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459章 瞞天過海
順著太和殿朱紅色大門緩緩向外望去，外麵的天空陰雲密佈，細雨如絲般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而在正對著太和殿的廣場之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人。
一個個身軀殘破不堪，渾身染滿了刺目的鮮血，生死狀況不明。
這些人，正是守衛北祁皇宮安危的供奉。
可現在竟無一人站著，包括張驍在內，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猩紅的血水與冰冷的雨水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不斷地朝著四麵八方蔓延而去。
這些血水漸漸滲入到石板的縫隙之中，彷彿被大地吞噬一般，慢慢地消失無蹤。
雖然是盛夏時節，可空氣中卻彌漫著陣陣涼意。
不遠處的禦林軍此刻顯得異常狼狽，而且人數銳減，像是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一般。
手持兵器，麵色猙獰，拚儘全力想要衝進太和殿內。
然而，一道透明但卻真實存在的結界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將整個太和殿緊緊地籠罩其中，任憑禦林軍如何奮力衝擊，都無法突破這道防線。
透過雨幕，可以清晰地看到禦林軍中的每個人都心急如焚，臉上寫滿了焦慮之色。
他們張大嘴巴，似乎在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什麼。
但令人感到詭異的是，除了那淅淅瀝瀝的雨聲從蒼穹頂上傾瀉而下之外，竟聽不到一絲一毫來自他們的呐喊聲。
與此同時，半空中一柄通體透明的長劍靜靜地懸浮著。
劍身閃爍著炫目的流光，這些流光宛如靈動的水流一般源源不斷地朝著下方的結界流淌而去，使得那結界愈發堅固，難以撼動分毫。
一切無聲，詭異至極。
不過沒人有心思注意這詭異，當太和殿的大門開啟之時，文武百官包括秦懷胤在內，目光都落在了門口出現的身影上。
出現之時，外麵的聲音終於傳了進來。
身影一手撐著傘，一手前伸著。
身上衣服沒有半點兒褶皺，隻是褲角淋了雨，有些臟。
瞧那架勢，推開太和殿大門的便是他。
“易年？”
一個驚疑聲音從大殿中傳出，但不知是哪個說的。
不過這聲音沒錯，門口的人，正是易年。
在數到“一”之後，易年沒有再留手。
供奉門不退，那隻能越過他們的屍體來到這裡。
大門開啟，易年甩了甩推門時留下的雨水。
緩緩地將手中緊握的雨傘收攏起來，動作輕柔無聲。
隨後，抖動手腕，撣去了傘麵上殘留的雨水。
晶瑩剔透的水珠紛紛墜落而下，宛如斷了線的珍珠，灑落在地麵上，形成一小片濕漉漉的水窪。
做完這些後，不緊不慢地將雨傘靠在了大門旁邊。
做這些的時候，神情從容，甚至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微微擡起頭，目光隨意地掃過眼前這象征著北祁至高皇權的大殿。
不過那金碧輝煌的裝飾以及莊嚴肅穆的氛圍，似乎都無法引起易年內心半點兒絲毫波瀾。
相反，平和的眼神中竟透露出一種淡然和漠視，彷彿這裡並不是什麼令人敬畏的地方，而是如同自家後院般尋常無奇。
收回目光，彎下腰，將褲角的泥水彈掉。
不過總歸是臟了，彈過之後還是有痕跡在。
無奈的歎了口氣，擡腿進了太和殿。
那架勢，和回自己家一模一樣。
不過並沒有深入，邁過高高的門檻之後，直接坐在了門檻上。
倚著門框，看向了大殿中的文武百官。
“你們繼續…”
聲音平和，不帶半分波瀾。
輕飄飄的四個字清晰的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當確定自己沒聽錯之後，滿朝文武一片嘩然。
你們繼續…
這話聽起來就像是路過一處地方瞧見人正在聊天，然後為了不打擾人家說的客套話。
又像是前來看熱鬨一樣，就差抓把瓜子泡壺茶水了。
但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是太和殿！
這是商議天下大事的地方，不是菜市場。
什麼叫你們繼續，難不成你當這早朝是小孩子過家家嗎！
可麵對易年那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咄咄逼人的態度，竟無一人敢搭話。
因為外麵的血流成河就在眼前，甚至開門這麼會兒功夫，血腥味兒已經飄了進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易年做的，所以他們絕對不會懷疑易年會在下一刻對自己出手。
一時間，太和殿竟然沉默了下去。
滿朝文武大臣們心中跟明鏡似的，早就知道易年抵達了上京城。
畢竟前幾日易年可是毫不掩飾地帶著千秋雪和櫻木王頻繁出現於城中各處。
而眾人更是憑借著易年在醉仙樓那場豪飲以及前往晉察司呈上的狀紙，猜到了這位不速之客此番前來上京城的真正目的——擺明瞭就是衝著秦懷胤去的。
原本所有人都覺得，這場充滿皇權爭鬥與個人恩怨交織的大戲，肯定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慢慢地拉開帷幕，一點一點地上演。
於是乎，也都早早地做好了心理準備，等著被捲入到這場風波當中。
而這場大戲的前奏也如約而至，易年去了晉察司。
從表麵上來看，他似乎是打算藉助龍尾關總兵衛時與通江縣丞劉品之處置東遠州百姓一事，將所有的矛盾焦點統統引向秦懷胤。
然後憑借著自己的影響與實力與一步步達成目的。
然而，令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易年居然耍了一手極其高明的瞞天過海之計！
在所有人都覺得這場風波剛剛開始之時，他竟直接殺進了皇宮。
來這裡總不可能路過，所以目的隻有一個。
秦懷胤。
這已經不是皇權的博弈，而是要當眾弑君！
彆說文武百官沒想到，就是近些日子與易年廝混在一起並且早就謀劃好準備奪權篡位的趙公明都沒想到。
計劃到這一步，易年已經成功了。
太和殿內，沒有人是易年的對手。
而那將禦林軍擋在外麵的結界，也不是這些人能撼動的。
高坐在龍椅之上的秦懷胤，眼下已是砧板魚肉。
不過堂堂北祁，總是不缺有血性的兒郎。
見易年開口嘲諷，安靜的大殿之中，一名看上去威猛無比的武將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儘管按照規矩，入宮不得攜帶刀兵，但依然伸手直直指向易年，怒喝出聲：
“好一個膽大包天的狂妄之徒！你難道不知道此處乃是我朝重地嗎？竟敢如此肆意妄為，視宮廷禮儀如無物！”
這武將的聲音如同雷霆萬鈞，震得整個太和殿都微微顫動起來。
瞪大雙眼，滿臉怒容，瞧那架勢，恨不得立刻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千刀萬剮。
而易年卻依舊麵不改色，扭頭看了眼躲在門邊並未出現在眾人麵前的趙公明。
這趙公子也是好笑，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竟還拿著最後的一絲矜持。
就算裡麵的人看不見他，外麵的人還看不見不成？
不過易年對此也不在意，畢竟這種場麵趙公明真沒見過。
瞧見易年望向自己，趙公明立馬會意。
順著門縫往裡看了眼，當瞧見那武將樣子之後，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
易年瞧見，轉頭看向那武將之時，平和眸子中閃過一縷冷厲。
眉心處驟然聚起神識之劍，無影無形，無人察覺。
下一刻，神識之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那名武將疾馳而去。
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宛如瞬移一般。
那武將雖然身懷不俗的武藝，平日裡也曆經無數戰鬥，但麵對易年如此淩厲的攻擊時，卻顯得相形見絀。
雙方之間實力的差距猶如天塹鴻溝，根本無法逾越。
所以還未等那武將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突然感覺到腦仁像是被千萬根細針同時紮入一般，劇痛瞬間傳遍全身。
這種疼痛來得如此迅猛而劇烈，以至於瞬間便喪失了思考和抵抗的能力。
緊接著，那武將原本憤怒的麵龐瞬間變得呆滯無神，雙眼空洞無光。
強壯高大的身軀如同失去支撐一般，猛地向後傾倒下去。
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被厚重甲冑嚴密包裹著的身體重重地摔倒在地。
由於慣性的作用，他的四肢還在空中胡亂揮舞了幾下，隨後便徹底安靜下來。
倒地之後，那武將依舊瞪大著雙眼，不過眼中的神色已經消散無蹤，隻剩下一片空洞和迷茫。
氣息消散，身死殿中。
原來，眼神真的可以殺人。
知道易年敢出手殺人，但沒能會想到這一刻竟然來的這麼快，以至於文武百官根本來不及反應。
就在這時，一直守候在秦懷胤身旁的太監突然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這聲嘶吼猶如一把利劍刺破了太和殿原本凝重的空氣，尖銳刺耳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殿。
“護駕——”
伴隨著這聲高喊，殿中的所有人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隻見數名身強力壯、孔武有力的武將毫不猶豫地如離弦之箭一般衝向秦懷胤所在之處。
行動迅速敏捷，眨眼間便已將秦懷胤緊緊地護衛在了自己堅實的身軀之後。
個個神情嚴肅，警惕的盯著易年。
與此同時，文官們表現出了不同的反應。
其中一部分展現出了勇氣和忠誠，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用自己相對瘦弱的身體也擋在了秦懷胤的前方。
另外一部分文官在極度恐慌之下失去了方寸，像無頭蒼蠅一樣慌亂地朝著大殿兩側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