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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處有青山 第1838章 劍葬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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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江隕落的深坑周圍,空氣中仍彌漫著鳳凰真火殘留的熾熱氣息。

對於妖族而言,這是無上的機緣。

超越天妖境界的強者隕落之地,其道韻與法則尚未完全消散。

若能在此感悟一二,或許就能突破瓶頸,踏入更高境界。

所以,當白笙簫落入深坑時,四周早已潛伏著無數雙貪婪的眼睛。

柳族的毒修,隱匿在沙丘之後,指尖纏繞著墨綠色的毒霧。

鬼族的陰修,藏身於陰影之中,身形如煙似幻,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更遠處,還有幾頭北疆妖族的斥候,猩紅的瞳孔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他們原本互相提防,但在看到白笙簫的瞬間,卻默契地達成了共識。

先殺此人,再爭機緣!

白笙簫沒有擡頭。

單膝跪在滾燙的沙地上,手中緊握著那枚碎裂的玉佩,鋒利的碎片刺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卻在接觸沙地的瞬間被蒸發成血霧。

他感覺不到疼痛。

或者說,此刻任何肉體上的痛苦,都比不上心中的萬分之一。

“是白笙簫!“

一名柳族長老認出了他,聲音因興奮而顫抖,“殺了他,萬妖王必有重賞!“

“一起上!“

鬼族的陰修尖嘯一聲,身形驟然化作數十道黑影,從四麵八方撲向白笙簫。

他們快,但劍意更快!

“錚——“

一聲清越的劍鳴響徹荒漠。

白笙簫依舊未動,但周身三丈之內,空氣突然扭曲!

下一瞬——

“噗!噗!噗!“

衝在最前麵的三名鬼族陰修突然僵住,接著身體無聲無息地裂成數十塊,斷麵光滑如鏡!

他們的黑影分身甚至來不及消散,就被無形的劍氣絞成虛無!

柳族長老見狀大駭,急忙掐訣:

“萬毒障!“

墨綠色的毒霧瞬間膨脹,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毒牆壓向白笙簫。

這毒霧足以腐蝕金鐵,即便是歸墟境強者沾染,也會肉身潰爛而亡!

然而,毒霧剛進入白笙簫十丈範圍,就彷彿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劍牆!

“嗤——“

刺耳的腐蝕聲中,毒霧竟被劍氣生生斬滅,化作無數綠色光點消散於空中!

“不可能!“

柳族長老驚恐後退,卻見白笙簫緩緩擡頭。

那雙眼睛——

沒有焦距,沒有情感,隻有純粹到極致的殺意!

而接下來的戰鬥,已經不能稱之為戰鬥。

而是單方麵的屠殺!

縱橫劍意!

白笙簫依舊跪在原地,但整片沙漠突然亮起無數道縱橫交錯的劍光!

這些劍光如同天地間最鋒利的網,所過之處——

柳族毒修們的毒囊還未開啟,咽喉便已浮現一道血線。

鬼族陰修試圖遁入陰影,卻被劍氣從虛空中硬生生斬出。

北疆妖族的斥候剛轉身逃跑,雙腿便齊膝而斷!

最恐怖的是,這些劍光彷彿有靈性一般,會自主追殺每一個活物!

一頭狼妖僥幸逃出百丈,剛鬆了口氣,胸口突然透出一截劍尖,原來是一道潛伏在地下的劍氣破土而出!

一名柳族少年跪地求饒,可劍光沒有絲毫遲疑,直接貫穿他的眉心!

甚至有幾隻誤入戰場的沙鼠,也在劍意波及下化為血霧!

絕對的死亡領域!

絕對的不留生機!

當最後一名鬼族被劍氣釘死在沙丘上時,整片荒漠終於恢複寂靜。

隻是這寂靜中,多了幾分慘烈。

沙地上滿是殘肢斷臂,鮮血滲入沙粒,將方圓千丈染成暗紅色。

一些未被劍氣徹底斬殺的妖族還在抽搐,但很快就被殘留的劍意絞碎神識。

白笙簫緩緩低頭,看向掌心。

那枚陪伴他很多年的玉佩,此刻已經徹底碎裂,殘片深深紮入血肉。

可他感覺不到疼,隻是輕輕收攏五指,將碎片握得更緊。

遠處,一縷鳳凰真火搖曳著,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彆。

白笙簫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我來晚了…“

劍意未散,悲怒未消。

但那個會對他笑的紅衣女子,再也回不來了。

夜,終於降臨。

荒漠的熾熱隨著夕陽沉入地平線而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風卷著細碎的沙粒,在深坑邊緣嗚咽盤旋,如同無數亡魂的低泣。

白笙簫依舊跪在深坑中央,腳下是乾涸的血跡與妖族的殘骸。

白衣早已被血染透,衣擺處凝結著暗紅色的冰晶,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仰起頭,看向夜空。

一輪孤月懸於天穹,清冷的光輝灑落,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而孤獨。

那張曾經令無數人傾慕的俊美麵容,此刻隻剩下刻骨的疲憊與悲傷。

眼尾泛紅,眼底似有血絲蔓延,可那雙眸子卻乾涸得可怕。

彷彿所有的淚水都在胸腔裡燃燒殆儘,隻剩下灰燼般的痛楚。

他不敢哭。

因為一旦落淚,就代表他真的承認,她再也回不來了。

夜風拂過,捲起一縷沙塵,迷濛了視線。

恍惚間,白笙簫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紅衣如火,青絲飛揚。

她站在深坑邊緣,赤足踏在沙地上,腳踝上的銀鈴隨著步伐輕輕搖曳,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聲音像是跨越了百年的時光,再次撞入他的耳中。

“帝江…?“

白笙簫的嗓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紅衣女子歪著頭看他,唇角揚起一抹熟悉的、帶著幾分狡黠的笑。

“怎麼,纔多久沒見,就不認得我了?“

她的聲音依舊清亮,像是山澗的溪流,帶著勃勃生機。

白笙簫的指尖微微顫抖,他想上前,卻又不敢。

他怕這隻是幻影,一碰即碎。

可她還是朝他走來,一步一步,銀鈴輕響,紅衣在夜風中翻飛,像是燃燒的火焰。

“你總是這樣…“

她停在他麵前,仰頭看著他,眼底映著月光。

“明明想靠近,卻又總是猶豫…“

白笙簫終於伸出手,可他的指尖穿過了她的身體,那隻是一道虛影。

他的心臟狠狠一縮,像是被人生生攥住。

“果然,是幻覺…“

低聲道,聲音裡帶著自嘲。

紅衣女子卻笑了:

“誰說幻覺就不能是真的?“

說著,忽然踮起腳尖,虛虛地在他眉心一點。

那一瞬,白笙簫彷彿感受到了溫度,她的指尖,帶著記憶裡的暖意。

“你看,我就在這裡…“

她輕聲道,“從未離開過…“

夜風漸冷,沙塵簌簌而落。

而紅衣女子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像是被風吹散的煙霞。

白笙簫看著,一動不動。

“彆走…“

低聲道,嗓音裡帶著壓抑的哀求。

可她終究還是消散了。

銀鈴的餘音在風中飄蕩,最終歸於寂靜。

白笙簫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

“為什麼…“

他喃喃自語,“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曾經以為,自己修劍一生,早已看透生死。

可直到今日他才明白,原來最痛的,不是自己死去,而是活著的人要承受永無止境的思念。

月光灑在白笙簫的身上,荒漠寂靜,唯有風聲嗚咽。

不知過了多久,白笙簫緩緩擡起手,指尖觸碰自己的眼角。

那裡乾澀得可怕,沒有一滴淚。

他忽然笑了,笑聲沙啞而蒼涼。

“連哭都做不到…我算什麼?“

說著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沙地上綻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眶依舊乾涸。

原來極致的悲傷,是沒有眼淚的。

身後,是滿地的妖族屍骸,是乾涸的血跡,是碎裂的玉佩。

身前,是無儘的黃沙,是漫長的孤寂,是沒有她的未來。

可他的身邊,卻什麼也沒有。

唯有那柄長劍,依舊在鞘中低鳴,似在哀悼,似在不甘。

此去經年,再無紅衣。

唯有劍與孤獨,長存於世。

荒漠的夜風捲起細碎的沙塵,從白笙簫的指縫間流過,像是一縷抓不住的煙。

而在這片死寂之中,帝江的身影,又一次出現。

白笙簫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抹熟悉的紅衣在風沙中輕輕搖曳,發絲如墨,眉眼如舊,甚至連她唇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都未曾改變。

她站在他麵前,微微低頭,目光溫柔地注視著他,彷彿從未離去。

“你…“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像是被沙礫磨過喉嚨。

她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望著他,夜風拂過她的衣袂,帶起一片赤色的漣漪。

“彆走…“

這是白笙簫第二次開口,第二次懇求。

可他的指尖幾乎要碰到她的衣袖,但就在這一瞬,夜風驟然大作!

帝江的身影如煙般散開,紅衣在風中化作無數細碎的光點,像是被吹散的螢火,轉瞬即逝。

白笙簫的手指僵在半空,徒勞地抓握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能留住。

空的。

依舊是空的。

什麼都沒有。

她真的不在了。

這一刻,白笙簫隻覺得自己的心空了。

不是疼痛,不是憤怒,而是某種更為徹底的虛無。

像是有人用劍生生剜去了他胸腔裡跳動的東西,隻留下一個漆黑的、深不見底的窟窿。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

這隻手曾握劍斬儘萬敵,曾輕撫過她的發梢,曾與她十指相扣…

可如今,它什麼都抓不住。

夜風仍在吹拂,沙粒簌簌作響,像是某種無情的嘲笑。

白笙簫緩緩合上眼。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帝江曾對他說過的話。

“白笙簫,你這個人啊,總是太執著…“

“有些東西,抓得越緊,消失得越快…“

他當時隻是輕笑,不以為意。

可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他抓不住她了。

就像他抓不住這世間的風,抓不住流散的沙,抓不住…

那些早已逝去的時光…

緩緩站起身,衣袍上的血跡早已乾涸,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荒漠依舊死寂,唯有遠處的天邊,隱約泛起一絲微光。

黎明將至。

可他的長夜,卻似乎永遠不會結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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