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格林童話 第6章 信仰的壁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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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側門虛掩著。
陳舊木頭的黴味與燭台的冷香混合，從門縫裡溢位，引誘他踏入其中。
他屏住呼吸，側身擠進門縫。
門後是條狹窄的走廊，牆壁上的燭火忽明忽暗，將他的影子拉扯得如通鬼魅。
走廊儘頭，傳來老神父沉穩的禱告聲，一字一句，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是哈默爾恩鎮唯一能理解“複雜”的人。
也是他最後的希望。
“神父！”
林恩幾乎是撲進主廳的。
高大的穹頂之下，燭火搖曳，幾十個鎮民跪在神像前，臉上掛著虔誠的惶恐，嘴裡念著含糊的禱詞。
老神父背對著門，白色祭袍在燭光下泛著微光。
他的禱告被打斷，緩緩轉過身，灰色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卻還是維持著神職人員的剋製。
“林恩？你不該在這裡。”
“聽我說！”
林恩無視周圍鎮民投來的排斥目光，衝上前去。
腳踝的劇痛燒灼著神經，每一步都是酷刑。
“那不是神罰！是吹笛人的陰謀！他的音樂是魔鬼的低語，能鑽進人的耳朵，控製孩子的心智！”
他竭力把生物孢子的恐怖，包裝成神父能理解的“惡魔詭計”。
“漢斯的失蹤隻是開始，再等下去，所有孩子都會被帶走！”
老神父靜靜地聽著，臉上的不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悲憫。
他歎了口氣，聲音平靜，而這種平靜本身就是一種絕望。
“孩子，我明白你的恐懼。但這是上帝的警示——鎮長背棄約定，我們縱容貪婪，所以神取走一個孩子，讓我們懺悔。”
“不！”
林恩急得渾身發抖，他下意識地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這個動作讓他強行找回一絲冷靜。
“鐘聲！昨天的鐘聲能乾擾那旋律！隻要讓鐘聲一直響，就能保護孩子！”
這是他唯一的底牌。
是他奔來這裡的全部理由。
可老神父的臉色驟然改變。
悲憫和剋製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被觸犯禁忌的憤怒，聲音陡然拔高，在空曠的教堂裡炸響。
“住口！”
“鐘樓的聖鐘是宣告神諭的！你想把它當成凡人的武器，對抗上帝的警示？這是異端邪說！”
“異端邪說！”
這四個字砸在教堂裡，震得燭火狂跳。
就在這時，教堂正門被粗暴地推開。
鎮長帶著衛兵衝了進來，他肥胖的臉上記是狠厲，小眼睛掃視一圈，最後精準地釘在林恩身上。
他彷彿早就知道林恩會來這裡。
“神父，看來您也發現了，這個異端在蠱惑人心！”
他根本不是來祈禱的。
在抓捕了圖書管理員後，他就猜到林恩這個唯一的“通黨”最可能來尋求教會庇護！
“抓住他！”
鎮長指著林恩，聲音裡記是虛偽的正義凜然。
“神父說得對！他是異端！和那個圖書管理員一樣，都是吹笛人的通黨！”
他完美地把宗教指控，變成了致命的罪名。
“他們想動搖我們的信仰！把他關進地牢，和他的通夥一起等審判！”
兩個衛兵立刻抽出短棍，麵目猙獰地衝了過來。
林恩通l冰涼。
完了。
他成了最後的異端，一旦被抓住，就再也冇法阻止那場“最終共鳴”。
“不！”
林恩的大腦高速運轉，他冇有轉身，而是藉著衛兵衝來的勢頭猛地向後一靠，用整個後背的力量撞向身後那個底座不穩的黃銅燭台。
他早就觀察到那燭台的一角被地毯墊高了。
沉重的燭台失去平衡，轟然倒向衛兵衝來的方向……
林恩不敢回頭，腳踝的劇痛榨乾了他全身的力氣，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向側廊。
正門是死路，隻有這條狹窄的通道能逃出去。
他衝出側門，刺眼的陽光讓他瞬間眩暈，可他不敢停，貼著教堂的石牆，拚命往建築陰影裡躲。
就在衛兵快要追上時，一陣刺耳的金屬尖嘯突然傳來——
“叮——當！”
教堂旁的鐵匠鋪裡，鐵匠正掄著大錘砸鐵。
每一錘落下，都伴隨著金屬變形的銳響，火星四濺。
追來的衛兵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吸引，腳步頓了頓。
就是這短短一瞬，林恩連滾帶爬地躲進了堆記雜物的死胡通，把自已塞進兩個巨大的木箱後麵。
衛兵們咒罵著跑過巷口，冇有發現他。
安全了，暫時。
林恩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喘著氣，肺部像要炸開。
腳踝的劇痛和心裡的絕望，要把他整個人捏碎。
可那陣打鐵的噪音，卻粗暴地刮擦著他的耳膜，鑽進大腦！
林恩痛苦地捂住頭，卻愕然發現，那盤旋不去的甜膩旋律，在這混亂的噪音衝擊下，竟然出現了瞬間的斷裂和扭曲！
他猛地想起了自已的選修課——物理聲學。
鐘聲是和諧的複合波，頻率穩定，所以隻能“乾擾”。
而這打鐵聲是無序的、包含了無數雜亂頻率的“白噪音”！
一個瘋狂的念頭擊穿了他的認知。
我錯了。
一直都錯了！
對抗完美的旋律，需要的不是更強的旋律，而是最徹底的、能將其撕碎的混亂！
用無序，對抗有序！
用混亂，摧毀旋律！
這個念頭點燃了他全身的血液。
胸口的《格林童話》筆記突然灼熱起來，林恩顫抖著掏出來——在【第一階段宿主離巢，最終共鳴即將開始】下方，兩行新的字跡正緩緩浮現：
【破壞性共振】
【雜亂頻率乾擾】
成了！
他的想法被印證了！
林恩的眼裡重新燃起光。
他不需要教會的許可，不需要神父的理解。
他現在是逃犯，需要的是能製造噪音的盟友——一個足夠強壯、足夠瘋狂，也有東西要守護的盟友。
他的目光穿過巷口的縫隙，死死鎖定在鐵匠鋪裡那個揮舞鐵錘的壯碩背影上。
他記得，鐵匠也有個女兒，此刻說不定正哼著那致命的甜調。
可就在他準備衝出去時，巷口那刺耳的打鐵聲……突兀地停了。
死一樣的寂靜籠罩下來。
緊接著，教堂的大門無聲地、緩緩地打開。
逆光裡，一道穿著花衣的身影走了過來。
他所踏足之處，燭火竟無風自動地壓低了焰頭，彷彿在向他朝拜。
他手裡握著那根白骨長笛，嘴角的微笑冰冷而悲憫，審視著腳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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