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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處有青山 第1835章 南嶼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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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兩軍在“落霞穀“的一次遭遇戰,將這種差距展現得淋漓儘致。

南嶼方麵派出的是最精銳的“金羽衛“,全員裝備鎧甲,坐騎都是帶有鳳凰血脈的烈焰馬。

而他們的對手,隻是北疆的一支普通先鋒隊。

戰鬥開始時,金羽衛的衝鋒確實氣勢如虹。

但當柳長生釋放出“千蛇毒霧“時,局勢瞬間逆轉。

訓練有素的戰馬在毒霧中發狂,將背上的騎士甩落在地。

而那些引以為傲的附魔鎧甲,在酸液腐蝕下迅速報廢。

戰鬥變成屠殺隻用了不到一刻鐘。

類似的場景在不斷重演。

南嶼的將領們絕望地發現,他們不僅在戰力上落後,連戰術思維都完全跟不上對方。

北疆妖族就像一台精密的殺戮機器,而南嶼的抵抗連讓它稍微停頓一下都做不到。

短短時間,北疆妖族已經控製了南嶼三分之一的領土。

每天都有新的城池陷落,每天都有新的部族投降。

那些堅持抵抗的,往往會遭到最殘忍的報複。

北疆妖族特彆喜歡把反抗者的屍體掛在城牆上風乾,作為給後來者的“警示“。

諷刺的是,隨著佔領區的擴大,北疆妖族反而變得更加強大。

他們用南嶼豐富的資源喂養妖獸,用繳獲的裝備武裝部隊,甚至開始吸收投降的南嶼妖族加入軍隊。

而在南嶼都城,最後的抵抗力量正在集結。

但他們心裡都清楚,如果沒有奇跡發生,淪陷隻是時間問題。

南嶼的夜,不再安寧。

曾經璀璨的星空下,如今隻有逃難者的喘息與遠處燃燒的村落。

石頭扛著他那柄沉重的龍驤大刀,正走在隊伍最前方。

身形如山,肌肉虯結,每踏出一步,感覺地麵都微微震顫。

身後跟著十幾個狂族漢子,個個魁梧粗獷,眼中燃燒著不屈的戰意。

而隊伍末尾,則是幾名青丘狐族。

身形纖細,眼眸在黑暗中泛著幽光,指尖纏繞著若有若無的幻霧。

“再往前三十裡,就是青林城…“

一名狐族女子低聲道,“但這一帶已經被北疆妖族掃蕩過,恐怕有巡邏隊…“

石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怕什麼?來一個,老子砍一個!“

話音未落,遠處的山脊上,忽然亮起幾雙猩紅的眼睛。

瞧見那幾雙眼睛,石頭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

這烏鴉嘴,瞎說什麼。

深吸口氣,仔細觀察起來。

那是一支北疆妖族的掃蕩小隊,沒有妖族,由妖獸組成。

五頭狼妖,三隻豺妖,還有兩頭體型龐大的熊妖。

而從身上氣息判斷,沒有低於四象之境的。

他們顯然也發現了石頭一行人,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嘶吼,緩緩逼近。

“準備戰鬥!“

石頭低喝一聲,龍驤大刀“鏘“地一聲出鞘,刀鋒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

青丘狐族迅速散開,指尖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幻境·**障!“

刹那間,霧氣升騰,四周的景象開始扭曲。

妖獸的視野被徹底擾亂,他們眼中的樹林變成了迷宮,同伴的身影也化作鬼魅般的虛影。

“殺!“

石頭暴喝一聲,狂族漢子們如猛虎出閘,衝入敵陣。

石頭的大刀橫掃,一頭狼妖剛掙脫幻境,便被攔腰斬斷,鮮血噴濺在枯黃的草地上。

石頭戰鬥方式簡單粗暴,劈、砍、砸!

每一刀都帶著狂族特有的蠻力,刀風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爆鳴。

“噗嗤!“

又是一刀,一頭豺妖的腦袋高高飛起,無頭屍體踉蹌幾步,轟然倒地。

但敢前來行動的畢竟是百戰精銳,很快,幾頭實力較強的狼妖和熊妖開始掙脫幻境。

猩紅的眸子鎖定石頭,獠牙森然。

“吼——!“

一頭熊妖人立而起,足有三米高,厚重的熊掌帶著千鈞之力拍向石頭。

“來得好!“

石頭不閃不避,雙手握刀,迎著熊掌劈去!

“鐺——!“

金鐵交鳴聲中,熊妖的利爪被硬生生劈斷兩根,而石頭的虎口也被震裂,鮮血順著刀柄滴落。

但他不退反進,怒吼一聲,刀鋒一轉,直接捅進熊妖的腹部!

“嗷——!“

熊妖發出淒厲的慘叫,可它凶性不減,竟用剩下的爪子死死抓住石頭的肩膀,獠牙朝他脖頸咬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名狂族漢子從側麵衝來,戰斧狠狠劈在熊妖的太陽穴上,腦漿迸濺!

“謝了,兄弟!“

石頭喘著粗氣,抹了把臉上的血。

可還沒等那人回答,青丘一人立馬開口道:

“又來了!“

話音落,另一個差不多的巡邏隊伍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沒有任何廢話,張牙舞爪的朝著石頭等人撲來。

石頭一聲怒喝,戰鬥愈發慘烈。

落北原妖獸凶悍異常,即便重傷垂死,也要撲上來撕咬。

一名狂族戰士被狼妖咬住喉嚨,硬生生扯斷了氣管。

另一名則被豺妖的酸液噴中麵部,皮肉腐蝕,哀嚎著倒地。

青丘狐族的幻術雖強,但消耗極大。

一名狐族女子因元透支,被掙脫幻境的狼妖撲倒,利爪貫穿了她的胸膛…

當最後一頭熊妖被石頭斬下頭顱時,戰場上隻剩下沉重的喘息聲。

活著的狂族漢子們渾身是血,或坐或跪,疲憊不堪。

青丘狐族也折損兩人,剩餘的臉色蒼白,顯然元力耗儘。

石頭拄著大刀,胸膛劇烈起伏。

左臂被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右肩也被熊爪抓得血肉模糊。

但他還站著,像一座染血的石碑。

“清點傷亡…“

他沙啞道。

此戰,他們斬殺妖獸十六頭,但己方也戰死五名狂族戰士,兩名狐族戰士。

而這樣的戰鬥,在南嶼的每一個角落上演。

北疆妖族所過之處,要麼臣服,要麼屠戮殆儘。

他們不需要俘虜,不接受投降。

但凡有反抗的村落,必定會被徹底抹去。

在“赤水村“,三十戶人家因為藏匿傷兵,被全部釘死在村口的古樹上。

在“青柳鎮“,守軍嘗試抵抗,結果全鎮被一把火燒成白地,焦黑的屍體保持著逃跑的姿勢。

甚至有些城池主動開城投降,但北疆妖族依舊會挑選“不馴者“當眾虐殺。

剝皮、抽骨、活祭……手段之殘忍,連一些北疆老兵都暗自心驚。

恐懼,是他們最好的武器。

石頭沉默地埋葬了戰友的屍體。

沒有墓碑,隻有一堆石頭壘成的矮墳。

“走吧…“

提起龍驤大刀,刀鋒上的血已凝固成黑褐色,“青林城還在等我們。“

活下來的人默默跟上。

他們的背影在火光中拉得很長,如同南嶼最後的倔強。

而在他們身後,北疆妖族的號角聲再次響起,新一輪的掃蕩已經開始…

……

喜雨林堂的清晨總是帶著濕潤的霧氣,陽光透過茂密的樹冠,在青石板路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千戶苗寨的木樓靜靜矗立,吊腳樓下,溪水潺潺,彷彿一切如常。

可今天不同。

寨子裡沒有往日的炊煙,沒有孩童的嬉鬨,沒有織布機“吱呀“的聲響。

隻有沉重的腳步聲,壓抑的抽泣,以及行囊摩擦的沙沙聲。

阿夏布衣站在寨口的古楓樹下,腰間掛著阿爹留給她的苗刀,刀鞘上纏著的紅綢已經褪色。

望著遷徙的隊伍,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冰冷的石頭。

這是生她養她的地方,如今卻要送走每一個人。

隊伍緩慢地移動著。

老人們拄著竹杖,揹著裝滿草藥的布包。

女人們懷裡抱著嬰孩,胳膊上挎著竹籃,裡麵裝著曬乾的糧食。

男人們則扛著獵弓,警惕地掃視四周。

幾個五六歲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跟在父母身邊,仰著臉天真地問:

“阿孃,咱們去哪兒呀?“

“去安全的地方…“

婦人摸了摸孩子的頭,聲音輕柔,卻掩飾不住顫抖。

“那什麼時候回來?“

“等…等仗打完了就回來…“

阿夏布衣彆過臉去,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安全的地方?

如今的南嶼,哪裡還有安全的地方?

北疆妖族像瘟疫一樣蔓延,所過之處,村莊化為焦土,城池堆滿屍骸。

即便逃到南昭,誰又能保證那裡不會成為下一個戰場?

可她不能說。

作為上一代寨主的女兒,作為苗寨最出色的醫師和戰士,她必須給鄉親們一個希望。

哪怕這個希望脆弱得像晨霧一樣,太陽一曬就會消散。

“阿夏姐,你不走嗎?“

一個小姑娘跑過來,拽了拽她的衣角。

阿夏布衣蹲下身,替小姑娘理了理歪掉的銀項圈:

“走,但姐姐要再看看寨子。“

“為什麼呀?“

“因為…“

阿夏布衣說著,望向寨子中央的祭壇,那裡立著苗寨世代供奉的木鼓。

“因為總得有人記住家的樣子,等大家回來時,才知道路怎麼走…“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被阿孃牽著走遠了。

隊伍末尾,寨子裡的一個老人停了下來。

佝僂著背,將一個粗布包塞給阿夏布衣:

“丫頭,拿著…“

開啟一看,是曬乾的“斷腸草“和“醉仙花“。

前者見血封喉,後者能讓人在美夢中死去。

“我老了,走不動了…“

老人咳嗽兩聲,渾濁的眼裡閃著光。

“但你不一樣,如果那些畜生來了…彆讓他們活捉。“

阿夏布衣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鬆開:

“我明白…“

正午時分,寨子終於空了。

阿夏布衣獨自走在青石板路上,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木樓間回蕩。

經過學堂,那裡的竹簡還整整齊齊地擺著。

經過染坊,未完工的靛藍布匹在風中輕輕擺動。

經過自家的吊腳樓,門廊下掛著的風鈴叮咚作響,那是阿爹親手做的。

走進祠堂,點燃三炷香,插在祖先牌位前。

“列祖列宗在上…“

聲音哽咽,“不孝子孫阿夏布衣,今日棄寨而走,實屬無奈,若他日魂歸故裡,再向祖宗請罪…“

香灰簌簌落下,像一場細小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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