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897章 雨夜殺機
雨，依舊在下。
漆黑的巷子裡，雨水順著青石板的縫隙流淌，彙聚成一道道細小的溪流。
易年站在巷口，雨水順著他的鬥笠邊緣滴落，在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
遠處，腳步聲傳來。
踏、踏、踏——
踩在水窪裡的聲音，沉重而雜亂，顯然不止一人。
易年微微側頭，目光穿過雨幕，看清了來人。
五個身影，身著暗紫色長袍，腰間掛著造型詭異的骨笛。
他們的臉上戴著半張金屬麵具，露出的嘴角帶著陰冷的笑意。
魔音族。
易年的眉心皺了起來。
這群人，或者這一族，他太熟悉了。
當初在南嶼，魔音族的鷹隼險些害了阿夏布衣的一生。
如今又將屠刀對準自己的同胞，壞事做儘。
易年沒動，隻是靜靜地站著，雨水順著他的衣袍滴落，無聲無息。
那隊魔音族的人走近了。
為首的一人似乎被雨夜裡突然出現的身影嚇了一跳，隨即眯起眼睛，語氣不善：
“誰？大半夜的，裝神弄鬼嚇唬人？“
易年緩緩擡頭，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滑落。
“殺你們的人。“
話音未落，龍鱗已落入手中。
“錚——“
一聲清越的劍鳴，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龍鱗出鞘，劍身湛藍如冰，在雨水中泛著冷冽的光。
易年沒有動用元力，也沒有施展任何功法，隻是單純地憑藉手中神兵的鋒利，和“疾如風“的身法。
“找死！“
為首的魔音族咒術師冷笑一聲，擡手便抽出腰間骨笛，猛地吹響！
“嗚——“
刺耳的音波震蕩開來，雨水被音浪震散，形成一圈圈漣漪。
然而，易年的身影卻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劍光閃過。
“噗！“
一顆頭顱高高飛起，鮮血噴濺而出，混入雨水之中。
那具無頭屍體還保持著吹笛的姿勢，隨後才轟然倒地。
剩下的四人瞳孔驟縮，立刻散開，同時抽出骨笛，音波交織成網，試圖封鎖易年的行動。
然而，易年的身法太快了。
“疾如風“，如風般迅捷，如風般不可捉摸。
一步踏出，身形如幻影般穿過音波的空隙，龍鱗橫斬！
“啊——！“
第二名魔音族慘叫一聲，胸口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袍。
踉蹌後退，想要再次吹響骨笛，可易年已經欺身而上，劍鋒一挑——
“嗤！“
劍尖刺穿咽喉，鮮血順著劍刃滴落。
剩下的三人終於慌了。
“結陣！快結陣！“
其中一人大喊，三人迅速背靠背站定，骨笛同時吹響，音波化作實質般的利刃，朝著易年絞殺而來！
易年眼神冰冷，身形一閃，直接衝入音波之中！
“噗！噗！噗！“
音刃擦過他的衣角，割裂布料，卻未能傷他分毫。
而他的劍，卻已如毒蛇般刺出——
“啊！！“
第三人的手腕被齊根斬斷，骨笛連同斷手一起掉落在雨水中。
慘叫著跪倒在地，還未反應過來，龍鱗已貫穿他的心臟。
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積水。
剩下兩人徹底膽寒，轉身就逃！
想走？
易年臉上沒有半分神色，身形如鬼魅般追上，劍光如電，瞬間刺穿一人的後心。
最後一人驚恐回頭，卻見龍鱗的劍尖已抵在自己喉嚨前。
“等…等等！“
那人顫抖著開口。
但易年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下輩子吧…“
劍鋒一劃，鮮血噴濺。
最後一名魔音族捂著喉嚨倒下，眼中的恐懼還未散去，便已氣絕身亡。
雨，大了些。
五具屍體橫陳在巷子裡，鮮血被雨水衝刷，彙成一道道淡紅色的溪流，蜿蜒流向低窪處。
易年站在雨中，龍鱗劍身上的血跡被雨水洗淨，重新恢複湛藍的光澤。
甩了甩劍上的水珠，收劍。
巷子裡，隻剩下雨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犬吠。
易年擡頭，望向南方。
那裡，是帝江最後消失的地方，也是他此行的終點。
而就在剛欲騰身而起，耳中卻忽然捕捉到一絲異響——
哢、哢、哢…
那聲音沉悶而規律，像是某種尖銳的爪子在岩石上刮擦，又像是厚重的牙齒啃噬著地下的泥土。
易年的身體驟然僵住。
這聲音…他聽過。
在北疆的雪魔嶺，在那片終年被冰雪覆蓋的死亡之地。
“不可能…“
易年的瞳孔驟然收縮，全身的血液彷彿在一瞬間凝固。
這聲音，絕不該出現在南嶼！
“轟——！！“
沒有任何猶豫，龍鱗再次出鞘！
一道驚天劍芒撕裂雨幕，湛藍色的劍氣如狂龍般咆哮而出，直直斬向聲音來源！
地麵在劍芒觸及的瞬間崩裂，青石板如脆弱的薄冰般粉碎。
兩側的房屋在劍氣餘波中轟然倒塌，磚瓦木梁四散飛濺，煙塵混著雨水衝天而起！
劍芒並未停歇，而是繼續向下鑽去，深入地底！
“轟隆隆——“
大地震顫，一道數丈寬的裂痕沿著劍芒的軌跡蔓延開來，露出下方黑漆漆的洞穴！
易年一步踏前，目光如電，直直望向裂縫深處。
洞穴中，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高大的屍體，鮮血順著裂開的土層滲出，混入雨水之中。
那些屍體…
不是人族，也不是妖族。
它們全身覆蓋著濃密的白色毛發，即使在黑暗中也泛著森冷的光。
猩紅的眼睛圓睜著，即使死亡也無法掩蓋其中的兇殘。
巨大的耳朵緊貼在頭顱兩側，尖銳的利爪即使死後也依舊保持著抓撓的姿勢。
而那張開的血盆大口中，森白的獠牙交錯，彷彿還能聽到它們生前的嘶吼…
雪魔！
看見雪魔屍體，易年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這是北疆雪魔嶺的妖獸，萬妖王麾下最厲害的軍團之一！
它們擅長打洞，耳力過人，能在完全黑暗的地下穿行數百裡而不迷失方向。
更重要的是，它們嗜血成性，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怎麼會……“
易年的麵色慘白如紙。
雪魔出現在南嶼，意味著什麼？
這些雪魔挖掘的地道，不是為了偷襲，不是為了運輸。
它們是在為北疆妖族打造一條永不陷落的地下要塞！
一旦地道網路完成，北疆妖族進可攻退可守，甚至能將整個南嶼變成一座巨大的地下兵營！
“吼——！！“
就在易年震驚之際，洞穴深處突然傳來幾聲嘶吼！
三頭未被劍氣波及的雪魔從黑暗中猛撲而出！
它們四肢著地，速度快如閃電，尖銳的爪子在地麵上劃出深深的溝壑，血紅的眼睛死死鎖定易年！
“找死！“
易年眼中寒光暴漲，龍鱗劍鋒一轉，身形如鬼魅般迎了上去！
真武強者對雪魔，本就是碾壓之勢！
第一頭雪魔撲至麵前，利爪直取咽喉——
“唰！“
劍光一閃，雪魔的頭顱衝天而起！
第二頭趁機從側麵襲來，獠牙直咬向易年的肩膀——
易年手腕一翻，龍鱗如毒蛇般刺出，劍鋒貫穿咽喉，順勢一挑，整顆頭顱被生生劈成兩半！
第三頭雪魔見勢不妙，轉身就逃！
劍鋒脫手而出，如一道藍色閃電貫穿雪魔的後心！
“噗通！“
屍體倒地，鮮血噴湧。
戰鬥，結束得比開始還快。
可易年卻連看都沒看那些屍體一眼。
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必須立刻回去！
“嗖——！“
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到甚至在雨幕中拉出了一道殘影！
帝江的死因？
南嶼的混亂？
此刻，這些全被拋在了腦後！
因為雪魔的出現，意味著萬妖王的計劃遠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加恐怖！
而更讓易年懊悔的是——
他早該想到的！
那若有若無的挖掘聲，那被刻意忽略的異常…
他本可以更早發現這一切！
雨水拍打在臉上，冰冷刺骨。
易年的心，卻比這雨更冷。
雨水如注，漆黑的夜幕下，身影以近乎撕裂空間的速度向北疾馳。
易年的臉上，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從容。
眉峰緊鎖，眼中金綠色的光芒劇烈閃爍，如同燃燒的火焰。
雨水砸在他的臉上，順著緊繃的下頜線滑落，卻無法衝刷掉那一抹蒼白。
快！再快！
他的心臟在胸腔中瘋狂撞擊，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催促的鼓點。
金翅大鵬鳥的內丹在體內瘋狂運轉，磅礴的妖力化作實質般的金綠色光暈，纏繞在他的周身。
每一次踏空，腳下都炸開一圈氣浪，震得雨幕四散。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不夠快。
北方的天空漆黑如墨，彷彿一張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
易年的腦海中不斷閃過雪魔挖掘的地道、北疆妖族的佈局、萬妖王那張陰鷙的麵容…
“一定要察覺…一定要守住…一定要…”
嘴唇微微顫抖，無聲地重複著這幾個字，像是某種絕望的祈禱。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滲出，卻又在下一瞬被雨水衝散。
遠處，一道閃電劈開夜空，照亮了他那張幾乎扭曲的臉——
焦急、懊悔、憤怒…
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他怕來不及。
怕等他趕到時，一切已成定局。
怕那些他拚儘一切想要守護的，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轟——！”
雷鳴炸響，易年的速度再次暴漲，身影幾乎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流光。
雨，越下越大。
卻澆不滅他心頭那團幾乎要焚儘理智的烈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