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322章 百年前的寺廟
天又黑了起來,同昨夜那般,沒有任何預兆。
習慣了光明,忽然進入黑暗中,很多人都會下意識的感到恐慌。
修行之人也是人,也會有這種難以克服的本能。
不過易年沒怕。
一是昨天已經有了經驗,二是七夏就在身邊。
“天黑了。”
“嗯。”
易年點頭回著,不過七夏應該是看不見。
還好昨天的火摺子還在懷裡,易年拿出吹燃。
火光照亮兩人三尺之地。
借著微弱的火光看去,麵前景象變了。
沒有了涼亭,沒有了鐘。
也沒了老和尚。
七夏收集來的柴火,靜靜的躺在院子中。
二人愣了片刻。
易年抱起了一些柴火,七夏前麵帶路。
要論熟悉,七夏比自己熟得多。
又回到昨天攏起火堆的地方,將火堆再次點燃。
火光依舊照不亮破廟,不過在有限的光亮中,易年看見,香爐裡的香,不見了。
拿起一根火把,向著門口走去。
沒出門,而是沿著院牆在破廟內繞了一圈。
牆,又塌了。
火堆後的大殿,又失去了顏色。
依舊雜草叢生,依舊破敗不堪。
兩人走了一圈,天黑前的畫麵,再也尋不到半分痕跡。
彷彿白天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夢一般。
二人對視一眼,卻沒有什麼頭緒。
白天看見的情景太過無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出現。
現在兩人都是一頭霧水。
重新走回火堆旁坐下,易年從地上撿起幾根樹枝做了個簡易的架子,從大竹簍裡拿出了茶壺,又從水囊裡倒了些水進去。
把茶壺掛在了火堆上,又開始在竹簍裡麵翻翻找找。
一會兒功夫,同七夏在醫館總喝的茶,出現在了手中。
開啟已經開始沸騰的茶壺,扔了一把進去。
攏了攏火,等著茶香,想著今天的事情。
今夜同昨夜一樣,無風,無月。
隻有火燒著,茶沸著。
壺嘴飄出的淡淡茶香,比火光傳的遠些。
坐在旁邊一直看著易年動作的七夏,鼻子嗅了嗅,開口說道:
“好香啊。”
易年聽著,下意識的想著不是總喝嘛,味道早熟悉了纔是。
而且這茶也不是什麼名貴品種,不像不用問,一杯茶能抵尋常人一輩子的茶錢。
可就想著的時候,易年拍了下自己的頭。
自己是天天喝,習慣了味道。
以前的七夏也是天天喝,也習慣了味道。
但現在的七夏不是啊!
自己的認知裡隻過了幾天,可七夏已經在這裡過了一年。
這茶,也是一年沒有喝過了。
以前天天喝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可忽然斷了,還是會想的。
以前不怎麼香的茶,現在也香了。
有些歉意的看向七夏,同時也有些慶幸。
還好七夏境界高些,即使不吃不喝,也能靠著吸收天地元力來補充自身。
要是普通人,餓也餓死了。
開口說道:
“苦了你了。”
七夏看著情緒有些低落又有些愧疚的易年,笑著回道:
“沒你想的那麼糟,這林子裡是沒有什麼活物,不過山泉野果有的是,不想靠著元力維持的時候采些就是,修行之人也不是都像你這般,一日三餐不少,就是這裡沒茶,忽然聞見,覺得香些。”
七夏說完,從懷中摸了摸,幾枚半寸大小的圓潤果實出現在手中。
易年借著火光看去,隻見那果實個個飽滿,顏色深沉。
七夏把果實遞到易年麵前,繼續說道:
“山裡的野果,要是按照你的推斷,這可都是百年年份的,雖然沒有什麼特殊功效,可外麵大抵是尋不見的,嘗嘗?很甜的。”
七夏說著,把野果直接放在了易年手中。
易年接下這帶著七夏味道的果實,沒吃,而是說著等等,把果子放在了旁邊。
竹簍提了過來,雙手青光湧動,快速翻找。
而隨著易年的動作,七夏身邊的東西也多了起來。
糖果,小吃,乾糧,肉乾,茶杯。
易年拿個不停,七夏看的有些愣。
有些驚訝,開口道:
“你這是把醫館裡的東西都裝進了竹簍嗎?”
因為就在說話的時候,七夏看見易年從竹簍裡麵拿出了桌子的一角後又扔了回去。
知道易年的竹簍神奇,卻沒想到這麼能裝。
忽然覺得,如果醫館那二層小樓要是能拿到手上,他可能都會把那小樓裝在竹簍裡。
易年聽著,停了手中的動作,撓了撓頭,開口說道:
“以後可能也不會回去了,便把平日裡買的東西裝了進來,租時的東西都留下了。就是這吃食拿的少了,沒有出去買,都是些剩的,你委屈委屈,等出去之後,上京城的館子隨便挑,彆處的也行。”
易年說著,便開始把糖果小吃往七夏手裡塞著。
七夏接著,開口問道:
“以後都不回去了嗎?”
那醫館雖小,可回憶很多。
不管是兩人的,還是幾人的。
不管是長住的,還是偶爾到來的。
人總沒有斷的時候。
易年聽著七夏的問題,想了想,開口回道:
“不知道,不過能從這裡出去的話,大抵是先不回去了,如果以後有機會,想回來那便回來,反正醫館會一直在,不會跑。”
可能會回來,但有個前提。
治好七夏。
七夏聽著,點了點頭。
拿起易年遞過來的糖果,玉唇輕啟,放了一顆在嘴裡。
許久沒有嘗過的味道。
很甜。
臉上,也有了笑。
怪不得龍桃那麼喜歡。
可能吃慣了苦的人,都愛吃糖吧。
看著七夏臉上的笑意,易年把剛才放到旁邊的野果拿起,在七夏說著擦擦的時候,已經進了嘴裡。
咬破果實,汁水流了出來。
也很甜。
就是這普通壽命的東西,即使長了百年,也還是原來普通的東西。
沒變成靈果仙藥,也沒有洗筋伐髓的功效。
還是枚普通果子,就是七夏給的,比較甜。
可能七夏飯量小,也不像自己這般貪吃,果子沒有幾個。
易年幾口下了肚,拿著茶杯,把那早就沸騰了的茶水倒了出來。
一人一杯。
兩人烤著火,喝著茶。
沒有說話,陪這夜,一起安靜著。
不過易年想的,不是在這裡陪著七夏。
而是充滿陽光的地方。
白天的情景又進了腦海,看向七夏,開口問道:
“你覺得白天的場景是什麼?”
七夏聽著,放下了茶杯,開口回著:
“沒見過,不過那虛幻的場景中的一切與這裡一模一樣,就是沒聽過有什麼陣法能把過去或者未來留存下來,那虛幻場景中的老僧應該是一個真實的人,隻不過是對於他處在的時空。”
易年聽著,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嗯,我也覺得是這樣,不過應該不是未來,而是過去。”
“為什麼?”
七夏問著。
這神奇的景象前所未見。
任何猜測,都有可能成真。
過去,或是未來,都有可能。
易年在聽見七夏的問題之後,一手拿起火把,一手拉著七夏的手,開口說道:
“看看就知道了,跟我來。”
說著,拉起七夏,轉身向著那漆黑的大殿走去。
七夏任由易年拉著,默默跟著。
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都沒有此時的現在重要。
有他,便好。
易年沒注意到七夏的心思,開了門,進了大殿。
依舊漆黑。
火把伸著,往前走著,一直到了昨天七夏藏身的地方下麵。
把火把舉了上去。
房梁,少了一截。
斷口,很舊。
眼前的一切入了二人眼睛,七夏仰著頭,開口說道:
“昨夜聽見聲音便躲了進來,沒注意到這處殘缺。”
易年聽著,回著正常。
這漆黑無比的地方,注意不到是最可能的。
“那老僧修時,這裡的斷口很新,應該是才掉下來不久,不過他沒修好,把房梁扔在了後院,而現在這裡斷著,斷口很舊,那是不是說,咱們今天看見的一切,應該是很久之前,在這廟裡,真實發生過的?”
易年分析著,看向七夏。
七夏此時也回了頭,對著易年說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白天裡的場景,但應該是你說的這般,而且,發生的時間,應該是在百年前。”
易年能通過竹子的斷裂處大概看出是什麼時間斷的,因為砍的多。
可這房梁一新一舊兩種斷口,卻判斷不出具體時間。
“你能從這斷口處看出時間?”
易年有些好奇,問著七夏。
七夏聽著,搖了搖頭,開口回道:
“斷口處當然看不出來,不同環境下,斷口儲存的條件不同,時間上會有不小的差距。”
“那為什麼說這是百年前?”
白天看見的是過去不假,可到底多久,看不出來。
七夏聽見易年的疑問之後,指了指外麵。
“白天的時候,你一直在看那高僧,我往外麵林子看了幾眼,發現有很小的樹苗。你說過,這裡樹齡最小的樹也有百年樹齡,那白天的場景,很可能是百年前發生的。”
易年聽著,笑了笑。
心裡想著,兩個人,真好。
七夏沒發現的地方自己能發現,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七夏注意的到。
或許,兩個人一起,真有出去的可能。
大殿裡麵,除了房梁勉強能稱得上線索,再也沒有什麼好瞧的。
佛像白天的時候看得清楚,但依舊不認識。
和七夏出了門,守著漫漫長夜,聊著之前不同或相同的猜測。
不過說了許久,也沒什麼頭緒。
不知不覺間,火堆滅了,天亮了。
易年看著靠在自己肩頭不知何時睡去的七夏,一動不動,怕擾了佳人清夢。
而餘光,又見那破舊的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