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行 第1184章 故友探訪
“應兄不必激動，洛某多問一嘴，也不過是確認而已。”
“此行凶險，你既已知曉，洛某也就不再多言。”
“趁著現在，再多看看玄元域的大好河山一眼吧，願我們，終有歸來的那一天。”
話音落下，隨即，便是長久的沉默。
兩人都不再多話，而是很默契地你一口我一口喝著石桌上的茶，直到茶壺乾涸為止。
茶儘酒出，覓陳香、青葉生花酒、邋遢醉、五霄遙等各地的名酒輪番上桌，推杯換盞，來往不絕。
一生幾乎都忙碌於奔波勞苦之中，兩人還是第一次儘情暢懷，喝了個忘乎所以，昏天黑地。
除了用於鎮壓邪氣，需要維持一小部分的功力，兩人壓根就不打算運功逼酒，任憑高低度數不一的酒精在體內亂竄，享受著放縱麻醉的快感。
長夜漫漫，靜而不歇。
一兩個時辰很快過去，石桌上下，都已堆滿了空蕩蕩的酒壺酒壇，兩人的臉上，也終於染上了一絲絲的紅暈。
就算不刻意運功逼出酒勁，兩人的身軀早就經過一次又一次乃至數不清的洗經筏髓脫胎換骨，不是區區酒勁就能隨意起效。
三分醉意上頭，洛一緣愜意地靠在石桌上，毫無形象地癱倒著，臉上也揚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背靠古樹癱坐在地的應玉堂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放肆地伸了個超大的懶腰，正要換個更加舒服一些的姿勢，卻突然眉頭一皺，整個人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有人來了。”
低聲吐出四個字，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幾分酒意如潮水般退得乾乾淨淨，應玉堂扭頭望向門扉處，單掌輕輕向下一壓。
血神氣於掌心蓄勢待發，隻要稍有半分不妥之處，血手印便會即刻出動。
“應兄，不急，說不定來者並非敵人。”
搖晃著隻剩下淺淺一絲的小酒壺，洛一緣饒有興致地看向門口，並未有所應對舉措。
來人的氣息並不算旺盛，明顯對他二人構不成什麼威脅。
莫說他二人還沒醉，就算真是喝了個酩酊大醉，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能夠對他二人造成威脅？
道理雖是這個道理，應玉堂擡起的手掌卻並未放下，隻是血神氣的色澤變淡了許多，也稍稍收斂了幾分警惕。
放心大膽與謹小慎微並不衝突，作為一介罵名傳千古的老魔頭，孤身一人能夠活到今時今日，實力固然重要，足夠的戒備，同樣重要。
“嘟嘟，嘟嘟！”
“咚咚！咚咚！”
兩個截然不同的敲門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明顯是出自兩個性格截然不同之人的手筆。
“進來吧。”
心裡已然猜到了來者會是何人，洛一緣輕輕揮手，小院那幾乎不設防的房門當即向兩旁開啟。
“是你！”
“是你？”
粗狂與柔和的聲音又同步出現，很明顯兩人自兩個方向而來，又來得太過匆忙，一顆心都放在趕路上，壓根就沒注意到對方的存在。
“哼！”
“你要作甚？”
隻聞得長刀出鞘聲響起，小院門口“乒鈴乓啷”地亂作一團，破空聲接連不斷，卻愣是沒有一人踏步而入，倒是給應玉堂整得有些不會了。
明確確認了門口兩人應當構不成什麼威脅，應玉堂也放下了戒備之心，走近兩步，小聲問道：“洛兄，究竟是什麼情況？”
“怎麼人不進來，還在門口自行打起來了？”
故作神秘地一笑，洛一緣揮動衣袖，須彌戒裡又取來三張小石凳，擺在周遭，順帶著把一大堆喝得見底的酒缸酒壇酒壺都收得乾乾淨淨，連汙漬都一並抹除。
“王府的護衛都沒有任何動靜，也就說明他們來此，王爺必然也知曉。”
“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動手切磋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應玉堂還是不太能理解話裡的更深的含義。
門外的動靜並未持續很久，兩人就肩並著肩，摟著彼此邊說笑走了進來。
一者身形高大粗獷，氣勢不凡，肩上還扛著一柄耀眼的金絲大環刀，配上一臉絡腮胡與明晃晃的刀疤，十足十的土匪扮相。
另一人一身白色長衫，頭戴文士高帽，麵容清秀，氣宇軒昂，手中摺扇搖搖晃晃，開開合合，儘顯脫俗風範。
才進得小院，兩人就將目光完全鎖定在洛一緣的身上，怎樣都不肯挪動半點。
滴滴淚珠在眼眶裡不斷打轉，幾乎就要決堤而出，好在兩人也清楚明白，尚有外人在場，不是時候。
“屬下馬三雄，見過莊主！”
“屬下常聞，見過莊主！”
金絲大環刀、摺扇都被直接扔在地上，兩人動作整齊劃一，單膝下跪，毫無半點猶豫。
跪到一半，一陣柔和的清風自麵前拂過，兩人就感到動作受阻，無法繼續下去，身子還被強行扶得筆挺。
得見兩位風雨山莊的老部將，洛一緣也是眼眶微微泛紅，連聲音都有些發顫。
相識許久，應玉堂還是首次見到同伴出現如此失態的表現。
“好，好，活著就好！”
“這些年，還真是辛苦你們，委屈你們了。”
身形如風一般消失於原地，下一刻，洛一緣已出現在兩人的麵前，伸手拍著他們的肩膀。
昔日一彆，不料竟足足間隔了十餘年才能再度相見。
“嘿，莊主，不苦的，老子……啊不，屬下可一點不苦！”
“屬下在太行山和大寨主學了不少本事，那殺道霸氣威武不凡，讓屬下獲益良多。”
說著，馬三雄就鼓動真氣，將韓千山教授的內功心法施展開來。
周身殺氣彌漫，幾如實質一般，刀罡四溢，幾乎已穩穩坐在超一流高手的行列。
“怎樣，莊主，不錯吧，嘿嘿！”
“屬下下山之前就和二寨主他們請辭了，說是要回來幫你打天下！”
“新的風雨山莊，必然能夠很快打響名號，重振聲威！”
一腳踹在金絲大環刀的刀柄上，大刀連著轉了好幾圈刀輪，穩穩當當落入手中，馬三雄咧開一嘴大牙，笑得很是得意。
洛一緣點了點頭，並未直接潑上一盆冷水，反倒繼續看向一旁的空空書生常聞。
“老馬進步不俗，常師爺，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