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玲瓏 第273章 湖畔燕鬆
燕棲鬆枝戲陌人,須飲靈液蕩湖波。
鯉魚呈錦躍龍門,行人沐蔭入桃源。
雨後的陽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順著雲隙漏下來,在北湖的水麵鋪展成粼粼的光帶,每一道光紋都泛著細碎的亮,像撒了把星星在水裡。昨夜那場立夏初雨洗得天地格外清亮,連空氣裡都浮著草木與泥土混合的清香——鬆針的清冽、蘭草的幽遠、泥土的溫潤,纏在一起,吸一口便覺五臟六腑都被潤透了,連呼吸都變得輕快起來。湖畔那株新鬆最是搶眼,樹乾雖不及合抱粗細,表皮卻泛著淺褐的光澤,帶著新生的韌勁;枝葉舒展得如傘如蓋,鬆針細而密,像被精心梳理過的綠絲,針尖上掛著的雨珠還沒散儘,風一吹便簌簌滾落,滴在青石上“嗒嗒”輕響,像是樹在輕輕歎氣,又似在與過往的風低語。
“快看那燕子,倒比咱們還會尋快活!”霜降的聲音帶著笑意,鬢邊銀簪的珍珠隨著轉頭的動作輕晃,映出鬆枝間的靈動身影,珠麵折射的光落在夏至手背上,暖融融的。她與夏至並肩走在湖岸小徑上,濕軟的泥土沾在鞋底,踏出淺淺的腳印,像一串省略號綴在青石板路的儘頭,又被偶爾掠過的風拂去些痕跡,變得模糊而溫柔。霜降的素色裙擺掃過路邊的青草,草葉上的雨珠便沾在裙角,暈出星星點點的濕痕,像誰在上麵繡了片細碎的綠。
夏至順著她的指尖望去,七八隻玄色的燕子正繞著鬆枝盤旋。有的斜斜停在向陽的枝椏上,尾巴像剪刀似的剪開空氣,翅尖偶爾碰一碰鬆針,惹得雨珠簌簌落下;有的忽然俯衝下來,翅膀擦過湖麵,帶起一縷極細的水線,喙尖一點“靈液”,便蕩開一圈圈漣漪——那漣漪初時像銅錢大小,漸漸擴散開來,與遠處錦鯉攪動的波紋相撞,便碎成更細的圈,轉瞬又振翅飛回鬆間,引得鬆針上的雨珠紛紛墜落,落在頸間涼絲絲的。“這便是詩裡說的‘須飲靈液蕩湖波’了,”夏至的指尖拂過鬆乾上的紋路,那木質帶著雨後的溫潤,指尖能觸到年輪的淺痕,像觸控著時光的印記,“古人說‘燕燕於飛’,原來真能飛出這般活氣,連翅膀扇動的風,都帶著江南的軟。”
正說著,一隻燕子忽然斜刺裡衝過來,羽翼幾乎擦過霜降的鬢角。她下意識地偏頭,發梢掃過夏至的手腕,那發絲帶著淡淡的蘭香,惹得他輕笑出聲:“這小東西倒是不怕人,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真應了‘戲陌人’三字。”霜降也笑,伸手想去接鬆枝上掉落的雨珠,指尖剛抬起來,卻見那燕子又折了回來,翅膀扇起的微風拂過臉頰,帶著湖水的清冽,還混著鬆針的淡香。“倒像是前世書院簷下的那些燕子,”她輕聲道,眼底掠過一絲恍惚,睫毛輕顫,“那時你總說,燕兒是春天的信使,可我總盼著它們夏天也彆走——我怕燕兒走了,春天的暖意也會跟著散了。”
夏至握住她微涼的指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衫傳過來,將那點涼意驅散:“如今它們不是陪著你了?連鬆枝都為你遮著蔭,比前世的書院還要自在。”話音未落,便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夾雜著韋斌咋咋呼呼的喊聲:“邢洲你快點!這光影再過一刻鐘就沒了,太陽一斜,拍出來的錦鯉就少了層亮,準保差強人意!”那喊聲穿過鬆間,被枝葉濾得輕了些,倒像是從遠處飄來的。
轉頭望去,韋斌扛著三腳架在前頭開路,褲腳還沾著泥點,有的乾了成了淺褐的印,有的還濕著泛著深褐,活像剛從田裡回來的農夫;他肩上的三腳架帶子勒著衣襟,露出裡麵半舊的白襯,卻毫不在意,腳步邁得又快又急,生怕慢了半分。邢洲抱著相機緊隨其後,鏡頭上蒙著層透明的保護罩,手指緊緊護著機身,寶貝得像抱著稀世珍寶,連呼吸都放得輕,怕熱氣熏著鏡頭。“夏大哥、霜降姐,可算找著你們了!”韋斌抹了把額頭的汗,那汗珠滾落在衣領裡,瞬間便沒了蹤影,“鈢堂先生說北湖的鬆最有畫意,晨雨後的鬆針帶著光,拍出來比畫還好看,讓咱們來拍些素材,沒想到你們倒先到了,腳步比燕子還快。”
邢洲已經舉著相機對準了鬆枝,快門聲“哢嚓”作響,像春雨落在青瓦上的節奏:“這燕子太靈動了,翅膀展開的弧度都帶著章法,簡直是天然的模特。你看這張,燕子點水的瞬間,漣漪像朵炸開的銀花,花瓣細得能看見紋路,鬆枝的影子正好落在旁邊,虛實相生,絕了!”他說著把相機遞過來,螢幕裡的畫麵果然精妙——玄色的燕翅沾著點水光,與青翠的鬆針、銀亮的波痕相映,背景裡的湖麵泛著淡藍,構成一幅鮮活的青綠小品,連空氣裡的溫柔都似要從螢幕裡溢位來。
“何止有畫意,簡直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鈢堂的聲音從鬆後傳來,帶著些慢悠悠的調,他搖著摺扇緩步走出,長衫下擺掃過沾著露水的青草,草葉上的雨珠沾在衣擺上,卻一點也沒弄臟,反而襯得那青布更顯素雅。扇麵上的水墨山水經了雨水潤澤,原本淡的山影變得濃了些,倒像是山尖真的浮起了雲霧,連畫裡的溪水,都似要流動起來。“淩瀧辰這詩做得妙,‘湖畔燕鬆’四字,把水、鳥、樹三樣景緻都串活了,少一樣都沒了這股子靈氣。”他指著湖麵,指尖劃過空氣,像在描摹一幅無形的畫,“你們看,鬆在岸上立,像守著湖的君子;燕在鬆間飛,像君子身邊的精靈;鯉在水中躍,像湖裡藏著的錦繡——這不就是一幅立體的《江南春意圖》?連風裡都帶著畫的韻。”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湖水裡漾起陣陣水花。數十條錦鯉正在離岸不遠的地方遊動,有的紅得像燃著的火,有的金得像熔了的太陽,還有的白身綴著黑斑,像撒了把墨點;陽光透過水麵照在魚鱗上,折射出紅、金、白等各色光芒,那些光在水裡流轉,像是誰把撕碎的錦緞撒在了水裡,又被魚鰭攪得更碎,卻愈發亮眼。有幾條膽大的,忽然擺尾躍出水麵,尾鰭展開像小扇子似的,水珠從鱗上滾落,在空中劃出短暫的弧線,有的還沾著細碎的陽光,像帶著星子往下掉,又“撲通”一聲落回湖裡,濺起的水花沾在岸邊的草葉上,引得岸邊人齊聲驚呼,那呼聲混著燕鳴,倒成了天然的樂。
“這便是‘鯉魚呈錦躍龍門’了!”蘇何宇推了推眼鏡,鏡片上沾著點霧氣,他用指尖擦了擦,從揹包裡掏出筆記本,筆尖在紙上飛快劃過,發出“沙沙”的響,“北湖去年冬天剛放了錦鯉苗,那時才手指長短,沒想到才半年就長這麼大了,這湖水的養分倒是足。你們看它們的尾鰭,展開像綾羅綢緞似的,邊緣還帶著淺紅的邊,陽光一照,連紋路裡都透著亮,真是名副其實的‘呈錦’。”他說著在本子上畫了個簡易的示意圖,標注出錦鯉的品種、尾鰭形態,連鱗片的排列都畫得仔細,認真得像在做田野調查,筆尖偶爾頓一下,是在回想剛才魚躍的姿態。
林悅抱著竹籃走過來,籃沿纏著的藍布帶飄著,帶著風的軟;籃裡的蘭草花還帶著晨露,花瓣上的水珠滾來滾去,卻始終不墜落,香氣清雅,像從畫裡飄出來的。“毓敏姐讓我送來些點心,說大家排了一早上,定是餓了,特意讓我熱了熱才送來。”她把竹籃放在鬆蔭下的石桌上,動作輕得像怕驚了桌上的光;裡麵的桂花糕、綠豆酥整齊地碼在白瓷盤裡,桂花糕上還撒著碎碎的金黃桂瓣,綠豆酥的紋路像朵小花,都還冒著淡淡的熱氣,把周圍的空氣都烘得暖了些。“剛過來的時候看見弘俊在那邊寫生,畫的就是這株燕鬆,筆尖快得像追著燕子跑,你們要不要去看看?他畫的鬆針,細得能看見針尖的亮。”
循著林悅指的方向,果然見不遠處的石凳上坐著個身影。弘俊正低頭對著畫板勾勒,炭筆在紙上劃過的聲音輕得像呼吸,幾乎要與鬆間的風融為一體。他的速寫本攤開著,上麵已經畫了大半:鬆枝的虯曲帶著勁,每一根枝椏的走向都透著自然的巧;燕子的靈動藏在翅尖的弧度裡,有的展翅,有的停棲,像下一秒就要飛出來;湖麵的波光用細筆掃過,淡得像霧,卻能看出波紋的動,尤其是幾隻躍出水麵的錦鯉,尾巴翹得老高,鱗紋用炭筆輕輕描過,活靈活現,連水珠墜落的軌跡都畫得清晰。
“弘俊兄的筆法越發精進了!”夏至走上前,聲音放得輕,怕擾了他的專注,“這鬆枝的風骨、燕子的活氣,都被你捉進畫裡了。”弘俊聞言抬頭,臉上露出靦腆的笑,耳尖微微泛紅,手裡的炭筆還捏著:“夏大哥過獎了,主要是景緻太好,鬆有鬆的態,燕有燕的趣,怎麼畫都好看——就是這‘行人沐蔭入桃源’的意境,總覺得少了點味道,我怕畫不出那種自在的軟。”
“這有何難?”鈢堂走過來,摺扇輕敲石桌,發出“篤”的輕響,“你們看這鬆蔭,剛好遮了大半個石桌,陽光從枝葉縫裡漏下來,在桌上灑成碎金的斑,咱們坐在這裡,既能看見湖光山色——遠處的山帶著淡藍,近處的湖泛著亮,又能避開日曬,風一吹還帶著鬆的涼,可不就是‘沐蔭入桃源’?桃源也不一定非要桃花滿林,有這般景緻、這般人,便是最好的桃源了。”他說著率先坐下,石凳帶著雨後的涼,卻不刺骨;拿起一塊桂花糕放進嘴裡,那甜帶著桂香,不濃不淡正好,“這糕點做得地道,甜而不膩,配著湖水的清冽,簡直是神仙日子,比古時隱士的生活還自在。”
李娜和晏婷也尋了過來,李娜手裡拿著個小小的竹編籠,裡麵裝著幾隻剛捉的螢火蟲,翅膀偶爾亮一下,像提著小燈籠;晏婷懷裡還捧著那個裝著木蝶的陶罐,罐身的青釉沾著點鬆針的綠,像是從鬆間染來的。“方纔在那邊看見好多錦鯉,有一條紅金相間的特彆漂亮,鱗片像鍍了層金,尾巴一擺,水裡都跟著亮,”晏婷把陶罐放在桌上,指尖輕點罐口的中國結,那結打得精巧,線頭藏得嚴實,“我還撿了片鬆針,針身帶著淺綠,針尖還泛著點黃,想做個小書簽,夾在去年你送我的詩集裡。”李娜則湊到邢洲身邊,盯著相機裡的照片,時不時發出驚歎:“這張角度拍得好!燕子的影子正好落在錦鯉身上,像給它蓋了個黑色的小印章,連魚鱗的亮都沒遮住,反而更顯活了!”
沐薇夏提著食盒姍姍來遲,發梢沾著點鬆針,那鬆針細而短,卡在發間像彆了個小小的綠飾;臉頰紅撲撲的,像是跑急了,呼吸還帶著些喘,鬢角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滑,卻顧不上擦。“對不起我來晚了,方纔幫毓敏姐收拾廚房,洗了些剛采的薄荷葉,耽誤了些時候,”她開啟食盒,裡麵是冰鎮的酸梅湯,裝在小巧的白瓷碗裡,碗沿還帶著冰碴,上麵浮著幾片新鮮的薄荷葉,綠得像剛從水裡撈出來,“天兒熱,喝點酸梅湯解解暑,毓敏姐特意加了冰糖,還放了點桂花,酸甜正好,喝著還帶點香。”她說著把碗分給眾人,指尖碰到碗沿的冰,便輕輕縮了縮,像被凍著了。
柳夢璃抱著琵琶也來了,琴身蒙著的薄紗上繡著纏枝蓮,針腳細得幾乎看不見,紗麵還帶著淡淡的檀香,那香氣不濃,卻能讓人的心靜下來。她在鬆蔭下找了塊平整的石頭坐下,裙擺鋪展開,像朵淡粉的花;指尖輕輕撥動琴絃,試了幾個音,那琴音清越悠揚,像泉水流過青石,帶著脆響;又像燕子掠過湖麵,帶著輕軟;還像鬆針墜落,帶著細柔,與鬆間的鳥鳴、湖中的水聲交織在一起,聽得人心曠神怡,連呼吸都跟著琴音的節奏慢了下來。
“夢璃姑孃的琴技真是爐火純青,”霜降輕聲讚歎,端起酸梅湯抿了一口,冰涼的湯汁滑過喉嚨,帶著酸梅的濃、冰糖的甜、桂花的香,暑氣頓時消了大半,連指尖都涼了些,“這琴聲配著這景緻,簡直是珠聯璧合——琴裡有景,景裡有琴,聽著都讓人忘了時辰。”柳夢璃淺淺一笑,眼底像映著湖水的亮,指尖在琴絃上流轉,琴音又變得軟了些:“這鬆間的氣息最是養琴,空氣裡的濕意剛好,琴絃不燥,彈出來的音也通透了些,比在屋裡彈更有味道。”
正說著,蘇何宇忽然指著湖麵驚呼,聲音裡帶著些激動:“快看!那是什麼?好大一條!”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條半尺長的錦鯉正奮力躍出水麵,離水麵足有半尺高,魚鱗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像是要掙脫水麵的束縛。“這是想‘躍龍門’呢!”韋斌打趣道,“說不定再過幾年,它真能長成大魚。”
“可不是嘛,”鈢堂搖著摺扇,目光悠遠,“古人說‘鯉魚躍龍門,過而為龍’,這小小的錦鯉裡,藏著的可是大大的誌向。就像咱們這些人,在這園子裡尋得片刻安寧,心裡卻也裝著遠方。”他頓了頓,看向夏至和霜降,“你們說是不是?”
夏至握住霜降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輕輕摩挲:“對我而言,有霜降在身邊,哪裡都是桃源。”霜降的臉頰泛起紅暈,像被陽光染透的桃花,她偏頭看向鬆枝間的燕子,輕聲道:“我倒覺得,這‘桃源’不一定非要遠離塵囂,像此刻這樣,有鬆蔭可沐,有燕語可聽,有良人相伴,便是最好的桃源了。”
墨雲疏不知何時也來了,手裡還提著畫箱。她沒說話,隻是開啟畫箱取出畫板,蘸了些顏料,對著鬆枝便畫了起來。她的畫筆是狼毫的,在紙上劃過的痕跡帶著韌勁,幾筆便勾勒出鬆枝的形態,又用細筆點出幾隻燕子,靈動得彷彿下一秒就要從紙上飛出來。
“墨姐姐的畫真是栩栩如生,”李娜湊過去看,眼睛瞪得圓圓的,“這燕子的羽毛層次感都畫出來了,連鬆針上的雨珠都透著光。”墨雲疏微微一笑,筆尖並未停歇:“是景緻太好,我不過是如實描繪罷了。”她指著畫麵下方,“等會兒再添幾條錦鯉,這‘湖畔燕鬆’的意境就全了。”
邢洲一直在不停地按快門,從不同角度捕捉著眼前的景緻:鬆枝上的燕子、湖水中的錦鯉、鬆蔭下的眾人,每一個畫麵都不願錯過。“今天真是收獲滿滿,”他翻看著相機裡的照片,笑得合不攏嘴,“這些素材足夠我整理一個攝影集了,名字就叫《北湖燕鬆圖》。”
韋斌也沒閒著,幫邢洲調整著三腳架的角度,嘴裡還不停唸叨:“這邊光線好,拍出來的錦鯉更鮮亮;那邊能拍到鬆枝和湖麵的全景,構圖更完整。”兩人配合默契,活像一對久經沙場的老搭檔。
晏婷把撿來的鬆針放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擺弄著,想編成個小小的花環。林悅見狀,也蹲下身幫她挑選粗細合適的鬆針:“這個太細了,容易斷;這個正好,韌勁足。”兩人頭挨著頭,認真的模樣引得眾人失笑。
柳夢璃的琴音漸漸變得舒緩起來,像是春雨滋潤大地,又像是月光灑在湖麵。琴聲裡沒有激昂的旋律,卻帶著一種安寧的力量,讓每個人的心情都沉靜下來。鬆枝間的燕子彷彿也被琴聲吸引,不再四處翻飛,而是停在枝椏上,歪著腦袋靜靜聆聽。
“這琴聲裡有鬆的清冽,有湖的溫潤,還有燕的靈動,”鈢堂閉上眼睛,細細品味著,“夢璃姑娘真是把這湖畔的景緻都揉進琴音裡了。”柳夢璃指尖一頓,琴音戛然而止,她睜開眼,眼底帶著笑意:“鈢堂先生過譽了,是這景緻賦予了琴音靈魂。”
此時已近正午,陽光透過鬆枝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錦鯉還在湖中遊弋,偶爾躍出水麵,濺起陣陣水花;燕子依舊在鬆間穿梭,不時發出清脆的鳴叫;眾人坐在鬆蔭下,或品茗聊天,或寫生拍照,一派悠然自得的景象。
“真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霜降輕聲道,指尖劃過石桌上的紋路,“沒有煩惱,沒有憂愁,隻有眼前的美景和身邊的良人。”夏至握緊她的手,目光溫柔:“隻要我們在一起,這樣的時光還有很多。”
弘俊已經完成了他的速寫,最後在畫麵下方添上了幾個人影,正是鬆蔭下的眾人。“這樣‘行人沐蔭入桃源’的意境就全了,”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等回去裱起來,掛在書房裡,每次看到都能想起今天的日子。”
墨雲疏的畫也差不多完成了,她在畫麵右下角題了“湖畔燕鬆”四個字,字跡娟秀,與畫麵相得益彰。“這幅畫送給你們吧,”她把畫遞給夏至和霜降,“算是紀念今天的相聚。”霜降連忙道謝,小心翼翼地接過畫,像是捧著稀世珍寶。
毓敏也來了,手裡提著一個竹籃,裡麵裝著剛做好的荷花酥。“看你們玩得開心,我也來湊湊熱哄,”她笑著把竹籃放在桌上,“剛出爐的荷花酥,還熱乎著呢,大家嘗嘗。”荷花酥的香氣撲鼻而來,引得眾人紛紛伸手去拿,一嘗之下,更是讚不絕口。
“毓敏姐的手藝真是沒話說,”李娜嘴裡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說道,“這荷花酥外酥裡嫩,甜而不膩,比城裡點心鋪賣的還好吃。”毓敏笑了笑:“喜歡就多吃點,家裡還有不少呢。”
蘇何宇忽然指著鬆枝喊:“你們看,那隻燕子嘴裡叼著東西!”眾人抬頭望去,果然見一隻燕子嘴裡叼著根細草,撲棱棱地飛向遠處的屋簷。“怕是要築巢了,”鈢堂笑道,“這是要在北湖安家落戶啊。”
“那真是太好了,”霜降開心地說,“以後再來北湖,就能經常看見它們了。”夏至點頭:“等它們築好了巢,說不定還能看見小燕子呢。”
夕陽漸漸西斜,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湖麵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金;鬆枝被鍍上了一層暖光,顯得格外溫柔;燕子也漸漸安靜下來,停在枝椏上,像是在梳理一天的疲憊。
“時間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鈢堂站起身,拍了拍長衫上的塵土,“今日的相聚真是儘興,下次可得再來。”眾人紛紛點頭,收拾好東西,戀戀不捨地向湖邊走去。
邢洲還在不停地按快門,想把這夕陽下的湖景也記錄下來:“這夕陽下的燕鬆更是彆有韻味,拍出來的照片肯定美不勝收。”韋斌在一旁打趣:“你再拍下去,太陽都要落山了,小心回去晚了嫂子罰你跪搓衣板。”引得眾人一陣鬨笑。
柳夢璃抱著琵琶走在最後,琴音偶爾從她指尖溢位,與夕陽下的湖光山色相映成趣。弘俊把速寫本抱在懷裡,時不時回頭望一眼那株燕鬆,像是在與老朋友告彆。
夏至牽著霜降的手,走在人群後麵。“今天真開心,”霜降輕聲道,眼底映著夕陽的餘暉,“像一場不願醒來的夢。”夏至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目光深情:“這不是夢,是我們真實的日子。以後每個立夏,我都陪你來看燕鬆,看錦鯉,好不好?”
霜降用力點頭,臉頰上的笑容比夕陽還要燦爛。她抬頭望向那株燕鬆,鬆枝間的燕子似乎也在看著他們,尾巴輕輕擺動,像是在點頭應允。
遠處的湖麵上,最後一條錦鯉躍出水麵,濺起的水花在夕陽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隨後便落回水中,消失不見。岸邊的眾人漸漸遠去,隻留下那株燕鬆,靜靜地立在湖畔,等待著下一個春天,等待著燕子歸來,等待著與故人重逢。而那些歡聲笑語,那些琴音畫意,那些心動瞬間,都被藏在了鬆枝間,藏在了湖波裡,藏在了這個立夏的午後,成為了永恒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