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從選調生到封疆大吏 第238章 省委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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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重新剩下林妙雪一人。她停下筆,抬頭望向窗外。省城林立的高樓反射著正午略刺眼的陽光,一片繁忙景象。她揉了揉眉心,指尖感受到太陽穴因為高強度工作帶來的輕微脹痛。但那份長時間籠罩在心頭、如同陰雲般沉重的壓抑感,已經無聲無息地散去了一大半。冇有竊竊私語,冇有指桑罵槐,隻有沉甸甸的工作任務和自己筆下一個個清晰嚴密的方案。
這不就是她要的麼?
工作,就是她最好的鎧甲。
她低下頭,重新埋首於那份複雜的報表數據之中,螢幕的光映亮她挺直專注的鼻梁輪廓,帶著一種無聲的宣言。
傍晚時分。
省委常委小會議室內煙霧繚繞。
這是一次臨時召集的、隻有幾位核心成員參加的小範圍碰頭。議題圍繞當前省域經濟發展麵臨的突出瓶頸和優化營商環境的緊迫性展開。氣氛凝重。
討論到乾部作風問題時,省紀委書記率先發言,直指某些地方仍存在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的現象,某些領域存在設租尋租的“微**”土壤,破壞了公平競爭。接著有人補充,提到大型項目落地過程中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保護主義和非程式乾預。
省委書記林振邦坐在主位上,手裡夾著一支快要燃儘的香菸,煙霧嫋嫋升騰模糊了他刀刻般的側臉。他全程隻是靜靜地聽著,翻看著麵前的材料,煙霧後的目光深邃沉靜,未置一詞。
當另一位常委談及應警惕資本無序擴張對地方經濟秩序的潛在衝擊,尤其需要防範某些地方形成特殊利益集團,甚至可能裹挾部分決策權以“穩定”“發展”為名阻礙深化改革時……
林振邦這纔有了動作。
他微微前傾,很隨意地用夾著菸蒂的手指,將自己麵前那個小巧精緻的金屬菸灰缸,往發言的那位常委方向,輕輕推了幾寸。
菸灰缸的底部擦過光滑的會議桌麵,發出一聲極輕微、短促的金屬摩擦聲“嗞——”。
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精準地落在一個發言的自然停頓點上。
發言者幾乎是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那個被林振邦推過來的菸灰缸。其他幾位與會者的目光,也在那一刻微妙地轉動了一下,像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掃過那個小小的銀色器物,又掃過林振邦冇有任何表情、依舊沉浸在煙霧後的沉靜麵容。
冇有人說話。
冇有人對林振邦的舉動做任何解讀。
那位發言的常委停頓後,極其自然地接著話頭繼續了下去,隻是後半段的遣詞用句,變得更加凝練精準,落腳點牢牢扣在“法治”、“透明”、“破除隱性壁壘”等關鍵詞上。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會議室頂燈柔和的光線落在眾人肅穆的臉上。
會議結束。大家收拾材料,低聲交談著各自離場。
林振邦也站起身,將燃到濾嘴的菸蒂在那個銀色的菸灰缸邊緣輕輕碾滅。
小小的菸灰缸靜立在原處,底部幾不可見的金屬劃痕清晰映著燈光。冇人再去動它。它像一個沉默的句點,卻劃出了一個巨大的方向——一個無需言明、卻足以讓所有與會者深刻領會其政治含義的方向。風暴眼中心的人物,從未直接提及風暴的名字,甚至未曾提及那片具體的土地。
但空氣,已經悄無聲息地變了流向。
新的平衡,在烈火焚燒後的灰燼與初生的秩序微光中,正艱難而堅韌地重新生成。
窗外的梧桐樹上最後幾片枯葉,在一片澄澈寂靜的暮色中被夜風吹落。
葉片如深秋蝶衣,無聲翻卷墜下。
秦風辦公室的地板上,幾縷窗縫透進的晚風悄然捲入,旋起輕微的塵埃微末。
攤在寬大辦公桌正中央的,是那份已然完成簽批、批覆日期加蓋上區委鮮紅大印的《關於支援長河鎮智慧農業示範區深化落地方案》。
印泥的濃重硃紅與紙頁的純白形成強烈對比,飽滿、穩實、如同一枚在風浪儘頭穩穩紮下的錨點,在柔和燈光下泛著沉靜厚重的光暈。
窗玻璃外,城市的霓虹漸次亮起,遠處被樓宇切割的暮雲邊際浸染上一抹深邃靜謐的藏藍。樓下的梧桐樹枝椏嶙峋地刺向傍晚的天空。
整個區委大院似一座在喧囂風暴後陷入短暫屏息的城堡。
冇有人高聲喧嘩,連平日偶爾穿過走廊的急促腳步也消失殆儘。隻有空調外機在牆麵極深處發出恒定的嗡鳴,低沉如沉眠巨人均勻的呼吸。
秦風安靜地坐在那張寬大的皮椅深處。
指間剛拆封的繪圖鉛筆帶著原始木料的微涼。他卻並未立刻落筆起草那份關於整合區文化資源的舊改項目構想草圖——那本是他預備用以熬過漫漫長夜的未竟棋局。
筆尖懸停在空中許久。
筆尖凝聚著他思索的鉛芯在紙上投下墨色的光點,如同風暴中心悄然凝聚的寒露。
窗欞縫隙透入的風掠過桌麵,旋起幾片輕薄的塵埃。秦風目光垂下。
他看向桌角那隻重新被注入滾燙開水的保溫杯。
杯口蒸騰起一絲淡得幾不可察的氤氳白氣。
像無聲的語言。
在沉滯如深海般的辦公室內悄然彌散。
新買的玻璃花瓶裡那株剛被插上的水培文竹,碧葉間水珠無聲滾落,在空寂裡發出水滴觸碰瓶底的清脆微響。
叮——
叮——
秦風突然動了。
鉛筆尖端猛然向下滑動,在嶄新的圖紙上落下深色有力的一道弧線。
筆尖鉛芯隨著手腕發力點戳頓挫劃破圖紙表層纖維的瞬間——啪!
一聲極輕微、卻異常清晰的碎裂聲。
鉛筆鉛芯猝不及防驟然斷裂!
那半截滾燙髮亮的纖細鉛芯掉落桌麵,無聲翻滾著散落成細微碎裂的粉末。
像一聲命運的冷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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