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793章 意想不到
天忍王是個聰明人，所以在易年出現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因為如果易年真的是為了殺人而來，那麼根本沒有必要出手搶奪三王的魂魄，直接消滅了豈不是更乾脆。
而如今的易年也不是之前的易年，明知四王都在還敢明目張膽出現，就證明他有足夠的實力控製眼下的局麵。
在場的幾人裡麵，估計除了安土王，剩下的人都能想到。
天忍王直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愧色：“當初圍困金翅大鵬鳥等人，實非所願。“
易年聽著，心中卻泛不起半點波瀾。
不過他明白天忍王的意思，以異人幾王聯手之威，若真要趕儘殺絕，金翅大鵬鳥和鬼王絕無生還可能。
天忍王此刻提起，分明是在告訴易年，當年那一戰，異人族暗中放了水。
所以一句話，便把金翅大鵬鳥和鬼王的死推到了薑家身上。
“薑家的行事…“
天忍王忽然話鋒一轉，“你不覺得奇怪嗎？“
天忍王確實是個聰明人，所以他知道現在說什麼才能保住他們的命。
所以有些話，哪怕易年不問，天忍王也會說。
易年聽著，眉心微蹙。
天忍王說的，確實是易年困擾了許久的問題。
看著易年沉思的表情，天忍王忽然笑了，繼續道：
“想不通很正常，因為薑家能做主的從來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易年聽著，眼前忽然一亮。
不過沒有開口，而是死死盯著天忍王。
天忍王也沒有賣關子的打算，上前一步，將長劍收起，開口道：
“薑無涯與薑臨淵…“
這兩個名字一出，易年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相關記憶。
薑臨淵，曾經的薑家家主，很多年前便已功參造化。
此人天賦極高，七歲通曉百家經典，二十二歲自創“九轉輪回訣“，是公認的薑家千年第一天才。
傳聞他常年閉關，追求那傳說中的永生之境。
薑無涯，薑臨淵的胞弟。
修得是薑家正統功法，也癡迷於上古巫術，曾為試驗一道禁咒，親手血祭了三座城池。
後被薑臨淵鎮壓在家族禁地，幾百年來杳無音訊。
“他們兄弟二人…“
天忍王意味深長地拖長音調，“他們當年的恩怨我不清楚，他們的目的我也不清楚，但兄弟兩個卻用了同樣的瞞天過海之法，你說有趣不有趣？“
易年眼中精光暴漲，無數線索瞬間串聯。
很多說不通的地方，此時似乎已經通了。
薑家，從來不是一個薑家，而是兩個薑家。
但具體為何，還需要調查。
而瞧天忍王的神態，應該是不會往下說了。
或許，異人一族也不知道薑家最後的底牌。
“你和我說這麼多…“
易年開口，指尖輕撫聚魂引，“是想讓我放了他們？“
聚魂引中，風火王等人的魂魄發出微弱的光芒。
天忍王搖頭，鬢角在風中顫動，開口道：
“你若要殺他們，就不會收魂了…“
說著，直視易年的眼睛，繼續道：
“我說這些，還是那句話，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們是一路人…“
這話易年記得。
在天虞山時，天忍王就說過類似的言語。
當時隻當是攻心之計，如今看來…
“既然是一路人…“
易年忽然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總該讓我看看你們異人一族的家在哪兒吧？“
此言一出，四王同時變色！
歸蝶王的蝶翼猛地張開，鱗粉如雨飄落。
安土王半手握彎刀，隨時準備發動突襲。
唯有天忍王依舊平靜，隻是眼底多了幾分審視。
“易少俠這是要抄我們老巢？“
“不敢…“
易年把玩著聚魂引，開口道：
“隻是好奇，能讓異人一族藏匿千年的地方，究竟是何等洞天福地。“
這句話正戳中了天忍王幾人的痛處。
洞天福地？
異人族之所以被稱為“異人“，正是因為他們既不被妖族接納，也被人族排斥，隻能躲藏在陰暗處苟且偷生。
不過理智還在，天忍王並未動怒。
深吸口氣，緩緩道：
“事關種族存亡，請恕在下無法奉告…“
易年聽著，嘴角起了一絲笑意。
天忍王的回答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並不覺得失望。
至於搜魂之術，對卓回風都無用，對他們便更無用了。
而之所以與他們費這麼多口舌，為的正是那夜與周晚討論的那個話題。
薑家的行事已經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人族無法承受薑家帶來的後果，異人一族同樣如此。
所以合作，纔是唯一的出路。
異人一族隻想活著，活在陽光下。
可如果薑家兩兄弟成功了，那麼這片大陸便沒有陽光了。
笑了笑，手中聚魂引亮起，三道魂魄出現。
看著飄在空中卻仍然在易年掌控中的三道魂魄，天忍王幾人同時緊張起來。
易年瞧見，看了眼櫻木王，開口道：
“方纔她說有人告訴你們來這裡等，我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天忍王聽著，眉心一皺，開口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易年的聲音稍稍高了些，一縷青光爬上了三道魂魄身上。
他們三個徹底灰飛煙滅，隻是易年一個念頭的事兒。
雖然知道易年很大程度上不會殺他們三個，但事到如今，卻又有些不敢賭了。
因為現在的易年，和原來的易年不一樣了。
天忍王再次上前一步，誠懇道：
“易少俠，不是要瞞你，是真的不知道，那人隻是告訴我們來這裡等，然後這裡就會出現我們需要的東西…“
易年聽得出天忍王說的是實話，不過心中的疑惑卻又多了幾分。
到底是誰，能算到幽泉會來到這裡？
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易年也往前走了一步，開口道：
“不知道就算了…“
說著，盯著天忍王，繼續道：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
“洗耳恭聽…“
天忍王回著，目光下意識飄向空中的魂魄。
易年緩緩伸出一根手指，開口道：
“第一，我先殺了他們三個，然後殺了你們四個…“
話音落，現場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安土王與歸蝶王同時提起氣息，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因為易年一句話中的兩個“殺“字，他們能清晰感覺到其中的殺意。
而易年，也真的會出手。
太初古境的一幕，金翅大鵬鳥與鬼王的遺憾，都是易年動手的理由。
哪怕以前有過交往，在這仇恨麵前，也難抵一二。
感受到空氣中的肅殺之氣，天忍王忍著殺意覆蓋的不適，開口道：
“第二個呢？“
話音落，從易年身上散發的殺意瞬間消失，就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伸手將三人魂魄拋向身體，祭壇上的黑霧漸漸散去，三具新生的軀體緩緩落地。
三王，活了。
不是易年多厲害，而是天忍王之前的儀式就隻差了這一步。
晨光刺破雲層，灑在焦黑的祭壇上。
“合作…“
易年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剛剛緩和的氣氛又一次凝固。
天忍王的指尖卻微微顫抖，歸蝶王的蝶翼僵在半空，鱗粉簌簌落下。
安土王手中的刀抖了抖，臉上寫滿不可置信。
就連剛剛複活、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的風火王與陰陽王，都猛地睜大了眼睛。
“你說什麼？“
天忍王的聲音乾澀得不像話。
易年平靜地重複：“我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合作…“
這句話放在天虞山時，或許不會引起如此震動。
那時的易年不過是個為了對抗聖山的天才，與誰結盟都不足為奇。
但今時不同往日。
他是北祁的帝王，萬民景仰的明君。
他是元氏一族的恩人，世代鎮守幽泉的古老家族視他為救星。
一言一行都代表著人族的氣節。
而現在，這位集萬千榮耀於一身的年輕帝王，竟對人人喊打的異人一族說出“合作“二字！
“你瘋了？“
歸蝶王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失言，慌忙掩住嘴唇。
天忍王深吸一口氣，向來溫潤的臉上也起了驚訝神色，開口道：
“你知道這話若傳出去，你會麵臨什麼嗎？“
“身敗名裂？“
易年笑了笑，隨手將龍鱗收起，“或者人人喊打？“
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午飯吃什麼，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寒意。
這不是玩笑，更不是試探，而是一個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
天忍王深吸口氣，一字一頓道：“你、確、定？“
“如果不確定…“
易年的瞳孔驟然收縮，周身騰起真武威壓，“你們幾個都會死在這裡…“
恐怖的威壓如泰山壓頂，祭壇地麵瞬間龜裂！
剛剛複活的三王悶哼一聲，險些跪倒在地。
歸蝶王的蝶翼被壓得咯吱作響，安土王直接沉入土中半尺，隻剩頭顱露在外麵，看上去相當好笑。
天忍王的古樸軍甲裂開一道縫隙，卻仍倔強地挺直脊梁：
“為什麼？“
這是最關鍵的疑問，為什麼在功成名就後，反而要冒天下之大不韙？
易年收斂威壓，轉身望向東方。
那裡，第一縷陽光正刺破幽泉留下的黑霧，照在焦土上。
“因為我看清了…“
輕聲道，“這盤棋，光靠正道贏不了…“
太初古境中的神秘存在、薑家兄弟的驚天謀劃、幽泉暴動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