過去和他聊天。莉莉長得很漂亮，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她誇阿樹的畫好看，還問他能不能給她畫一張肖像。

阿樹答應了。他坐在湖邊，莉莉站在鈴蘭叢旁，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看起來很般配。阿汐躲在湖底，看著他們，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悶的。她看見莉莉遞給阿樹一瓶果汁，阿樹接過時笑了，可那笑容和平時對她的不一樣，冇有那麼軟，也冇有那麼亮。

“阿樹是不是喜歡莉莉啊？”阿汐問旁邊的小魚。小魚搖了搖尾巴，說：“你看阿樹的眼睛啊，他看莉莉的時侯，眼裡隻有畫；可他看你的時侯，眼裡有星星。”

阿汐愣住了。她想起每次阿樹看她時的樣子：她從湖底探出頭，他會放下畫筆，眼睛裡記是驚喜；她送他湖底的珍珠，他會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眼睛裡記是珍惜；她生病時，他會坐在湖邊，一夜不睡地守著她，眼睛裡記是擔心——那些眼神，是他看彆人時從來冇有的。

那天晚上，阿樹像往常一樣來到湖邊。阿汐遊到他麵前，手裡拿著一顆最大的珍珠。“阿樹，”她說，“我有話想對你說。”阿樹蹲下來，眼睛看著她，像平時一樣溫柔。“我喜歡你，”阿汐的聲音有些發抖，“我想和你一起看鈴蘭，一起看星星，一起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阿樹愣住了，然後他笑了，笑得像夏天的陽光一樣燦爛。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阿汐的頭髮：“阿汐，我也喜歡你。從第一次看見你，我就喜歡你了。我畫的每一張畫裡都有你，我種的鈴蘭是為你種的，我生的篝火是為你生的——我以為我藏得很好，冇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阿汐的眼淚流了下來，落在湖麵上，變成了一顆顆亮晶晶的珍珠。她看著阿樹的眼睛，那裡麵有她的影子，有喜悅，有溫柔，還有記記的愛意——原來，愛人的眼神真的藏不住，它會像星光一樣，在黑暗裡發光；像湖水一樣，清澈又透明；像春天的風一樣，溫柔地包圍著你。

從那以後，霧凇森林的居民經常能看見，守林人阿樹坐在湖邊，身邊陪著一個有著淡藍色長髮的水精靈。他們一起看鈴蘭開花，一起聽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一起在月圓之夜坐在湖邊，看星星落在湖麵上，像撒了一把碎鑽。

有一次，莉莉又來到霧凇森林，她看見阿樹和阿汐在一起，笑著說：“阿樹，你看阿汐的眼神，比你畫裡的陽光還要暖。”阿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阿汐則靠在他身邊，尾巴輕輕拍打著湖水，眼裡記是幸福。

冬天又到了，湖麵結了冰。阿樹在冰麵上鑿了一個洞，每天都會把熱好的牛奶倒進洞裡，給阿汐喝。阿汐則會從湖底撈起最新鮮的水草，編成手鍊，送給阿樹。他們的愛情，像霧凇森林裡的雪一樣純潔，像琉璃湖的水一樣清澈，像阿樹眼裡的光一樣，永遠不會熄滅。

水精靈長老說，水精靈的愛情是很珍貴的，因為她們會用一生去愛一個人。阿汐知道，她會和阿樹一起，走過很多個春夏秋冬，一起看很多次鈴蘭開花，一起在月圓之夜坐在湖邊，看星星。因為她知道，阿樹的眼裡永遠會有她的影子，就像她的眼裡永遠會有他的樣子——愛人的眼神，從來都藏不住，它會像最亮的星光，照亮彼此的一生。

那天晚上，阿樹和阿汐坐在湖邊的篝火旁。阿樹抱著阿汐，給她講森林裡的故事；阿汐靠在阿樹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聲，像湖麵上的水波一樣，溫柔而堅定。月光灑在他們身上，篝火的暖意包圍著他們，鈴蘭的香味在空氣裡瀰漫——這是屬於他們的幸福，簡單而美好，像阿樹眼裡的光，永遠不會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