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滅之刃:隻為她袖手天下 第167章 嚮往
翌日,他依舊在辦公室裡處理著檔案,陽光透過紙門,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門被輕輕敲響,隨後推開。蝴蝶忍站在門口,她已經換好了隊服,顯然是準備去參加柱合會議。
“無一郎以前就經常來蝶屋進行心理疏導和治療,”
她言簡意賅地說道,語氣公事公辦,但紫眸中卻帶著一絲隻有他才能讀懂的、隱含笑意的考量。
“我把他後續的療程推給你了。”
她頓了頓,看著他,語氣裡帶著點意味深長的囑咐:
“你好好和他相處吧。”
說完,也不等他回應,便乾脆利落地轉身,隻留下一句:
“開會去了。”
腳步聲漸遠。
他坐在辦公桌後,手中的筆頓住了。
麵具遮擋了他的表情,但微微僵住的姿勢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好好相處?
想起前天他空茫的眼神和乾脆利落的“不願意”,再聯想到蝴蝶忍那句輕飄飄的“推給你了”,他幾乎能預見到接下來與那位霞柱少年“相處”的場麵會有多……棘手。
這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他放下筆,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儘管隔著麵具),目光落在窗外,已經開始思考該如何“好好”接待這位被硬塞過來的、特殊的小“病人”了。
日頭升到正空,將近午時。他剛整理完上午的病曆,門外便傳來了極輕、甚至有些猶豫的腳步聲。
敲門聲響起,很輕,間隔很長,帶著點不確定。
“請進。”他出聲。
門被拉開一條縫,時透無一郎那張帶著空茫神色的臉探了進來。
他琉璃色的眼眸在辦公室裡掃視了一圈,似乎在確認環境,最後才落在戴著麵具的他身上。
無一郎走了進來,安靜地站在房間中央,沒有像去蝴蝶忍那裡時那樣自然地找地方坐下。
他隻是看著這個陌生的、戴著滑稽麵具的醫生,眼神裡透出一種明顯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習慣。
他確實很懵。一直以來,負責他心理疏導和談話的都是蝴蝶忍。
雖然忍大人有時候說話也讓人有點捉摸不透,但至少是熟悉的麵孔和聲音。
突然被通知換了醫生,而且是這個看起來……有點奇怪的家夥,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他沉默地站著,彷彿在等待指令,又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無聲的疑問和一點點微弱的抵觸。
他看著站在那兒像根精緻木頭樁子似的少年,放下了手中的筆。
看來,蝴蝶忍留給他的這個“課題”,比預想中還要……有意思。
他放下筆,沒有立刻說話,隻是安靜地觀察著站在房間中央的時透無一郎。
少年身形單薄,眼神空茫,像是一縷迷途的霞光,找不到歸處。
“坐。”他指了指旁邊的坐墊,聲音透過麵具傳來,比平時更溫和些。
無一郎遲疑了一下,還是依言走過去,端正地跪坐下來,姿勢標準得像是人偶,目光卻依舊沒有焦點。
“忍…有任務。”
無一郎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像是在陳述,又像是在向自己確認更換醫生的原因。
“嗯。”他應了一聲,沒有多做解釋,轉而問道:“吃飯了麼?”
無一郎緩慢地搖了搖頭。
他起身,從櫃子裡取出一個食盒——裡麵是今早特意多留的幾隻軟殼蟹,還保持著酥脆。
又倒了一杯溫熱的蕎麥茶,一起推到無一郎麵前。
“先吃。”他說。
無一郎看著食盒裡金黃的炸蟹,空茫的眼神微微動了一下。
他記得這個味道。
昨天早會上,就是這個特彆的香味。
他猶豫地拿起一隻,小口咬下。哢嚓的輕響在安靜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
“好吃。”他輕聲說,像是無意識的低語。
“嗯。”
他又應了一聲,坐回原位,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窗外,留給少年足夠的空間。
陽光透過窗欞,在榻榻米上投下溫暖的光斑。辦公室裡隻剩下細微的咀嚼聲和茶水的熱氣嫋嫋升起。
有時治癒常常就是這樣——不必急於追問,不必刻意引導。
隻需要提供一個安全的角落,一頓溫熱的飯食,和一份安靜的陪伴。
當無一郎吃完最後一隻蟹,放下茶杯時,眼神似乎比剛進來時稍稍清明瞭些許。
他這才轉回視線,輕聲問:
“要下棋嗎?”
無一郎抬起頭,琉璃色的眼眸裡第一次映出了他的倒影。
他見無一郎搖頭,並不意外,也不著急。忽然,他抬手將臉上的麵具正了正,整個人的氣質隨之一變,連帶著聲音也揚起了幾分跳脫的調子——屬於“**塔塔維奇”的表演時間到了。
“哎呀呀~不會下棋?沒關係沒關係!”
他站起身,動作略顯誇張地揮了揮手,“跟老頭子我來!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著,他便領著依舊有些懵懂的無一郎走出了辦公室,沒有去訓練場,也沒有去任何治療室,而是徑直朝著霞柱的宅邸走去。
回到無一郎那間過分整潔、甚至顯得有些空曠的住處,他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熟門熟路地找了個墊子盤腿坐下,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無一郎也坐。
等無一郎依言坐下,用那雙空茫的眼睛望著他時,他忽然湊近了些,那張滑稽的笑臉麵具幾乎要占據無一郎全部的視線。
先前那點跳脫的語氣收斂了些,但聲音依舊透過麵具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直指人心的平靜和認真:
“喂,小子,”他問道,
“你想讓我當你哥哥嗎?”
這句話問得太過突然,也太過直接。它像一把鈍刀,毫無預兆地撬向了少年內心最深處、那片被迷霧封鎖的柔軟之地。
時透無一郎整個人明顯地僵住了。
他那總是缺乏焦距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像是被這句話燙到了一般,嘴唇微微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哥哥……這個稱呼對他而言,遙遠、模糊,卻帶著一種本能般的、尖銳的酸楚。
他空茫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塊巨石,混亂的漣漪之下,有什麼被深深埋葬的東西,正掙紮著想要浮出水麵。
**塔塔維奇看著他劇烈波動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他內心掀起的驚濤駭浪。
他搖了搖頭,麵具上的笑臉似乎都帶上了一絲安撫的意味。
“不是你記憶裡的那個哦,”
他糾正道,聲音放緩,帶著一種奇特的、試圖將人從回憶泥沼中拉回現實的力量。
“我說的,是現在,在這裡的我,來當你哥哥。”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無一郎,又指了指自己。
“你記憶裡的那個,算大哥。”
他語氣輕鬆,彷彿在分配什麼再自然不過的角色,“我嘛,就算二哥咯。”
他將“哥哥”這個沉重無比、帶著血色與缺失的稱謂,用一種近乎兒戲的方式,賦予了新的、鮮活的定義。
這不是要取代誰,也不是要抹去過去,而是以一種笨拙卻真誠的方式,試圖在那片荒蕪的情感廢墟上,搭建一個臨時的、可供棲息的棚屋。
時透無一郎眼中的混亂漣漪尚未平息,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戴著可笑麵具、說著奇怪話語的男人。
“二哥”?一個突如其來的、自封的“二哥”。這完全超出了他貧瘠的、循規蹈矩的認知範疇。
他張了張嘴,喉嚨有些乾澀,最終卻隻是發出了一個極輕的、帶著困惑的音節:
“……為什麼?”
“我答應過蝴蝶忍,”
**塔塔維奇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帶著一種履行承諾般的坦然。
“不會強求你回憶那些記憶。”
他攤了攤手,動作顯得有些滑稽,卻透著一股認真的勁兒:
“所以嘛,”他語調輕鬆,彷彿在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退而求其次咯。”
“不能幫你找回原來的大哥,那就……我自己來當個二哥試試看?”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甚至有點無賴,卻巧妙地將“治療”和“彌補”的沉重目的,包裹在了一層看似隨意、實則充滿試探性的親近之下。
他沒有試圖強行撬開無一郎緊閉的心門,而是選擇在門外,自顧自地搭起了一個帳篷,擺明瞭“我就待在這兒,你隨時可以出來”的姿態。
時透無一郎空茫的眼中,那劇烈的波動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緩慢流轉的困惑。
他似乎在努力理解這個邏輯——因為不能強迫回憶,所以選擇創造一個現在?因為無法替代過去,所以自告奮勇地占據一個全新的位置?
他看著眼前這個自稱“二哥”的、古怪的男人,第一次,那空無一物的內心深處,除了迷茫,似乎隱隱約約地,被種下了一顆名為“聯係”的種子。
儘管它此刻還如此微弱,如此怪異。
他說“就像這樣”,聲音落下的瞬間,周身的氣質便悄然轉變。
那屬於“**塔塔維奇”的跳脫略微收斂,注入了一種更為沉穩,甚至帶著幾分笨拙溫柔的調子。
他緩緩伸出手,動作很輕,帶著一種給予對方足夠時間拒絕的遲疑,最終,輕輕握住了時透無一郎放在膝上的手。
少年的手有些涼,指節纖細,被他溫熱的手掌包裹住時,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卻沒有立刻抽走。
他握著無一郎的手,微微仰頭,麵具上的笑臉似乎也染上了幾分不屬於滑稽的、略顯生澀的鄭重。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模仿著兄長口吻、略顯誇張,卻又奇異地不讓人反感的語調,開始了他的“表演”:
“聽著啊,無一郎。”
他頓了頓,彷彿在斟酌詞句,聲音放得更緩。
“爸爸媽媽,還有大哥……他們已經不在了。”
他沒有使用“死了”這樣尖銳的字眼,隻是用“不在了”這三個字,輕柔地覆蓋了那血淋淋的現實,留下一個模糊而稍顯溫和的輪廓。
然後,他握著手的力量稍稍收緊,語氣變得堅定起來,帶著一種自說自話的承諾:
“不過,放心。”
“二哥回來了。”
“我以後……保護你。”
這番話,像是一場即興的、隻有兩個演員(其中一個還完全在狀態外)的獨角戲。
他扮演著“歸來二哥”的角色,將一句本應沉重無比的宣告和承諾,用這樣一種近乎荒誕又帶著奇異真誠的方式,演繹了出來。
時透無一郎徹底怔住了。手背上傳來的溫熱觸感,耳邊那怪異又篤定的“二哥宣言”,像兩塊截然不同的石頭,先後投入他沉寂的心湖。
他沒有回應,也沒有掙脫,隻是用那雙空茫的琉璃色眼眸,一眨不眨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滑稽麵具,彷彿試圖看穿那層油彩和木質之後,隱藏著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