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732章 舊地重行
下一刻！
“錚——“
一聲清越劍鳴響徹雲霄。
一道細細的青色光線在獸潮前方三丈處浮現，悄無聲息地切入凍土。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飛沙走石的威勢，隻有一條深不見底的裂隙，橫亙在妖獸與城池之間。
獸潮驟然停滯。
最前排的幾頭狼妖收勢不及，前爪剛觸及裂隙邊緣，整個身軀便毫無征兆地一分為二。
斷麵光滑如鏡，甚至沒有鮮血滲出，劍氣太快，連血液都來不及流淌。
“嗚…“
低沉的嗚咽聲在獸群中蔓延。
妖獸們不安地刨著前爪，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道看似無害的青色光線。
易年踏空而起，衣袍獵獵。
真武境界的氣息毫無保留地釋放開來，方圓十裡的雪花突然靜止在空中。
獸群開始騷動。
一頭通體銀白的巨狼仰頭嗅了嗅，突然渾身毛發倒豎，金色瞳孔劇烈收縮。
似乎認出了這個氣息，三年前那個在古境中殺穿獸潮的人族少年！
“嗷嗚——“
銀狼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嚎，獸群立刻如潮水般分向兩側。
它們寧願撞斷山岩也不敢越過那道劍痕，轉眼間便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城牆上，守軍目瞪口呆。
他們見過修士斬妖，見過軍佇列陣，卻從未見過僅憑一道劍痕就嚇退千獸的場麵。
老城主趙寒的柺杖“當啷“落地，乾裂的嘴唇顫抖著：
“歸…歸墟嗎…“
“好像比歸墟還強…“
旁邊一個修行之人說著，似乎也不太確定。
看著獸群遠去，易年飄然落回城頭，九幽玄天劍已經消失。
“前輩為何不…“
一個年輕修士忍不住開口。
“殺不完的…“
易年望向獸潮退去的方向，“每殺一批，就會有更多妖獸被血氣吸引而來。“
更重要的是，獸群後方感受到的那道金色目光，冰冷、理智，充滿算計。
那不是普通妖獸該有的眼神。
趙寒顫巍巍地拱手：“多謝上仙救命之恩，隻是“
“撐不過下次是嗎？“
易年打斷他。
老城主苦笑點頭。城中的防護陣法已經瀕臨崩潰，糧食也所剩無幾。
易年解下背後的竹簍，開始不停的往外掏東西。
能幫的，隻有這些…
離開槐安城，易年的速度驟然加快。
雪原在腳下飛速後退，招搖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可突然，易年停下了腳步。
因為前方地形驟變，綿的雪原突兀地出現一片荒漠。
金黃的沙粒與周圍的積雪形成鮮明對比，彷彿有人硬生生將兩塊不同的地域拚接在一起。
這片荒漠…正在下雪。
“這裡是“
瞬間，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三年前太初古境開啟時，自己因傳送陣故障被隨機傳送到一片死亡沙漠。
那裡烈日灼心，黃沙之下藏著無數凶險。
現在，那片沙漠竟出現在了另一個世界的槐江州…
易年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子。
沙沙，細微的響動從腳下傳來。
易年紋絲不動，神識卻已鎖定聲源。
沙地下方三丈處，一條碗口粗的沙蟲正悄然靠近。
這種生物能感知地麵震動，專門伏擊過往行人。
“砰！“
沙浪炸開，一條布滿環狀利齒的巨口破土而出！
易年並指如劍，輕輕一點。
“嗤——“
沙蟲僵在半空，額間出現一個針尖大小的紅點。
下一秒，十丈長的身軀突然寸寸斷裂，化作數百截整齊的肉塊砸回沙地。
沒有鮮血濺出，所有體液都在瞬間被劍氣蒸乾。
這就是真武境界的控製力。
殺一條沙蟲和殺一萬條，對易年而言沒有區彆。
“出來吧…“
易年突然開口，聲音平靜，“跟了一路，不累嗎？“
荒漠寂靜無聲。
三息過後，腳邊的影子突然扭曲！
一道金光從陰影中激射而出，直取咽喉！
“叮！“
九幽玄天劍不知何時已橫在頸前，精準擋住那道金光。
碰撞產生的氣浪掀飛方圓十丈的沙粒，露出下方漆黑的岩層。
而易年也終於看清了襲擊者的模樣。
那是一隻通體金黃的狐狸，不過家貓大小，卻生著三條蓬鬆的長尾。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純金色的豎瞳中，流轉著不屬於野獸的智慧光芒。
“三尾金瞳狐…“
易年認出了這種隻存在於古籍中的異獸，“難怪能操控獸群…“
小狐狸淩空而立，三條尾巴如火焰般舞動。
沒有再次進攻，而是歪著頭打量易年，眼中竟流露出人性化的思索。
突然，口吐人言道：
“人類，你不應該來這裡…“
聲音清脆如少女，卻帶著千年老妖纔有的滄桑。
易年瞳孔微縮。
能口吐人言的妖獸不少，但能用如此流利的人族語言交流的…
“你是古境守護者？“
易年試探道。
金翅大鵬鳥和鬼王曾經提過這個詞，因為它們兩個也是。
那時說還有幾個，但沒碰見。
畢竟古境很大，曆練時候很多地方都不曾踏足。
麵對易年的問題，金狐沒有回答，而是擡起前爪指了指招搖山方向：
“那裡有東西醒了，很危險的東西…“
“什麼東西？“
“不知道…“
“不知道？“
易年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可剛要開口再問，隻見金狐化作金光遁走，速度快到連自己都來不及阻攔。
站在沙漠邊緣，沒有去追。
轉身急行，穿過最後一道沙丘，眼前的景象讓易年呼吸微滯。
樹林依舊，隻是每一片葉子都被冰晶包裹，在月光下宛如水晶雕琢。
林邊那口曾救過他命的水潭，此刻已成一麵巨大的冰鏡。
走近潭邊，冰層下的景象清晰可見。
幾條遊魚保持著擺尾的姿態。
水草定格在飄散的瞬間。
甚至還有一串上升的氣泡，像被施了定身術般凝固。
易年單膝跪在冰麵上，透過三尺厚的冰層，看到潭底那處熟悉的凹陷。
當年自己便是坐在那裡睡了一覺突破歸墟境的。
恍惚間，耳邊又響起破境時天地元力的嗡鳴，感受到那股撕裂又重組的痛楚…
“是你們嗎？“
輕撫冰麵，注視著那幾條凍魚。
“哢嚓——“
冰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細紋。
不是外力所致，而是潭底有東西在蘇醒！
易年瞬間後撤十丈，九幽玄天劍躍入掌心。
隻見冰層下的潭水開始詭異地旋轉，那些被凍結的魚群竟緩緩擺動起來！
“嘩啦！“
冰麵炸裂，一條丈餘長的黑影破水而出，那是條紅鰭鯉魚！
隻是此刻它體型暴漲百倍，魚眼赤紅如血，口中利齒森然。
更可怕的是，它額間赫然浮現著與古境妖獸相同的血色符文！
“成精了？“
易年話音未落，整片水潭突然沸騰。
所有凍魚都活了過來，體型扭曲變異，瘋狂撞擊著殘餘的冰層。
樹林中的冰晶葉片簌簌墜落，每一片都在半空中化作鋒利暗器。
“嗖嗖嗖——“
萬千冰葉如暴雨般射來！
易年揮劍畫圓，將所有攻擊擋在三尺之外。
但令他心驚的是，不遠處沙漠中的沙蟲也開始躁動，形成無數微型旋渦試圖吞噬他的元力。
這一瞬間，易年隻覺得這片地域在排斥他！
“錚——“
九幽玄天劍發出清越長鳴，易年身隨劍走，一道弧形劍氣橫掃而出。
“噗！“
巨型鯉魚的頭部出現一道血線，下一秒整個魚身轟然炸裂。
但飛濺的血肉尚未落地就凍結成冰刺，反而形成新一輪攻擊。
易年眉頭微皺，劍勢突變。
原本淩厲的劍氣突然化作綿綿春雨，將漫天冰刺溫柔包裹。
青光流轉間，所有冰刺無聲消融，連血霧都被淨化得一乾二淨。
似乎被這種劍意觸動，躁動的潭水突然平靜下來。
殘餘的變異魚群沉入潭底，沙蟲也恢複死寂。
隻有那片樹林還在簌簌發抖，冰晶葉片不斷剝落。
易年收劍歸鞘，緩步走向重歸平靜的水潭。
水麵不再結冰，而是映出一輪皎潔的明月，這纔是他記憶中的樣子。
指尖輕觸水麵，潭水微涼，卻不再刺骨。
幾條正常大小的魚兒遊過指尖，其中一條紅鰭青背的鯉魚，尾鰭帶著熟悉的半月形傷痕…
易年怔住了。
這不是變異後的怪物，而是原本的那條魚！
彷彿剛才的異變從未發生過。
擡頭望去，樹林的冰晶正在月光下緩緩融化，露出嫩綠的新芽。
就連沙漠方向的寒氣也減弱了幾分。
“時空錯亂還是幻境？“
易年喃喃自語，卻在這時聽到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不是妖獸，不是敵人。
轉頭看去，那…
那是…自己…
滿身傷痕、嘴唇乾裂，正從沙漠方向踉蹌走來。
對站在潭邊的自己視若無睹，徑直撲向潭水狂飲起來…
兩個時空的易年，在這一刻，隔著三年光陰，重逢於同一口潭邊。
看著自己狂飲，易年下意識的伸手一摸。
下一刻，自己的手穿過了自己。
光芒湧動間，三年前的自己消失不見。
水麵，又一次冰封。
裡麵的魚，依舊凍著。
易年眉心一皺，但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這應該是空間破碎的弊端，估計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