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嫁+番外 第5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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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做的事卻樁樁件件都對他自己毫無益處。不請自來的花妖沈默地垂下眼,望著杯盞中的茶水。半晌後,傅長亭沈聲問道:「他為什麽找我」霧氣繚繞,他清朗的麵容被燭火鍍上一層暖色的光影,卻在眉心處落下一道陰沈的暗色。默默看他良久,初雨收斂了笑容:「小女子的夫家是蕪州陳家,乃是鬼界中一支望族。愚兄妹二人混跡人間,無依無靠。兄長說,凡間嫁女總要找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弟兄相送,以示孃家有靠,免遭夫家欺辱。他憂我孤弱,遠嫁必受委屈。因此聽聞紫陽真君入城後,纔會不惜冒昧夜訪,一再相擾。」「有幸請得道長觀禮,夫家果然對我以禮相待,不敢怠慢。道長恩德如山,初雨感激不儘。」她起身對著傅長亭盈盈一拜。房內立時花香四溢。傅長亭怔怔盯著她額間的花鈿。她如同她的兄長一樣,淺笑時總把雙眼彎下:「你該謝的是他。」「小妹初雨」那鬼總這麽唸叨。談起這個出嫁的妹妹,他就眉開眼笑。「他總提起你。」傅長亭說。平穩的聲調略略低落幾分。「他也同我說起你。出嫁時,在西城門下。道長雖未顯露真身,不過終南弟子的淩然正氣絕非山野宵小的渾濁汙穢可比。小女子剛到城下,便知道有貴客駕臨。後來,他指著那棵槐樹道,那樹下站著的就是傅長亭,道眾萬千,唯他無雙。」傅長亭大驚,他不知道,原來他竟如此讚許過他:「他……」初雨一徑笑著。憶起往事她絮絮說來,不激越,不悲苦,散散淡淡如知己敘話。啜一口茶,說一件不大不小、無關緊要的瑣事:「道長可知,小女子的婚事是天機子保的媒」投石入湖,石破天驚。「什麽」低呼一聲,傅長亭趨身上前,就要越過桌麵去抓她的手。她麵不改色,用一張狀似無知的笑臉相迎:「原來道長居然不知道那麽,這之後的事你就都不知道了。」「小女子與兄長在城中隱居已有多年。起初,兄長與天機子偶有往來,可每每不歡而散。五年前,天機子看中此地地氣豐厚,水脈充盈,地處僻遠,便有心在此營造血陣,以求強轉戰局逆天而動。這些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當時,兄長察覺城中有異,便邀他來此做客。不曾想不但苦勸無效,更被他以我等三人性命相挾,不得不牽涉其中。因為兄長與天機子是終南同修,熟諳擺陣佈局之理。他便要兄長助他埋藏屍心,修建樹陣。」燭影搖紅,顫動的火光躍動著暖黃色的光芒,照亮了女子秀美的容顏。看一眼木然無語的傅長亭,她落下眼,一句句說著不為人知的淵源:「當日,兄長與天機子有約,隻要聽命行事,就絕不為難我與杏仁、山楂。可是,後來兄長偷換陣中祭物,事發敗露。彼時,兩儀雙生之局已成,無暇再重塑陣眼替換兄長埋在樹下的指骨。天機子震怒,便要我遠嫁蕪州。名為出嫁,實則扣押為質。以防兄長再生異心。」「托道長洪福,如今天機子受誅伏法,麾下鬼軍一鬨而散。夫家也不敢再強留我。我這才能趕回曲江,前來當麵致謝。」她勾唇,她側頭,她笑吟吟彎下一雙黛眉,一眨不眨看麵如死灰的他,「道長方纔要我謝他。可惜,我尋遍天下也找不著他了。」「他……韓、韓覘……」雙唇顫動,攪擾在心中的疑惑、糾結、憤懣全數煙消雲散。他從未喚過他的名。相識相交相談,他總生疏地稱他一聲「韓公子」,看似溫文有禮,實則時時刻刻劃清著彼此的界限。當那鬼冇好氣地罵他一聲「木道士」時,他以一聲「小師叔」作答,語氣玩味,猶帶三分賭氣。韓覘、韓覘、韓覘……雙手死死支撐著桌麵,傅長亭緊咬牙關,靜如死水的胸膛內心潮起伏,一陣陣脹痛肆意衝撞,彷彿就要衝破喉頭。他……韓覘……抬眼便是刺目的燭光,照得他雙眼痠澀。兩手之間,兩張相同大小的紙箋並排擺放,上頭是他的字。傅長亭認得韓覘的字。行為舉止漫不經心的鬼,寫得一手工整儼然的字。纖長細瘦,卻勾畫有力。一筆一劃,一絲不苟。恰恰否決了「字如其人」這句話。在後院喝酒的夜晚,他蘸著酒在桌上搖頭晃腦地寫──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道者懵懂不解,隻當他又在發酒瘋,撩起袖子就要去抓他的手:「你又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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