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語迷鏡 第130章 鎖溫喚秀
麵包車停在派出所門口,林野推車門的力道大得讓門框“哐當”作響,阿魚留下的半袋牛肉乾從揹包側兜滑出來,落在地上滾了兩圈,包裝袋上的油漬蹭著塵土,像極了荒村戲台前那攤沒乾的黑血。
“林野!”蘇九璃追出來,手裡的守魂鎖突然發燙,硃砂紋路在陽光下跳了兩下,“你彆衝動!阿魚的事我們得慢慢處理,你現在去找他姐姐,說什麼都不合適!”
林野彎腰撿起牛肉乾,指腹反複摩挲包裝袋上“香辣味”三個字——阿魚總說這是他姐最喜歡的口味,每次出任務都要帶兩袋,說回去給姐姐當零嘴。他猛地抬頭,眼底紅得嚇人,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不合適?什麼叫合適?阿魚為了護我們,被缸鬼的骨粉蝕得連影子都沒剩下,他姐還在等他回去吃火鍋,我連句‘對不起’都不敢說?”
蘇九璃被他吼得一怔,伸手想拉他,卻被林野避開。他攥著牛肉乾,指節泛白:“你和阿吉去報備,把荒村的事、阿魚和瑞雪的事說清楚。我去城郊舊街找林秀,阿魚留的地址在我這兒,很快就回來。”
“可守魂鎖不對勁!”蘇九璃舉起手裡的銀鎖,鎖身硃砂紋路竟拚成個模糊的“林”字,“剛纔在車裡,它對著城郊方向一直發燙,林秀說不定和荒村的事還有牽扯,你一個人去太危險!”
林野腳步頓了頓,荒村檔案裡“林秀”兩個字在腦子裡打轉——嫁衣鬼林秀護弟三十年,阿魚的姐姐也叫林秀,這絕不是巧合。他接過蘇九璃遞來的守魂鎖,鎖身的暖意順著掌心蔓延,竟奇異地壓下了幾分戾氣:“我帶著鎖,有事會給你們打電話。”
阿吉攥著阿魚的外套,眼眶通紅:“林哥,阿魚走前說,要是他沒回去,讓你跟他姐說,他沒給她丟人,還說……讓她彆難過。”
林野點頭,把外套疊好塞進揹包,轉身就往公交站跑。公交站台的廣告牌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盯著站牌上“城郊舊街”四個字,腦子裡全是阿魚的笑臉——破屋地窖裡,阿魚把最後一口牛肉乾塞給他,說“林哥你得活著,你腦子好使,能帶著我們出去”;戲台前,阿魚抱著缸鬼的骨粉往反方向跑,喊“快走!我比你們能扛!”
四十分鐘後,公交停在城郊舊街路口。整條街靜得反常,兩側舊屋的木門都虛掩著,風刮過門縫,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極了荒村槐鬼的低語。阿魚留的地址是街尾第三家,“秀姐舊書店”的木質招牌歪歪斜斜掛在門楣上,漆皮剝落處,露出裡麵刻著的半朵槐花——和荒村老槐樹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林野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風鈴“叮鈴”響了一聲,卻沒等來回應。書店裡彌漫著黴味和舊紙的氣息,書架高得頂到天花板,書脊上積著厚厚的灰,隻有最下層的一排書沒有落灰,其中一本線裝書翻開著,書頁上寫著“蝕骨村·林氏姐弟”,字跡和荒村賬冊上的如出一轍。
“有人嗎?”林野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書店裡回蕩,書架後突然傳來“沙沙”的翻書聲,像是有人在暗處偷偷盯著他。
他順著聲音走過去,轉過最後一排書架,突然頓住——燭光下,一個穿素色旗袍的女人坐在藤椅上,手裡捧著那本線裝書,側臉輪廓和荒村嫁衣鬼有七分相似,隻是眉眼間少了怨氣,多了幾分疲憊。她腳邊放著個青花瓷瓶,裡麵插著幾支乾枯的槐花,瓶身上刻著的“槐”字,正是林槐的名字。
“你是阿魚的朋友?”女人抬起頭,眼底帶著紅血絲,手裡的書緩緩合上,封麵上的“林秀”二字在燭光下忽明忽暗,“他……沒回來,對嗎?”
林野的心臟猛地一沉,他攥緊手裡的守魂鎖,鎖身突然發燙,硃砂紋路亮起紅光,直射向女人手腕——她戴著半枚銀鎖,和守魂鎖的另一半嚴絲合縫。他張了張嘴,聲音發顫:“對不起,我沒護住他……阿魚在荒村,為了引開缸鬼,被骨粉……”
女人沒哭,隻是輕輕撫摸著手裡的線裝書,書頁間掉出張照片——阿魚摟著她的肩膀,笑得一臉燦爛,照片背麵寫著“姐,等我回來,帶你去吃最辣的火鍋”。她把照片貼在胸口,聲音輕得像在自語:“我就知道。這本書是我媽留給我的,裡麵記著我和我弟弟林槐的事,還有……荒村的詛咒。”
林野猛地愣住,剛想追問,突然聽見書架頂層傳來“嘩啦”一聲響,一本舊書掉在地上,書頁散開,露出裡麵夾著的黃紙——上麵畫著荒村的地圖,老槐樹下、戲台旁、枯井邊,都畫著小小的“鬼”字,而地圖中央,寫著“林秀,歸位”。
“彆回頭。”女人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指尖冰涼,“它來了。”
林野渾身一僵,餘光瞥見書架後飄起一道黑影,輪廓和荒村槐鬼漸漸重合,黑影手裡攥著半塊糖,正是檔案裡林槐死前攥著的那半塊。守魂鎖燙得嚇人,硃砂紋路瘋狂閃爍,卻隻能勉強擋住黑影的靠近——他終於明白,蘇九璃說的“危險”不是假的,林秀根本不是普通的姐姐,她是嫁衣鬼林秀的轉世,而槐鬼,一直跟著她。
“它不是來害你的。”女人輕輕推開他,站起身,朝著黑影走去,旗袍裙擺掃過地麵,竟和荒村嫁衣鬼的裙擺一模一樣,“它在等我,等了三十年,也等阿魚長大,等我們一起回去。”
黑影飄到女人麵前,化作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模樣,手裡的糖遞到她嘴邊。女人笑了,眼淚掉下來,落在地上瞬間化作霧氣。林野攥著守魂鎖,看著眼前的一幕,突然想起阿魚說過的話:“我姐總說,她在等一個人,等他來接她回家。”
“林野,替我謝謝蘇小姐和阿吉。”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輕,身體漸漸和黑影纏在一起,“告訴他們,阿魚沒白死,我們隻是……終於團聚了。”
燭光突然熄滅,書店裡隻剩下林野站在原地,手裡攥著發燙的守魂鎖,腳下是那本翻開的線裝書,書頁上的字跡正一點點淡去。他猛地衝出書店,朝著市區的方向跑——他得回去,把這一切告訴蘇九璃和阿吉,告訴他們,阿魚和他的姐姐,終於找到了屬於他們的歸宿。
舊街的風鈴又“叮鈴”響了一聲,風卷著槐花的枯瓣,落在林野的肩頭,像是在告彆,也像是在祝福。他知道,這場關於蝕骨荒村的執念,終於在這一刻,有了最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