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孃的嫁衣 第 14 章
四週一片漆黑,我手腳都被捆住了,以至於動彈不得,我嘗試扭動腦袋,脖子上傳來麻繩摩擦的痛感。
就在剛才,陳祿雲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肘擊向後卻被他擋住,那個男人,看著文弱枯瘦,沒想到有那麼大的力氣。我翻身壓在他身上,他拚命卡住我的脖子,一記手刀,我暈了過去
原來影視劇裡說的都是真的。
這裡是哪裡?鼻尖傳來細細的焦味與枯木的塵土氣,我這是被扔在哪個深山老林裡?不會被晾成乾屍吧?鹹魚乾是這樣做的嗎?
幾個小時前,我和沈知懷的方案出現分歧。
沈知懷堅持在陳祿雲的房間裡才能找到有用的資訊,他一腳踩在地上,一腿彎曲著跪在床上,這樣的姿勢讓他從氣勢上戰勝我不少。“現在的關鍵是找到他許願時都帶著的書,彆去想你的許願樹了。”
我皺眉擡頭時正好對上他垂下的眼眸“萬一帶著本書隻是身為老師的個人習慣呢,你怎麼能確定那本書裡一定有我們要的答案。”
既然註定殊途,不如各走各的路。一錘定音,我和沈知懷決定分頭行動,他去陳祿雲的房間找書,我則前往神像。如今被困在這裡動彈不得,我隻能寄希望於沈知懷能及時找到我。
或許不要和隊友分開這句話是真的有道理的。
腦袋沉重重的,我幾乎要昏睡過去,然而脖子上卡著繩子,一彎下頭就被拉扯的痛感拽醒。意識迷糊間我甚至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是天使嗎?不對,我是中國人,應該是黑白無常。
我睜開眼睛,眼球上立刻漫上一層水霧。不對!吸了吸鼻子,一陣焦糊的氣味漫上鼻頭,原本鬆懈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我猛然驚醒,拚命掙紮起來。然而背靠著牆,沒有絲毫著力點,手扣在背後摩擦著,一陣火辣辣的熱感。
早已不知道吸入了多少煙霧,即便現在已經儘量放輕了呼吸,我還是不受控製的感到昏沉。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程嘉樹!”
忽然落入一個清涼的寬厚的懷抱,是誰呢?我又聞到那熟悉的脂粉味,是沈知懷啊。
他把困住我的繩子解開,一把把我扛在肩上站起來,我終於徹底支撐不住,眼皮一沉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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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雲霧繚,四週一片冷冷的,大概是剛下過雨,臉上蒙上一層濕漉漉的雨氣。
“程嘉樹!快幫我撿起來!”
有人在叫我,我下意識回頭,少女奔跑著,撩起裙裾,漏出一片光潔的小腿。這是……沈小姐?她似乎長大了些,原本瘦小的個子變的高挑頎長,從女孩的嬌軟變成了青春期的清瘦乾淨。那種詭異的熟悉感再次衝擊我的腦海,撞的七零八碎,我怎麼也說不出來。
不遠處一片風箏斷了線,緩緩飄落在花圃上。
我想要上前,又立刻意識到不對,在這裡我從沒有以真名示過人,身體好像動不了了,腳下如有千斤重。在我愣神的瞬間,旁邊一個男人跑過去,陌生的我從沒見過的男人,替她拿到了掛在花圃上的風箏。他把風箏遞到她手上,眉眼盈盈處有說不清道不儘的溫柔。
程嘉樹是在叫他?那個男人,我兩個世界都未曾見過的人,他是沈府的仆人嗎?回過神來我下意識搖搖頭,不對,那人的衣著與沈小姐的態度都不像是對仆人的。他也叫程嘉樹嗎……
“程嘉樹!”
意識猛然墜落,我睜開眼睛,四周明亮了,木葉簌簌飄落,我們已經逃出來了。
我想要撐起身站起來,然而胳膊仍然被困得很緊,繩子還沒解開嗎?不對,那是沈知懷的胳膊,他死死摟著我,兩條胳膊好像鋼筋,掰也掰不開,好像要把什麼東西揉進身體。我索性也不掙紮,靜靜的由他抱著。直到感覺他沒那麼緊繃,我拍了拍他的後背,示意他先放開。
沈知懷鬆開手,眼角眉尾泛著紅,似乎是被煙霧熏得。
“你還好嗎?”他問,說著像擺弄布娃娃拉扯著我的手臂向上舉又向下放,來回幾次。
“沒事了”至少現在沒事了,我擺擺手,製止他檢查關節靈活度的動作。“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他眼神上下掃視著,頓了頓才開口“我在他的房間裡找到了那本書之後就離開了,在外麵等了很久也沒見你出來,重新回到神像前你們都不見了,地上有打鬥的痕跡。我四處找你,山頂處能看到這裡升起的濃煙,我就過來了。”
他擦了擦眼睛,我立刻抓住重點“那本書呢?你拿出來了嗎?”
他點點頭,從懷裡掏出泛黃的書本。
……
零一年十月三日
從今天起,我要去給沈小姐教書了,她脾氣很怪,我不喜歡,我太久找不到工作了,哎…報酬豐厚,我還是接受了。
……
零八年十月八日
雨,又下雨了,沈老爺進到那個房間裡,每次一待就要待很久,房間裡到底有什麼,為什麼鎖在那裡藏了起來。
……
零八年十月二十日
我知道進入房間的方法了!原來有個神像,不久之後,我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
零九年年二月七日
牽牛花開了,我當上學堂講師,越來越多的人認識我,我想要的一切都不遠了!
……
一二年十一月八日
她在暗示我,但我不能,我不能,隻是一點血而已,傷疤都會癒合的。我的願望必須要實現,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
一四年十二月二十日
我後悔了,我不要願望了,現在我隻求回到最初!我要原來的一切,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
一四年一月八日
一切都完蛋了,我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來不及了,最先變化的是我的手,它蔓延的太快了,我該怎麼辦?
……
一五年三月二日
我找到辦法了!原來恢複一切的解藥就是她!
……
再向後翻看時,卻發現後麵的紙頁已經被撕下了,隻留下粗糙的鋸齒狀的撕拉麵。
我和沈知懷對視一眼,無不疑惑。
日記中反複出現的她指的是誰?陳祿雲到底遇到了什麼?
我又想起那雙清澈的眼睛,他尚且健壯的身體配上的卻是一雙枯瘦的手。
“這是向神像許願帶來的反噬”那被枯手覆蓋的觸感彷彿再次傳來,“是衰老!”
人的願望來源於**,在恐懼的洶湧中,人如浮萍小舟,起伏間,今日慾海無邊。這不息的**正將執念煉為永恒。
找到那個“她”,就能解除這一切。
不斷重複的日期,來回提起的女孩,一切都指向一個答案。
我和沈知懷跑起來,耳邊有風傳來,腳踝骨處被麻繩摩擦帶來鈍痛,我猜測已經紅腫了,然而這些都來不及顧及了。
“咚咚”喘著粗氣,我儘量平複呼吸,敲開了沈家大宅的門。
“來了,來了,誰啊?”餘嬸開啟門看到我的瞬間,笑著的麵容愣了愣。她上下打量一番“你是?”
“我是陳先生的學生,老師找沈小姐有些課業上的事,我來告知一聲”我用力往裡擠了擠,然而餘嬸的身軀如同銅牆鐵壁焊在了門前。
她依舊看著我,不發一言,沒說讓我進去,也沒說讓我滾蛋。
我轉動通紅的手腕,扶了扶破碎的衣衫,解釋道:“剛不小心在那山坡坡上摔了一跤”,說著指了指旁邊的沈知懷,“這我同學,也是陳老師的學生,我倆一起來的。”
“哦來找小姐啊,進來吧。”她終於側了側身讓開了,我和沈知懷像兩條狡猾的寬粉,滑滑的就溜進去了。
上樓敲敲門,木門緩緩拉開一條縫,漏出一隻黑溜溜的眼睛“是你啊哥哥,有什麼事嗎?”
我握住門邊,儘量放輕聲音“小姐,老師找你有些事,方便我們進去說嗎?”
她沒回答我的問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的手腕,“哥哥你受傷了,要不要擦點藥,我有擦傷藥很好用的,我每次受傷都會用,這樣不會留疤。”
“藥就不用了,先讓我們進去把事情說了怎麼樣?”沈知懷出聲了,雖然是疑問的句子,語氣中卻沒留拒絕的空間。
她這纔看向旁邊的沈知懷,將門開的更大些,我這才注意到今天她沒再穿裙子,換成簡練的長褲襯衫後,整個人顯得更加清爽乾練。她上下打量,眼球轉動著掃視著沈知懷,隨後揚了揚下巴“你是誰?”
“我也是陳老師的學生,和他一起來跟你說點事的。”,他攬過我的肩“不讓我們進去嗎,小姐?”
她薄唇抿成一條線,嘴角向下壓了壓,還是側身讓我們進去了。
當他們同時站在一起時,一個俊郎,一個明媚,卻有種神奇的相似,這氣息緊緊纏繞,說不出的詭異。
“老師讓我們來找你,他出事了!隻有你可以解決這些難題,救救他吧!”一關上門,我立刻走近她,用急迫的語氣說道。
“他不是已經知道神像的秘密了嗎?”她皺眉,“還要血嗎?好。”她說著拿起桌旁的小刀毫不猶豫的就要往小臂上劃去。
光滑白淨的小臂如開花腸一般溝壑縱橫。
我一把抓住她拿刀的手腕,手上微微用力收緊,小刀落地時發出“啪嗒”的動靜,震聾發聵。
“你在……”
她不解的打斷我,“他想去找神像,不就是想要我的血。”
“要你的血才能去找神像…”這其實是個疑問句,但我儘量壓平聲韻,把語氣沉靜下來。
“那不然怎麼進去”她轉過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你們到底要乾什麼?”
瞞不下去了。“他遭到了神像的反噬,隻有你才能救他。”
她先是不說話,愣在那裡,就在我以為她在發呆時,她突然往前走了幾步湊近我,唇角一彎,盯著我笑起來。這樣的距離,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溫度與身體的輕顫。“不對吧哥哥,不是他讓你們來的,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我們不是在求你,而是在談條件”我聲音慢慢冷下來,後退半步拉開距離“你不是沈小姐,或許該叫你…沈少爺”
他終於不笑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湖邊撿到你的那天”
“這是救我的報酬嗎?”他垂了垂眼眸,再次擡眼時眼裡隻剩下冷漠,“那好,跟我來吧。”
我回頭示意沈知懷,他看起來也是冷冰冰的,抿著唇,眉頭皺出一個小小的川字,我一時分不清誰的製冷效果更好一點。
“咚咚。”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