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孃的嫁衣 第 20 章
暮色四合,碎散的月光透過樹影縫隙照進來。世界上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大巴中午就要發車了,我們終究不能一直待在山上,要及時回去。並且這次上山是突發奇想的任性之為,我並沒有隨身帶著食物和水。
“走了。”我起身,拍了拍手上沾著的灰塵。
手機重新開機了,借著手電筒燈光,一步一腳印的向下走。林朗走在前麵,搖搖晃晃好像腳永遠沾不到地麵。
姻緣廟是當地有名景點,前些年就修了通向山頂的路,鋪了一層層台階。然而畢竟是山上,山路陡峭,有幾段台階修的又窄又高,隻能腳尖小心的踮著走,旁邊上了層鎖鏈,可以扶著走或者吊著滑下去。
我摸了下鎖鏈,露水寒霜附在上麵,涼意順著指尖竄上來,帶著金屬特有的凜冽涼意,像從雲海中撈起的一塊冰。
林朗摸了下鎖鏈便放開了,踮著腳走在台階上,像跳著舞的芭蕾舞娘。沒走兩步突然身體一歪,踉蹌幾步,左歪右扭的,好在最後站穩了。腳下鬆動的石塊落了下去,順著台階,骨碌碌的滾著,摔得骨肉分離,四分五散。
我皺眉,“你好好走路,彆晃晃的瞎嘚瑟。”
前麵林朗好像笑了一下,幾不可聞,但風吹著聲音向後飄過來,像從胸腔中透出來的,又沉又悶。
“其實我沒跟你說,我有點怕黑,你要不要扶著我?”
他的怕黑像是突然應激了,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我,亮亮的黑瑪瑙般的眼睛。我好像在何處見過這一副眼睛,一堆寶石,一潭湖水,冷冷的風中。
我遞給他一隻手,不遠處終於開闊了,快要到集合地了。
“去哪裡?”林朗拽住我。
“去帳篷啊”,此刻距離日出還有幾個小時,總不能在外麵乾等著。
“去那。”
“嗯?”
帳篷很大,距離有些遠,幾乎脫離了大部隊,裡麵我的旅行包老老實實放在一旁
“你朋友呢?”
他反應一會纔回答我,“他去找李旺師兄睡了,正好咱倆一個帳篷。”
他拿起一旁自己的旅行包,拉開拉鏈,從裡麵把東西一件件拿出來,麵包、糕點、水果、辣條……
“找到了”,一瓶棕色的液體被拿出來。“過來點”他拿著棉簽,蘸取碘伏,在我額間細細擦拭,一點一點的,涼涼的,沒什麼痛感。
他擡擡下巴,指向那邊的食物“你先拿著吃。”
擦完藥,他蓋上瓶蓋,走出帳篷。
等了一會仍不見他回來,吃過飯後,我意思逐漸昏沉,剛剛被林朗驅散的睡意又回來了,很快睡了過去。
一夜好眠,再次見到林朗是第二天清晨。他眼下泛著青黑,儘管我並不想觀察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盤腿坐在哪裡,頭一下一下向下點著,像個招財貓。
我一起身,他就醒了,迷迷糊糊掙紮了下,喉間發出的聲音帶著點迷茫。
“嗯?”
“大早上打坐呢”我說。
“嗯,此刻天地精華最為純淨。”
“外麵的靈氣估計更純潔,更利於神丁你飛升。”
他聽出我話裡的嘲諷,默不吭聲看著我,拉開帳篷拉鏈,出去了。
輕輕歎了口氣,我掀開蓋在下身的被子,裡麵是壓抑不住的屬於年輕男性的生理反應。我這方麵的**一向不強烈,甚至第一夢遺都在十五歲的暑假,夢裡數學老師因為我沒做作業打我的手心,戒尺大的像門板,我嚇得尿了褲子。
這種不遵從本心僅出於**的反應讓我想到野獸,想到總愛在家樓下交歡的小狗。放著沒管,清晨的冷風一吹,它慢慢趴了下去。
出去時外麵已經有不少人了。
“你腦袋怎麼了”,李旺看見我打了個招呼,手指虛虛指向我的額間。
昨日的傷口已經癒合了,隻留下碘伏沒洗淨的焦黃痕跡。
我摸了摸傷口已經沒什麼痛意了,隻有結痂後微微鼓起的觸感。
“沒事。”我說。
他接著神神秘秘湊近過來,“程嘉樹這什麼情況啊?就昨天張小天……就那個黑黑胖胖籃球隊的那小子,過來說要和我一個帳篷,誰要和九分熟牛排睡一起啊,我還是喜歡白嫩嬌軟身材纖細那一掛,像我們家小優。哥可是有女朋友的,我要為我們家小優守身如玉的,那必然是拚死抵抗,結果他說是林朗要和你在一起,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小學弟?”
我無視他猥瑣的上下掃視的眼神,不耐道:“昨天跟學妹說話時也沒見你在腦門上立個貞潔牌坊啊。”
他見我不耐煩,吐了吐舌頭,“你不說算了。”接著轉移話題,指尖一下一下的蹭著鼻尖,“那個嘉樹啊,就是我家裡那個情況你也知道,那個保研資格能不能……也不是讓你乾什麼,我們肯定還是要公平競爭的,就是跟周老師那邊說說,行不行?成了哥們請你吃飯。”
他似乎被我盯得有點發毛,移開視線,不知道盯向虛空中的哪一點,“不行就算了,我隨口一問,你當我——”
“為什麼讓我跟周老師說?”
“你不是跟周老師比較熟嘛。”
“都是老師學生的關係,有什麼熟不熟的。”
他嗤笑一聲,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院裡誰不知道周老師是你家親戚啊,平時什麼好事都想著你,大皇子吃肉還不讓我們平民喝點湯了。”
“誰說我跟周老師有關係?”
“行了行了,不幫忙就算了,裝什麼清高,你說什麼都對行了吧”他擺擺手,隨後走開了。
日中太陽越升越高,雲層一塊一塊的,邊緣處泛著彩色的光,於是樹林濕潤的氣味就通過雲彩透了出來。
幾個同學商量著要去山頂的姻緣廟看看。
“那上麵是不是有許願的帶子啊?在哪買?”
“應該在上麵,我們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男神擱哪呢?”
“彆忘了拿個記號筆”
“還來的及嗎?”
“中午之前回來就行了放心吧。”
大部分人隨著大部隊向山頂進發,集合營處隻剩下稀稀拉拉幾個人,大部分都是懶得爬山。
爬山去的孩子們不一定相信神佛,少數是真的對許願感興趣,大部分出於一種你去我也去你有我也有的心理。
林朗沒跟著上山,昨夜他把許願紅綢遞給我,隨後在外套褲子口袋中翻找半天。
“哎,我筆呢?”他撓了撓頭,隨後放棄掙紮,“好像掉路上了,我還以為踩到樹枝了。”
他眼皮耷拉下來,眉頭微微皺起,夾雜著些許失落,隨後偏了下臉,隱在黑暗中的唇抿成了一條線
“算了,你把手遞過來”
“啊?”
“沒有筆不是還有血嗎,一樣寫的上去。”
他嘴唇微張著,瞳孔放大了,過了一會竟然真把手伸了過來。
我一下樂了,把紅綢“啪”的拍到他手上,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他疑惑的望向我,又把紅綢向這裡推一推
“彆啊,我再想想辦法,你就許個願望吧。”
“許完了神丁,如果他真能實現我的願望的話,即便不寫,他也能知道的。”
林朗這下沒再說什麼了,走到廟前,踮起腳拉下鬆林枝條係了上去,枝條上下晃動兩下,很快歸於平靜。
綢緞搖曳飄蕩,隱入紅塵。
現下他不在外麵,我拉開帳篷拉鏈,他顯然是剛剛清醒不久,睫毛上還掛著生理性的淚痕,長著手臂舒展了下身體。
“這是什麼?好香啊。”
我把手裡剛烤好的串遞過去,肉串剛剛烤好還泛著熱氣,外皮金黃油亮,裹著一層薄薄的焦殼。
“你烤的?”
“不是,他們烤的。”
“哦,他們爬山之前還怕我餓到專門為我考了串啊。不對,這還是熱的,他們爬一半又下來給我烤的啊,感天動地同學情,人間大愛同學情啊。”
“……”
他把一串肉串湊到我嘴邊“行了,嘗嘗吧,大愛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