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792章 仇與恩的交錯
周晚？
就在易年疑惑分心之時，櫻木王銀牙緊咬，全身元力忽然運起，身化無數藤蔓，朝著四麵八方快速而去。
易年瞧見，瞬間便反應過來櫻木王在詐自己。
沒有任何猶豫，龍鱗亮起，無息劍陣瞬間出現，將周圍空間儘數封鎖。
如果是歸墟時候，或許櫻木王還有逃走的可能。
但如今真武境界讓櫻木王逃了，那便真讓人笑掉大牙了。
神識鎖定櫻木王，定魂鎖與千機引同時出現，頃刻間便將櫻木王抓了回來。
至於那些藤蔓，儘數化成了灰燼。
夜風卷著灰燼，在兩人之間打著旋兒。
櫻木王頸間的血痕已經凝固成一道碧紅色的細線，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易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一截藤蔓，那是她最後的保命手段。
易年的劍依舊穩穩指著她的咽喉，藍光映得兩人臉色都泛著冷色調。
目光複雜得像是打翻的調色盤，憤怒、失望、猶豫…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我以前真的不想殺你…“
這句話輕得像歎息，卻讓櫻木王渾身一顫。
她很瞭解易年的性子。
他說不想，便是真的不想。
可當他用這種語氣說話時，往往意味著某些底線被徹底擊穿了。
“我知道…“
櫻木王苦笑，一縷碎發被風吹著黏在染血的唇角。
“歐陽佑他們是不是你們殺的？“
易年的聲音冷硬如鐵。
這個問題像柄重錘砸在兩人之間，將那些殘存的情分砸得粉碎。
“是…“
這個字吐出來時，袖中的藤蔓微微顫動，像是隨時準備又一次暴起突圍。
但出乎意料的是，易年沒有立刻動手，劍尖甚至連抖都沒抖一下。
沉默在蔓延。
櫻木王怔了怔，忽然笑了，開口道：
“總以為你殺伐果斷，沒想到還是有這天真的一麵…“
歪著頭，露出個帶著血色的笑容，“在等什麼？等我編個苦衷來騙你？“
易年依舊沉默，隻有劍身上的藍光隨著呼吸明滅。
遠處一具行屍被夜風吹得搖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襯得這寂靜更加壓抑。
“當時是薑家人找上來的…“
櫻木王又一次開口。
“讓我們把可能出現的尾巴清理乾淨…歐陽佑他們運氣不好，追了上來…“
說著，擡起眼直視易年：“你信嗎？“
“不信…“
易年答得乾脆，劍鋒卻稍稍偏了半寸。
“幽泉是不是你們引來的？“
易年突然轉換話題，目光如刀刮過櫻木王每一寸表情，“異人因幽泉而生，隻有你們最熟悉它的習性。“
櫻木王袖中的藤蔓突然繃直！
這個動作極其隱蔽，卻被易年儘收眼底，但沒有動作。
櫻木王想了想，開口道：“如果我說是呢？你會現在就殺了我嗎？“
說話間，月光穿過枯枝，在兩人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你的命暫且記下…“
易年突然收劍，轉身看向山穀深處，“我隨時會取…“
櫻木王瞭解易年，易年同樣瞭解櫻木王。
她將話題轉移，便不會再問出什麼了。
不過易年不問，櫻木王反而開口了。
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指尖輕輕撥弄著袖口探出的一截嫩綠藤蔓，“有人讓我們來這兒，說這裡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頓了頓，眸子望向遠處被幽泉侵蝕的山穀，聲音輕了幾分：
“不過來之前，我真沒想到幽泉會突然轉向這裡…“
易年眉心微蹙，“薑家人？“
櫻木王搖了搖頭，幾縷發絲隨風拂過她染血的臉頰。
“不知道，我隻是跟著來的…“
說著，擡眼直視易年，強調道：“一直都是這樣…“
這個回答讓易年眼神一凝。
目光轉向山穀深處，那裡的黑霧比彆處更加濃稠，隱約有暗紅色的光暈流轉。
“天忍王他們在裡麵？“
能讓櫻木王親自在外圍警戒，裡麵的人身份不言而喻。
櫻木王沒有否認，輕聲道：
“是，都來了…“
易年輕輕搖搖頭，聽出了她話中的警告意味。
“都來了“三個字，分明是在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謹慎行事的歸墟小子了。
“戾氣？“
易年一針見血。
除了最純淨的幽泉戾氣，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能引得異人四王同時現身。
異人族本就因幽泉而生，對戾氣的渴求刻在骨子裡。
就在這時，山穀深處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大地開始顫抖，無數碎石從岩壁上滾落。
易年猛地轉頭，隻見一道血紅色的光柱衝天而起，將夜空染成不祥的暗紅色。
櫻木王也在同時擡頭，眸子裡倒映著那道血光。
易年握緊龍鱗，劍身上的藍光暴漲。
抓著櫻木王的手腕，身形如電，朝著血色光柱的方向疾馳而去。
穿過層層黑霧，眼前豁然出現一片被人工開鑿出的圓形空地。
一座通體漆黑的祭壇矗立在空地中央，高約三丈，呈六角星狀。
祭壇表麵刻滿了繁複的符文，每一道刻痕中都流淌著暗紅色的液體，像是融化的血晶。
六根青銅柱環繞祭壇而立，柱身上纏繞著鎖鏈，鎖鏈儘頭拴著六具屍體。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壇頂端，那裡懸浮著三具半透明的軀體，正貪婪地吸收著從地底湧出的幽泉戾氣。
每吸收一分，虛影就凝實一分。
易年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三具虛影，他再熟悉不過。
左側那道周身纏繞風火之力的身影，是曾在正南城外與他交過手的風火王。
中間那個手持輪回盤的模糊人影，是異人七王中最神秘的輪回王。
而右側那個陰陽二氣流轉的身影，赫然是當初在天虞山碰見的陰陽王！
這三王明明已經隕落多時，此刻卻在這不知名的儀式下，逐漸重塑神魂！
祭壇下方，歸蝶王與安土王如臨大敵地守在兩側。
歸蝶王背生七彩蝶翼，每一次扇動都會灑下致幻的鱗粉。
安土王則半身融入大地，隨時能引發地震山崩。
易年扣住櫻木王命門的手指收緊三分，貼著岩壁陰影前行，無息劍陣將兩人氣息完全隱匿。
“你最好彆出聲…“
易年在藏住身形之後，低聲道：“否則我不介意讓異人族少一位王者…“
隨著距離靠近，祭壇上的景象逐漸清晰。
天忍王的古樸軍甲在血色月光下泛著珍珠光澤，修長十指結著複雜的“引魂訣“。
每變換一個手印，拴在青銅柱上的人就劇烈抽搐一次，暗紅色精血順著鎖鏈流向祭壇中央的凹槽。
而那凹槽中盛著的“黃泉泥“，傳說能重塑魂體的幽冥至寶。
“時辰到了…“
天忍王聲音輕得像歎息。
指尖突然迸出三點精血，分彆落入三王眉心。
六具屍體渾身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最後化作六具骷髏掛在鎖鏈上嘩啦作響。
地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祭壇表麵的符文逐一亮起。
風火王的虛影最先凝實。
無數火星從地縫中升起，在周身形成烈焰旋渦。
那具虛幻的軀體貪婪吸收著能量，麵部劍傷隨著肉身重塑漸漸癒合。
當最後一縷火靈入體，猛地睜開雙眼，瞳孔裡跳動著赤紅色火焰。
緊接著是輪回王。
青銅柱上的鎖鏈突然全部轉向他，輪回盤虛影在頭頂緩緩旋轉。
每轉一圈，就有模糊的記憶碎片湧入軀體。
而陰陽王的複活過程最為詭異。
祭壇兩側突然裂開陰陽魚圖案的裂縫，黑白二氣如活物般纏繞而上。
當陰氣灌入左半身時，那部分軀體立刻變成墨黑色，陽氣灌注右半身則泛起白玉光澤。
天忍王額間滲出細密汗珠，手中法印突然變成“魂歸“式。
這是最關鍵的時刻，將遊蕩在幽冥的三王主魂召回現世。
袖中飛出一盞青銅燈，燈芯無火自燃，泛著慘綠色光芒。
“魂兮歸來！“
隨著咒言響起，三道灰濛濛的霧氣從燈芯中分離出來，分彆飄向三具即將完成的軀體。
易年瞧見，推開櫻木王，懷中白玉小塔破空而出。
聚魂引在空中暴漲至三尺高，塔身七十二個視窗同時噴出銀絲。
這些比頭發還細的靈線後發先至，在青銅燈與三王軀體之間織成密網。
那三道主魂就像落入蛛網的飛蛾，瞬間被銀絲纏繞拖向塔內。
“誰！“
瞧見意外發生，天忍王瞬間變色。
不過就這短短功夫，風火王的主魂已經被吸入塔中第一層，在琉璃窗後化作跳動的火焰圖案。
而這還沒完，聚魂引頓時光華大盛，硬生生將輪回王的魂魄一起扯入第二層。
陰陽王的主魂突然一分為二，陰魂與陽魂分彆逃竄。
塔身第三層視窗銀光暴漲，陰陽雙魂在淒厲尖嘯中被同時吸入。
下一刻，祭壇上陷入死寂。
三具失去主魂的軀體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垂下，剛剛凝實的肉身又開始變得透明。
天忍王手中的青銅燈“啪“地炸裂，燈油在地麵燃起詭異的綠色火焰。
“誰！“
怒吼聲震得岩壁簌簌落石。
安土王瘦小的身體從地底完全鑽出，彎刀直奔聚魂引而去。
破空之聲如同雷鳴，途經之處的空氣都產生扭曲波紋。
易年瞬間收回聚魂引。
白玉小塔縮回掌心大小，三層塔身分彆封印著三王魂魄，在月光下流轉著不同色澤的光暈。
另一隻手提起櫻木王後領，劍氣化作無形枷鎖將她全身大穴封死。
帶著櫻木王，從暗處走了出來。
當瞧見來人是易年之後，安土王勃然大怒，眼看著就要往前衝去。
“退下！“
天忍王怒喝一聲，安土王止住了身形。
“好久不見，易少俠…“
說著，天忍王看向易年，先前的暴怒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行了個標準的禮，動作看起來不像異人首領，倒像某個世家大族的貴公子。
易年沒有回禮，龍鱗懸浮在身側隨時待命：
“幾位好大的手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