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玲瓏 第254章 夕陽逐倏
一輪紅盤落西峰,遠端不及近攝景。
徒蹬腳踏望定格,黃昏寥寥幾秒鐘!
芒種後晌,流挽鎮日色猶燥,碎金箔般灑在青石,踩上去暖得輕歎。墨雲疏剛把畫夾擱“望河樓”窗台,木框磕舊紋,聲細如塵。她揩玻璃,見弘俊騎棗紅舊車自碼頭衝來,車把相機晃出金屬風鈴,後座柳夢璃抱畫板,米白裙角掀成欲飛蝶,銀線閃碎光。
“快!西峰落日不等人!”
風卷聲進門,他額發濕貼,汗珠綴鼻尖似晨星。急刹,車輪劃弧,水珠濺卡其褲腳,瞬被風吻乾。帆布袋晃,翻出半本舊攝誌,封麵西峰落日,卷邊如秋。
柳夢璃輕躍,指尖理鬢,草屑落耳,野趣橫生。她遞油紙包,朱印“望河樓”猶濕:“毓敏姐綠豆糕,灶上餘溫。”
豆香混薄荷,似溪過舌。林悅鑽出櫃台,白襯衫捲袖,塞糕入口,鼓腮如鬆鼠:“比城老字號更細,沙篩三遍月光!”
夏至正幫霜降理木片,那半截“淩”字被日頭烘得微暖,紋裡還嵌著葦蕩潮氣,嗅之如舊年草灰。
他指肚磨過水磨鈍角,忽聞西峰雲邊泛金,像落日給薄紗鍍火,紗角又抹胭脂粉。
“去捕夕陽?”他瞥見弘俊車把上那台老膠片機,銅圈溫潤,鏡蓋刻楓,酷似他發間楓葉銀簪——簪尾懸一顆前世殤夏遺珠。
弘俊撥齒輪,哢嗒似歲月走針:“陳先生言,西峰落日跌進流挽河,成雙日沉波,一年隻這幾眼。”
他抽出折地圖,紙邊已軟如舊綢:“蘇何宇指沿河邊土路,坡陡如刀,坑皺似壽紋。”
櫃側,邢洲與韋斌掰腕,粗瓷茶碗晃,濺出數點碧。
邢洲鬆臂,肌弦猶張:“我借張屠三輪,載畫具點心,勝牛車!”
韋斌揉紅腕,麵粉沾節:“同去!釣幾尾夕影,火上烤,配殘霞,味壓城館十倍!”
青瓷碗沿,水珠沿釉紋滑——碎鑽沉碧,碎星濕木。
“我們也去!”晏婷笑,“櫻花醬,晨啟瓷蓋,甜到心坎。”
李娜抖布,藍底白花,梔子繡活,風一掀,像摘枝拋光。
邢洲借車,三輪鐵骨,畫具疊浪;弘俊相機墊底,怕磕鏡頭。韋斌抱青花保溫桶,銀耳羹甜香混車軸吱呀,成一支小曲。弘俊騎車前引,鈴響驚雀,翅掃金箔,漫天飛。
霜降環夏至腰,臉貼背,鬆煙味混蘆葦清香。她指葦蕩:“和劉灣舊址多像,那木片或許就這漂來。”夏至緩車速,夕陽拉葦影,如萬手抓光。
土路儘,西峰橘紅纏紫雲,像濕筆油畫。眾人搬物,布展驚螞蚱,跳鑽葦叢。青瓷碟裡桂花糕、杏仁酥錯落,似落花。邢洲、蘇何宇拋竿,銀線劃弧,咚,漣漪啄夕陽。弘俊領墨雲疏、柳夢璃選角,快門哢嚓,啄食殘照。
“快看!太陽開始落了!”
柳夢璃忽然指著西峰頂端,聲音裡帶著雀躍,原本刺眼的日輪此刻像被熔金裹住,邊緣泛著柔和的橘紅,正一點點往山後沉,每沉一寸,天邊的雲就多染一分豔色,從橘紅到緋紅,再到淡紫,像被仙女打翻了胭脂盒。
墨雲疏立刻支起畫架,炭筆在紙上飛快遊走,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聲,混著風吹蘆葦的輕響,像首無聲的詩,畫紙上的光影正隨著落日悄悄變化,每一筆都追著時光的腳步。
夏至牽著霜降的手往河邊走,河水被夕陽染成金紅色,波光粼粼的像撒了滿河的碎鑽,風一吹,碎鑽便晃悠悠地動起來,晃得人眼暈。
岸邊的鵝卵石被曬得溫熱,踩上去暖烘烘的,倒像天然的暖爐,腳心的暖意順著血脈往上爬,連指尖都暖了。
“你看那水麵,真的有兩個太陽。”
霜降指著河中的倒影,落日與波光交融,形成模糊的光暈,像兩枚重疊的胭脂扣,“弘俊說的‘雙日沉波’,原來是這樣的景緻,比畫裡還要動人。”
她彎腰去碰水麵,指尖剛沾到漣漪,那輪水中的夕陽便碎了,化作滿河的星子,轉瞬又聚起來,依舊是圓滿的模樣。
弘俊正蹲在一塊青黑色礁石上拍照,礁石上覆著層薄苔,踩上去滑溜溜的。
他把鏡頭對準落日與河麵的交界線,手指懸在快門上遲遲不肯按下,眉頭微蹙,像在斟酌詩句的韻腳。
“光線還差點意思,得等太陽再沉一點,光暈才夠飽滿,就像釀了三年的酒,差一刻都不成味兒。”
他頭也不回地喊道,額前的碎發被夕陽鍍上金邊,側臉的輪廓柔和得像浸在蜜裡,“柳夢璃,你那邊的雲層拍下來了嗎?等會兒可以和落日合成一幅畫,那雲的紋路,像極了古畫裡的卷雲紋。”
柳夢璃舉著相機應著,裙擺被風吹得貼在腿上,勾勒出纖細的輪廓,裙上的銀線在夕陽下閃著光,像落了些星子。
她正調整焦距,忽然發現礁石縫裡開著朵紫色的野花,花瓣呈五瓣狀,像極了縮小的鳶尾,花瓣上沾著水珠,在夕陽下閃著微光,像綴了顆碎鑽。
她立刻蹲下身,膝蓋蹭到礁石的青苔也不在意,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擾了這瞬間的美好,相機鏡頭緩緩對準花瓣,快門輕響,將這朵與夕陽同框的野花定格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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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斌的魚竿忽然動了一下,魚漂猛地往下沉,帶著水麵的浮萍一起墜下去。
他立刻握住魚竿往上提,胳膊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青筋都微微鼓起:“上鉤了!看這力道,肯定是條大魚,說不定是條老鯉魚精!”
邢洲連忙湊過去幫忙,兩人一人扶著魚竿,一人扯著魚線,腳步往後退了半步,草葉沾在褲腳,倒像綴了些綠色的絨。
魚在水裡掙紮,激起的水花濺在兩人臉上,涼絲絲的,混著夕陽的暖,倒有幾分愜意。
終於把魚拉上岸,是條兩尺多長的鯉魚,鱗片在夕陽下閃著銀光,尾巴還在不住地拍打著地麵,濺起的水珠沾在草葉上,像落了場微型的雨。
韋斌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一起:“晚上的烤魚有著落了!我這手藝,保證讓你們吃了還想吃,比城裡大館子的廚子強百倍!”
毓敏端著銀耳羹走過來,青瓷碗上印著纏枝蓮紋,碗沿還燙著金邊,是她出嫁時帶的嫁妝。
她給眾人分了碗,冰糖燉得晶瑩剔透,像嵌在銀耳裡的碎玉,銀耳糯得入口即化,甜香順著喉嚨往下滑,暖了胃也暖了心。
“陳先生說這西峰的落日有個典故,當年劉灣有對戀人,總愛在傍晚時分來這裡看夕陽,男子會給女子梳辮子,用蘆葦杆編個指環套在她手上。”
她舀了勺羹湯,目光望著落日,眼神裡泛起溫柔的漣漪,“後來男子去從軍,女子就每天在這裡等他,直到白發蒼蒼,連眼睛都熬花了,還以為夕陽是他歸來的燈籠。”
她頓了頓,指尖劃過碗沿的花紋:“後來有人在她常坐的礁石上刻了首詩,說‘夕陽逐倏歸西峰,相思歲歲與潮同’,那礁石啊,就在前麵不遠處,青苔都把字跡蓋嚴實了。”
霜降握著青瓷碗的手指微微一頓,指尖觸到碗沿的冰涼,忽然想起劉灣誌裡的插圖,畫中女子站在碼頭望歸舟的模樣,青布衫子被風吹得貼在身上,手裡攥著半截蘆葦杆,竟與這典故中的女子隱隱重合。
她低頭看著碗裡的銀耳羹,湯麵映著小小的落日,像盛了一輪微型的夕陽。
“或許等待本身,就是一種圓滿。”她輕聲道,聲音輕得像風拂過花瓣,“就像這夕陽,每天都會落下,但第二天總會升起,從未缺席,就像等待的人,心裡的光也從未滅過。”
夏至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驅散了她心頭的微涼。
他的掌心帶著常年握筆的薄繭,蹭得她掌心發癢。
“就像我們,前世錯過了劉灣的夕陽,今生終究還是在這裡補上了。”他望著她被夕陽映紅的臉頰,眼尾泛著溫柔的笑意,“等會兒讓弘俊給我們拍張合照,把這夕陽和你,都定格在這瞬間,就像把時光裝進相框裡。”
他抬手拂去她發梢沾著的蘆葦花絮,指尖不經意觸到她的耳垂,兩人都愣了愣,隨即相視而笑,夕陽的光落在他們眼底,像盛了兩簇溫暖的火焰。
夕陽漸漸沉得更低,半邊天空都被染成了橘紅色,雲層像被火燒過一般,絢爛得讓人移不開眼,連空氣都染上了暖融融的色調。
風裡的蘆葦香淡了些,混進了泥土的腥氣,還有遠處炊煙的味道。
弘俊終於按下快門,相機“哢嚓”一聲,像時光被輕輕剪斷,將這瞬間的美景定格。
他猛地站起身,礁石上的青苔滑了他一下,險些摔倒,柳夢璃連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兩人都笑出了聲。
“完美!”弘俊興奮地喊道,舉起相機給眾人看,取景器裡的落日懸在西峰之巔,河麵的倒影與之呼應,像兩枚相扣的紅印,“這光暈,這倒影,比預想的還要好,簡直是老天爺賞飯吃!”
墨雲疏的畫也已完成,畫紙上的落日懸在西峰之巔,河麵倒映著成雙的光影,岸邊的蘆葦在風裡搖曳,連礁石縫裡的野花都畫得栩栩如生,花瓣上的水珠用留白技法點出,像真的會折射光。
林悅湊過去看,眼睛亮得像綴了星子,手指輕輕點在畫紙邊緣:“墨雲疏姐,你這畫技,真是越來越出神入化了!你看這雲的層次,像被染缸浸過似的,還有這蘆葦,風一吹都要從紙上飄下來了!”
墨雲疏笑著搖頭,指尖拂過畫中的落日:“是夕陽太好,怎麼畫都覺得不夠,就像再好的筆,也寫不儘心頭的意。”
暮色漸濃時,眾人圍坐在野餐布旁,邢洲已經生起了小炭火,火苗“劈啪”作響,映得眾人臉上通紅。
韋斌正給鯉魚開膛破肚,魚鱗在夕陽下閃著銀光,他手法嫻熟,刀刃劃過魚腹的聲音輕得像剪紙。
不多時,烤魚肉的香氣便漫了開來,混著櫻花醬的甜香,還有炭火的煙火氣,勾得人食慾大動。
韋斌的烤魚外焦裡嫩,撒上孜然和辣椒粉,油星子“滋滋”作響,引得眾人紛紛伸手:“給我一塊!”“我要魚背那塊,肉緊實!”
韋斌得意地揚起下巴,又給霜降遞了塊魚腹,魚刺挑得乾乾淨淨:“這部分刺少肉嫩,最適合你吃,毓敏姐說你小時候就愛吃魚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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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夢璃開啟相機,翻看著白天拍的照片,指尖在相機背上輕輕滑動,像在撫摸時光的紋路。
有落日的餘暉,有河邊的蘆葦,還有眾人歡笑的模樣——林悅搶綠豆糕時的鬼臉,邢洲烤魚時的專注,毓敏盛湯時的溫柔。
“這些照片洗出來後,我們做本相簿吧,就叫《流挽夕陽集》。”她指著一張夏至和霜降的合照,兩人並肩站在河邊,夕陽落在他們肩頭,像披了件金色的紗衣,霜降的發梢沾著蘆葦絮,夏至正低頭幫她拂去,眼神裡的溫柔能溺死人,“這張最好看,眼神裡都是溫柔,比畫裡的神仙眷侶還動人。”
蘇何宇忽然從包裡掏出個日記本,封麵是流挽河的素描,是他去年秋天畫的,筆尖的線條還帶著當時的秋風。
他翻開本子,字跡工整清秀,像刻在宣紙上的小楷,每一頁都畫著小小的落日圖案,有的是朝陽,有的是正午,唯獨今天的落日畫得最細致,旁邊還注著“雙日沉波,芒種後三日”。
“我把今天的事都記下來了,還有陳先生說的典故,連韋斌烤魚的火候都記了,以後翻看,肯定能想起今天的夕陽,想起這風的味道。”他指著其中一段文字,眼角彎成了月牙,“等我們老了,牙都掉光了,再來看這些文字和照片,肯定會覺得特彆珍貴,就像珍藏了一罐陳年的蜜。”
夕陽終於完全沉入西峰,隻留下天邊淡淡的餘暉,像被打翻的胭脂,一點點暈染開,又一點點淡下去。
邢洲往炭火裡添了些柴,火苗“劈啪”作響,映得眾人臉上通紅,連發絲都染上了暖光。
弘俊拿出吉他,琴身是深棕色的,邊緣有些磨損,是他爺爺傳下來的。他輕輕撥動琴絃,旋律溫柔舒緩,像夕陽下的流水,順著晚風淌開,每一個音符都沾著暖融融的光。
林悅和晏婷跟著哼唱起來,歌聲清澈動聽,像林間的黃鶯,在暮色裡久久回蕩,引得遠處的蛙鳴都靜了些,像是在側耳傾聽。
“時間過得真快,一天就這麼過去了。”霜降靠在夏至肩頭,望著跳動的篝火,火光在她眼底映出小小的火苗,“就像詩裡說的,‘黃昏寥寥幾秒鐘’,美好總是轉瞬即逝,抓都抓不住。”
她抬手去碰空中的火星,指尖剛觸到,火星便滅了,隻留下一點溫熱的觸感,像夕陽最後的餘溫。
夏至握緊她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掌心,那裡有顆小小的痣,是前世淩霜就有的。
“但有些美好,就算轉瞬即逝,也會永遠留在記憶裡。”他望著篝火旁歡笑的眾人,林悅正和晏婷搶最後一塊桂花糕,韋斌在給毓敏演示烤魚的技巧,墨雲疏在畫紙上補著最後的光影,“就像這夕陽,雖然落了,但它的光芒,已經刻在了我們心裡,像枚永不褪色的印章。”
他忽然覺得,這或許就是最圓滿的時光——有愛人在側,指尖相觸便是心安;有好友相伴,歡聲笑語便是天籟;有夕陽可賞,光影流轉便是詩篇。
夜深時,眾人踏著月色返程。三輪車的輪子在石板路上滾動,發出“軲轆軲轆”的聲響,與弘俊的吉他聲交織在一起,像首溫馨的夜曲,在流挽鎮的街巷裡漫溢。
柳夢璃靠在蘇何宇肩頭睡著了,嘴角還帶著笑意,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影子,想來是做了個甜美的夢,夢裡或許有夕陽,有野花,還有滿河的碎鑽。
蘇何宇輕輕扶著她的頭,生怕她摔著,腳步放得極輕,像怕驚擾了月光。
回到“望河樓”時,陳先生正坐在門口的老槐樹下,手裡搖著蒲扇,扇麵上畫著“漁樵問答”,扇柄磨得發亮。
他望著天上的明月,月光灑在他銀白的發絲上,像鍍了層霜。“回來啦?看你們的神情,就知道今天收獲不小。”
他笑著起身,柺杖在石板上敲出“篤篤”的聲響,目光落在弘俊的相機上,眼神裡泛起懷唸的光,“拍的夕陽肯定很好看吧?當年我年輕的時候,也常去西峰看落日,和你奶奶一起,她總說落日像我烤的紅薯,暖烘烘的。”
他歎了口氣,蒲扇輕輕晃著,“隻是現在腿腳不便,隻能在這裡望月了,倒也挺好,月亮是夕陽的影子呢。”
弘俊立刻拿出相機,湊到陳先生眼前,小心地調整角度:“您看,這‘雙日沉波’的景緻,比您說的還要美,河裡的倒影像極了您說的紅薯心。”
他指著取景器,聲音裡帶著雀躍,“等洗出來,我給您送一張掛在屋裡,這樣您抬頭就能看見西峰的落日了。”
陳先生眯著眼睛看了許久,手指輕輕碰了碰相機背,像在觸碰遙遠的時光:“真是歲月不饒人啊,一晃幾十年過去了,這夕陽還是老樣子,紅得像火,暖得像糖,我們卻都老了。”
他歎了口氣,又笑了,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像盛了滿滿的時光,“不過看到你們年輕人這樣有活力,我也覺得年輕了不少,像喝了口剛釀的米酒,渾身都暖烘烘的。”
眾人各自散去時,月亮已經升得很高,像枚銀亮的玉盤,灑下的清輝像水銀般鋪在地上,連青石板的紋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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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和霜降並肩走在碼頭的石階上,腳步聲輕緩,像踩在時光的琴絃上,每一步都帶著溫柔的回響。
石階上的青苔被月光浸得發亮,踩上去滑溜溜的,兩人手牽得更緊了些。
“你說,明年我們還來這裡看夕陽嗎?”霜降輕聲問,聲音混著晚風的清潤,像淌過青石的溪流。
夏至停下腳步,輕輕擁她入懷,手掌撫過她的後背,傳遞著溫暖,他能聞到她發間的蘆葦香,混著淡淡的桂花味。
“不僅要來,還要帶著我們的相簿和日記本,再來看看這西峰的落日,看看這流挽的河。”
他望著天邊的明月,忽然想起傍晚的夕陽,那輪紅盤落進西山時的模樣,像極了前世淩霜送他出征時,塞在他懷裡的胭脂扣,“或許美好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為它轉瞬即逝,所以我們更要珍惜每一個瞬間,把每一秒都釀成蜜。”
霜降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像時光的鼓點,每一聲都讓人安心。
她忽然笑了,鼻尖蹭了蹭他的襯衫:“是啊,就像這夕陽,雖然每天都會落下,但每一次的景緻,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像今天的雙日沉波,明年未必能有。”
她抬頭望著他,月光落在他眼底,像盛了片銀河,“就像我們的日子,每天都平凡,但因為有彼此,就變得格外珍貴,像這夕陽,暖融融的,照得心裡亮堂堂的。”
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像披了件銀色的紗衣,衣袂飄飄,倒像要乘風而去。
老槐樹上的銅鈴輕輕作響,一串碎音落進河水裡,驚起幾點星光,倒像把天上的銀河,搬進了流挽的夏夜。
遠處的烏篷船靜靜泊在水麵,船槳橫在船頭,像在等待著下一次啟航,船篷上的燈籠泛著暖黃的光,與天上的明月遙相呼應。
或許這就是“夕陽逐倏”的意義——不是哀歎美好易逝,而是珍惜每一個轉瞬即逝的瞬間;不是執著於定格時光,而是讓每一個瞬間都成為永恒的回憶。
就像這西峰的落日,雖然每天都會沉入山後,但它留下的光芒,會永遠照亮前行的路;就像他們的愛情,雖然經曆過前世的錯過,但今生的相遇,終究會在時光的長河裡,綻放出最美的光彩,像夕陽一樣,溫暖而持久。
夜風拂過,帶來河邊蘆葦的清香,混著淡淡的槐花香,讓人沉醉。
霜降把臉埋在夏至的懷裡,忽然覺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前世的淩霜錯過了劉灣的夕陽,今生的她,終究在流挽的暮色裡,與愛人並肩,將這最美的瞬間,永遠定格在了心裡,定格在時光的褶皺裡,永不褪色。
我們終究追不上夕陽,但寫詩的那一刻,夕陽已為我們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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