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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玲瓏 第271章 靜湖畔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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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蘭獨秀園景區,魚驚劃波欲登岸。

柔雨隨風潤浮萍,行人緩步賞木蝶!

晨霧像被揉皺的素絹,剛被柔雨熨帖著鋪展在湖麵,馨蘭獨秀園的青石小徑已洇出淺淡的墨痕,如宣紙上未乾的筆觸。夏至牽著霜降的手踏過“入園問茶”的木牌,鞋尖沾著的露水珠兒滾落在階前,竟像碎玉墜地般脆響——這聲響輕得恰到好處,正好接住上章未散的“通曉入耳景”餘韻。霜降的素色裙擺掃過蘭草叢,葉片上的雨珠便順著銀綠紋路往下淌,在她腳踝處暈開細小的濕斑,涼絲絲的沁意順著肌膚往上爬,倒比園口那盞浮著蘭花瓣的香茶更先入味。

“你瞧這蘭草,倒真配得上‘獨秀’二字。”霜降駐足在“玉簾春”品種前,指尖剛觸到葉片邊緣,便被細密的絨毛癢得縮回手。那蘭草生得高挑,一杆撐天似的托著三兩片花瓣,白中透紫的紋路像被晨露暈開的水墨,瓣尖凝著的雨珠顫巍巍的,似墜非墜。“這花是有性子的,”她指尖懸在半空,目光輕撫過花瓣,“不似玫瑰那般張牙舞爪,也不似茉莉那般藏於葉間,偏要這般亭亭玉立,把清雅都寫在模樣上。”她轉頭時,鬢邊銀簪墜著的珍珠晃了晃,正巧映出湖麵躍動的光斑,倒讓夏至想起前世殤夏與淩霜在蘭苑初見時,她發間也是這般流轉的光,連空氣中的蘭香都如出一轍。

“不止蘭草獨秀,這湖也藏著巧思。”夏至抬手替她拂去肩頭的雨絲,指腹觸到衣料的微涼,像觸到了前世某個春雨清晨的記憶。他指向湖麵,話音剛落,便見一尾銀鯽猛地拱出水麵,尾鰭劃過水皮的“嗤啦”聲刺破靜謐,濺起的水珠在晨光裡散成星子,又“劈啪”墜入浮萍叢中。那魚身在空中僵了瞬,鱗片沾著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彷彿真要應了“欲登岸”的詩意,卻終究翻個身跌回水裡,隻留一圈圈漣漪推著浮萍往岸邊湊,倒像給綠水鑲了圈翡翠邊。湖麵上的浮萍挨挨擠擠,葉背的紫暈透過雨霧隱約可見,恰似鋪在水麵的紫綠錦緞,被漣漪推得輕輕起伏。

“這魚莫不是想上岸尋蘭香?”林悅提著竹編小籃從曲橋那頭走來,籃沿掛著的蘭草花垂下來,花瓣上的雨珠滴在青石板上,暈出點點淺痕,如墨滴入水。她蹲下身盯著湖麵,發髻上的蝶形銀飾晃得人眼暈,銀飾上的紋路與湖中遊魚的鱗紋竟隱隱相合。“方纔在‘浣雲軒’歇腳時,就聽見這魚躍水的聲響,時而輕如耳語,時而脆若玉叩,原以為是邢洲又在拍風景驚擾了它們,倒原來是這群小家夥自己不安分。”她說著往湖裡撒了把碎米,引得群魚爭食,水麵頓時炸開無數銀亮的水花,倒把那尾“欲登岸”的銀鯽擠得沒了蹤影,隻餘下一圈圈更小的漣漪,在浮萍間緩緩消散。

“可彆冤枉我!”邢洲扛著相機從柳樹後鑽出來,褲腳沾著泥點卻毫不在意,鏡頭還套著防水罩,像給眼睛蒙了層透明的紗。“我這正跟拍浮萍呢,蘇何宇說這葉片的蠟質層能托住雨珠,我倒要試試能不能拍出‘顆顆明珠落玉盤’的效果。”他單膝跪地湊近湖岸,膝蓋壓得青草微微彎折,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嗬出的氣吹散了葉片上的水珠。“這可比拍朝霞難多了,朝霞是潑墨畫,濃淡皆宜;這浮萍雨珠是工筆畫,差一分則失韻,少一毫則無神。”他除錯著鏡頭,指尖劃過相機機身,目光裡滿是專注,倒像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品。

正說著,蘇何宇抱著個玻璃標本盒匆匆趕來,盒沿沾著的雨珠順著棱角往下淌,在石桌上積成小小的水窪。盒裡鋪著新鮮的浮萍,葉片上的雨珠還在輕輕滾動,似孩童手中的琉璃珠,透著清亮的光。“可算找著你們了!”他把標本盒放在石桌上,盒蓋內側貼著張便簽,記著“浮萍科紫背浮萍,葉狀體表麵積蠟質層,遇雨不沾”的字樣,墨跡被水汽潤得有些模糊。“這‘潤’字可不是虛寫,”他指著葉片邊緣的濕痕,“雨絲落在上麵,不滲不浸,隻在葉邊留些痕跡,像姑娘們用胭脂,淡掃蛾眉而非濃妝豔抹;像文人寫詩詞,點到即止而非喋喋不休;像春雨潤萬物,悄然無聲而非聲勢浩大。”

霜降湊近細看,指尖隔著玻璃輕輕點了點,那水珠便在葉片上晃了晃,卻始終不滲進去,反而折射出她眼底的微光。“倒像孩童玩的琉璃珠,透著光呢。”她忽然想起前世淩霜在書齋養的浮萍,也是這般遇雨不沾,那時殤夏總說這草有傲骨,不與汙水同流,不與濁泥為伍。如今看來,原是自然的造化,讓這無根的草也生出了幾分氣節。正出神時,肩頭忽然落下片淡綠的葉子,帶著草木的清香,抬頭便見沐薇夏站在身後,手裡舉著支剛折的柳條,柳條上還掛著兩三片嫩葉,葉尖的雨珠正往下滴。

“這園子裡的柳也生得奇,四月天還在抽新葉。”沐薇夏把柳條遞給霜降,指尖帶著草木的清香,混著雨霧的濕潤,格外清新。“方纔在‘聽濤榭’見著墨雲疏在畫畫,她說明明是蘭園,偏這柳樹搶了半分韻致,倒像水墨畫裡故意添的閒筆,看似多餘,實則少了便失了靈氣。”她話音未落,便見墨雲疏提著畫箱走來,畫箱上的銅鎖沾著雨珠,閃著溫潤的光。畫板上已勾勒出蘭草的輪廓,線條細膩如發絲,背景卻是虛化的柳絲,雨珠在筆尖暈開的淡墨,倒真有“雨打柳葉”的朦朧意,似真似幻,引人遐思。

“可不是故意添的。”墨雲疏開啟畫箱取顏料,瓷碟裡的石綠沾了點清水,便在碟沿暈開,如湖水漫過青石。“你看這蘭草的紫,必得配柳絲的綠才鮮活;這柔雨的涼,必得配花香的暖才動人;這湖麵的靜,必得配魚躍的動才鮮活。”她提筆蘸了點藤黃,在蘭花瓣尖掃過,那黃色淡得幾乎看不見,卻讓整朵花都活了過來。“方纔李娜說那邊的‘醉西施’開了,花瓣根部是鵝黃色,像被陽光吻過的痕跡,我正想去補幾筆,倒是被這魚躍聲勾住了腳,一步也挪不開了。”

李娜這時正和晏婷在木槿花架下挑花,花架上的木槿開得正好,粉白的花瓣沾著雨珠,像姑娘們哭紅的眼,楚楚動人。見眾人聚在湖邊,便舉著兩朵粉白的木槿跑過來,花瓣上的雨珠隨著腳步顛晃,倒像捧著兩顆流動的珍珠,在晨光裡閃著光。“墨姐姐快些去,那‘醉西施’開得正好,再過半個時辰怕要謝了!”她把一朵木槿彆在霜降發間,指尖劃過花瓣,“這花配霜降姐姐的衣裳正好,素白裡透點粉,像雨後初晴的雲,像剛化的雪,像姑孃家害羞的臉。”晏婷則捧著個陶罐,裡麵插著幾枝細竹,竹梢還掛著個小小的木製蝴蝶——正是園裡用來誘捕害蟲的木蝶,被她撿來當了裝飾,翅翼上的紋路刻得細密,刷著淡淡的赭石色。

“這木蝶做得倒精巧。”夏至拿起陶罐裡的木蝶細看,翅翼上刻著細密的葉脈紋路,刷著淡淡的赭石色,不細看竟與真蝶無異。他指尖拂過翅翼的紋路,觸感溫潤,倒像觸控著一段舊時光。“倒像前世你繡給我的那個蝶香囊,針腳也是這般細,連翅尖的紋路都分毫不差。”霜降臉頰微紅,伸手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臂,指尖觸到他衣袖上的蘭草紋樣,那紋樣還是她昨夜親手繡的,針腳裡藏著“相思”二字,每一針都帶著暖意。

韋斌抱著三腳架從“望湖亭”趕來時,正好撞見這幕,連忙舉起相機按下快門,“哢嚓”一聲,將這瞬間定格。“這畫麵可遇不可求!”他翻看剛拍的照片,湖光映著兩人的身影,蘭草在背景裡若隱若現,發間的木槿花正往下滴雨珠,在衣襟上暈開小小的濕痕。“比我上次拍的朝霞強十倍,這纔是‘人在畫中遊’的真意,景是人景,人是景人,景與人融成一片,分不清哪是景,哪是人。”他說著把相機遞給弘俊,“你看這光影,柔雨把陽光濾得正好,不刺眼也不昏暗,像蒙了層紗的銅鏡,把所有的美都藏在朦朧裡。”

弘俊抱著個速寫本,正對著湖麵勾畫魚躍的姿態,筆尖在紙上劃過的弧度,竟與魚尾擊水的軌跡莫名契合。他手腕輕轉,魚身的靈動、水珠的剔透、漣漪的柔和,便都落在了紙上。“韋斌你這抓拍真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等會兒雨停了,咱們去湖中心的‘浮光榭’拍全景,那裡看湖最好,能把蘭草、浮萍、遊魚都收進鏡頭裡。”他抬頭時,正好看見鈢堂站在曲橋中間,手裡搖著把繪蘭草的摺扇,扇麵開合間,扇上的蘭草似要活過來,倒讓橋邊的真蘭草都似動了起來,相互呼應。

“鈢堂先生倒是清閒。”夏至笑著揮手,鈢堂便邁著方步走來,青布長衫的下擺掃過橋麵的青苔,留下淡淡的痕跡。摺扇上的蘭草沾了點雨珠,倒像是剛從湖裡撈出來的鮮活,墨色的紋路被水汽潤得更加清晰。“這園子的景緻,倒讓我想起前朝文人的彆業,雖多了些遊人,卻沒丟了‘靜’字。”他指著湖麵的浮萍,目光悠遠,“你看這草無根卻不隨波逐流,遇雨而不沾,遇風而不折,倒比我們這些求穩的人更有風骨,更有氣節。”

毓敏這時提著食盒穿過花徑,竹編食盒上纏著的蘭草繩還滴著雨珠,遠遠便飄來蓮子羹的甜香,混著蘭草的清香,在雨霧中彌漫開來。“剛在‘品茗軒’燉好的蓮子羹,加了些園裡新采的蘭花瓣,用文火燉了一個時辰,才燉出這味道。”她開啟食盒,白瓷碗裡的羹湯泛著淡綠,蓮子沉在碗底,像臥著幾顆白玉,花瓣浮在表麵,似落非落。“老園丁說這湖裡的蓮子是前朝遺留的品種,熬煮時不用加糖也自帶清甜,配著蘭花香正好解膩,入口是甜,回味是香,餘韻是暖。”

眾人圍坐在石桌旁,捧著溫熱的蓮子羹,指尖傳來的暖意順著手臂往上爬,倒把雨絲帶來的涼意驅散了大半。霜降舀起一勺羹湯,蘭花香混著蓮香在舌尖散開,溫潤綿密,竟讓她想起前世淩霜與殤夏在月下品茗的光景,那時也是這般細雨綿綿,茶盞裡飄著蘭花瓣,空氣中滿是溫柔的氣息。正出神時,湖麵忽然又響起“嗤啦”一聲,那尾銀鯽竟又躍出水麵,這次濺起的水珠正好落在她的茶盞裡,漾開一圈漣漪,倒像魚在與她打招呼,親昵又靈動。

“這魚倒是認人。”林悅笑著打趣,把自己碗裡的蓮子撥了兩顆給霜降,蓮子圓潤飽滿,在碗裡輕輕滾動。“許是瞧著霜降姐姐麵善,想邀你去湖裡做客呢,你看它這躍動的模樣,多像在打招呼。”蘇何宇趁機拿起標本盒,指著浮萍葉片說:“你們看,這魚躍起來的力道,正好能讓浮萍晃三下,多一分則碎,少一分則不動,倒像自然算好的分寸,不差毫厘。”他這話引得眾人都湊過來看,果然見浮萍在水波中輕輕搖曳,葉片上的水珠滾來滾去,卻始終不墜落,似被無形的力托著。

墨雲疏忽然起身,提著畫箱往“醉西施”蘭叢走去,腳步輕得像貓,生怕踩疼了地上的青草。“再不去畫,這花真要謝了,蘭花開得短,轉瞬即逝,得抓緊時間把它的美留下來。”李娜連忙跟上,手裡還拿著那朵木槿花,另一隻手抓起傘撐開,傘麵擋住了零星的雨絲。“我幫墨姐姐撐傘!”兩人的身影很快隱在花徑儘頭,雨絲落在傘麵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倒像琴絃在被指尖撥弄,又像細語在耳邊訴說。邢洲舉著相機追了過去,嘴裡喊著“等我拍幾張特寫”,腳步卻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花影,壞了這片刻的寧靜。

晏婷把陶罐裡的細竹插在石縫裡,木蝶在竹梢隨風晃動,翅翼輕顫,竟引得幾隻真蝶繞著飛了幾圈,粉白的翅膀與木蝶的赭石色交相輝映。“你看,連真蝶都把木蝶認成同伴了,這做工也太精巧了。”她指著那幾隻粉蝶,翅膀上的斑紋在雨霧中若隱若現,似畫非畫。“夏至說‘行人緩步賞木蝶’,原是讓我們在假蝶裡見真春呢,假蝶雖無生命,卻引來了真蝶,倒也生出了幾分生機。”弘俊連忙低頭速寫,筆尖在紙上飛快遊走,墨色的線條勾勒出木蝶的靈動、真蝶的輕盈,真假交織處,倒分不清哪隻是木做的,哪隻是活的,隻覺得滿眼都是春的氣息。

鈢堂搖著摺扇走到湖邊,彎腰拾起片被雨打落的蘭花瓣,花瓣上還沾著雨珠,透著淡淡的紫。他把花瓣放在鼻下輕嗅,目光柔和:“這花香淡而持久,不似桂香那般濃烈,不似梅香那般清冽,倒像君子之交,不熱烈卻綿長,不張揚卻深刻。”他轉頭看向夏至與霜降,兩人相視而笑,眼底滿是溫柔。“你們倆倒是與這園子合契,連腳步都帶著蘭草的從容,說話都帶著雨霧的溫潤。”夏至握著霜降的手緊了緊,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想起前世殤夏握住淩霜的瞬間,兩世的暖意竟在雨霧中疊在了一起,分不清哪是前世,哪是今生。

雨漸漸小了,陽光從雲層裡漏出來,像被篩過似的,在湖麵灑下金箔似的光斑,隨波蕩漾。韋斌從花徑那頭跑回來,褲腳沾著草葉,臉上滿是興奮,舉著相機喊:“快來看!墨姐姐的畫配著真蘭草,簡直是真假難辨!”眾人循聲走去,隻見墨雲疏的畫板靠在蘭叢邊,畫中的“醉西施”與真花並排而立,連花瓣上的雨珠都一模一樣,若不是畫板的木質邊框,倒真要以為是花影落了紙,被時光定格。

“這纔是‘以畫證景’啊!”鈢堂讚歎不已,摺扇輕輕敲著手心,發出“篤篤”的輕響。“墨姑孃的筆觸,倒有古人‘意在筆先’的境界,畫的是花,卻不止是花,還有花的魂,雨的韻,春的意。”墨雲疏臉頰微紅,把畫筆放進畫箱,指尖蹭到了顏料,染上淡淡的綠。“還是這花本身生得好,我不過是照貓畫虎罷了,把看到的美記下來而已。”李娜卻指著畫中背景的柳絲:“這柳絲比真的還靈動,倒像風一吹就要從紙上飄下來,纏上真的柳梢,再也分不清。”

蘇何宇忽然發現蘭叢下的青石上刻著字跡,連忙蹲下身拂去雨珠,指尖掃過石麵,塵埃與雨水混在一起,露出模糊的痕跡。隻見“庚辰年暮春,與淩霜賞蘭於此”的字樣,墨跡雖淡,卻還能辨認,筆鋒間帶著熟悉的力道。“這是……”他抬頭看向霜降,隻見她正盯著那行字出神,眼眶微微泛紅,指尖輕輕撫過字跡,似在觸控一段遙遠的記憶——那正是前世殤夏刻下的字跡,那年暮春也是這般細雨,淩霜還笑著說他刻字的力道太輕,怕過幾年就看不清了,如今想來,倒成了跨越時光的見證。

夏至輕輕攬住霜降的肩,指尖撫過她的發頂,發絲柔軟,帶著雨霧的濕潤。“原來前世我們就曾在此賞蘭,那時也是這般雨,這般花,這般景。”他看向那行字跡,又看向湖麵的浮萍與躍動的魚,“這園子倒成了時光的鏡子,把兩世的景緻都照在了一起,讓我們在今生,遇見前世的自己。”霜降靠在他肩頭,鼻尖縈繞著蘭草與蓮子羹的香氣,忽然覺得這“沁”字的真意,原是時光與情意的雙重滲透,像柔雨潤浮萍般,悄無聲息卻深入骨髓;像蘭香入鼻般,清淡悠長卻縈繞不散。

邢洲舉著相機拍個不停,從蘭叢到湖麵,從木蝶到眾人的笑顏,快門聲與魚躍聲、雨落聲交織在一起,倒成了首鮮活的樂曲,明快而溫柔。“這組照片可以起名叫‘湖畔十二時辰’,正好對應夏至寫詩的十二分鐘,把這片刻的美好,變成永恒的記憶。”他翻看相機裡的畫麵,每一張都藏著細碎的美好:柳梢的木蝶、花瓣上的雨珠、茶盞裡的漣漪、刻著字跡的青石、相視而笑的戀人……每一幀都是時光的饋贈。

毓敏收拾著食盒,見石桌上還剩半碗蓮子羹,便端起來走到湖邊,輕輕潑進水裡。蓮子落在浮萍上,引得群魚聚攏過來,尾鰭劃動水麵,發出“嘩嘩”的輕響。那尾銀鯽竟又躍出水麵,這次跳得更高,似在道謝,又似在告彆。“你看這魚,倒通人性,知道誰對它好。”她笑著回頭,正好看見弘俊把速寫本遞給霜降,畫上的魚躍姿態栩栩如生,旁邊還題著一行小字,筆墨清秀,正是“魚驚劃波欲登岸,人立花前憶舊年”。

夕陽漸漸西斜,像被染了色的燈籠,掛在天邊,雨絲早已停了,湖麵泛起粼粼波光,蘭草在暮色中透出朦朧的紫,似被鍍上了一層輕紗。眾人沿著青石小徑往園外走,腳步都放得極輕,像怕驚擾了園中的靜謐,怕打破了這片刻的美好。霜降回頭望了眼“浮光榭”,隻見暮色中的湖麵上,浮萍與魚影交織,木蝶在柳梢輕輕晃動,倒像一幅永遠不會褪色的水墨畫,藏著時光的秘密。

“下次再來,該是蘭草再開的時候了。”她輕聲說,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期待。夏至握緊她的手,指尖傳來的暖意讓她想起蓮子羹的溫度,溫暖而踏實。林悅提著空籃走在後麵,籃沿的蘭草花還在散發著幽香,淡淡的,卻讓人安心。晏婷則把那隻木蝶係在發間,蝴蝶翅翼在暮色中晃了晃,竟與真蝶分不清了,引得幾隻粉蝶一路追隨,不離不棄。

走到園門口時,霜降忽然瞥見門柱上刻著行小字,湊近一看,正是夏至的筆跡,筆鋒有力卻帶著溫柔:“十二分鐘成詩,半生光陰入味——此園沁心,勝卻人間無數。”她忽然明白,這“沁”字原是時光的魔法,把片刻的景緻釀成了永恒的記憶;是情意的饋贈,把前世的牽掛變成了今生的相守。就像前世的殤夏與淩霜,今生的夏至與霜降,都在這湖畔的雨霧中,被歲月輕輕沁染,成了彼此生命裡最溫柔的風景,最深刻的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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