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語迷鏡 第97章 血色布偶的無聲詛咒
噬魂鈴被收入封印盒的瞬間,療養院走廊裡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些,但那股揮之不去的陰冷感,卻像藤蔓般纏上每個人的後頸。林野抱著瑞雪走出402房,小女孩的臉頰貼著他的胸口,呼吸均勻得有些異常——剛才被怨魂抓住時留下的傷口,竟在短短幾分鐘內癒合,隻留下一道淺淡的白色印記,像是從未滲過血。
“總算搞定了!”阿吉癱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把變形的銅尺扔在桌上,伸手去摸口袋裡的巧克力,卻摸到一手黏膩的液體。他低頭一看,掌心不知何時沾了片暗紅色的血跡,像是從哪裡蹭到的,“哎?這血哪兒來的?”他抓起桌上的紙巾使勁擦,可血跡卻像生了根,越擦越暈染,最後在掌心拓出一個模糊的手印,指節的紋路清晰得嚇人。
蘇九璃剛把封印盒放進揹包,聽到動靜回頭,瞳孔驟然一縮:“彆擦了!”她快步走過去,捏住阿吉的手腕,將他的手掌舉到燈光下,“這不是普通的血,是‘縛魂血’,一旦沾上,除非找到施術者,否則永遠擦不掉,而且……”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值班室的地麵,那些剛才被金光碟機散的血珠,正從地磚縫隙裡慢慢滲出來,在地麵彙成細小的溪流,朝著瑞雪的方向蜿蜒,“它會像路標一樣,把怨魂引向沾血的人。”
林野的手指輕輕撫過瑞雪的頭發,指尖觸到一絲冰涼——不是孩子該有的體溫,而是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的寒意。他不動聲色地看向瑞雪掉在地上的布偶,那隻原本隻有兩顆紐釦眼睛的娃娃,此刻布料上竟滲出點點暗紅,像是有人往裡麵灌了血,而娃娃的“手”部,正對著阿吉的方向,掌心的位置,赫然也有一個和阿吉掌心一模一樣的血手印。
“瑞雪,剛才你跑出來的時候,有沒有碰到什麼?”林野的聲音很輕,目光卻緊緊鎖住小女孩的側臉。瑞雪抬起頭,眼睛裡蒙著一層水霧,像是受了委屈:“沒有呀,我一直待在櫃子裡,聽到外麵沒聲音了纔出來的。”她說著,伸手去抓林野的衣角,手指掠過他的手背時,林野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指尖沾著和阿吉掌心一樣的黏膩感——隻是那血跡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就消失了,彷彿從未存在過。
蘇九璃已經蹲下身,用桃木劍挑起地上的血溪,劍尖的符文發出微弱的金光,可血跡卻毫發無損,反而順著劍刃往上爬,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不對勁,”她皺起眉,“縛魂血需要施術者的怨唸作為引子,可林晚秋的怨魂已經被封印了,誰還能施這種術?”
“總不能是那些沒散乾淨的小鬼吧?”阿吉終於擦累了,放棄似的把雙手往腿上一放,“反正擦不掉就不擦了,大不了今晚輪流守夜,有咱們林大師和蘇仙姑在,還怕幾隻小鬼不成?”他說著,伸手想去拍瑞雪的頭,卻被林野不動聲色地擋開。
林野站起身,抱著瑞雪往值班室的內間走:“瑞雪剛才受了驚嚇,我帶她去裡麵休息一會兒,你們先檢查一下療養院的門窗,彆讓怨魂有機會進來。”他的後背對著蘇九璃和阿吉,沒人看到他眼底的凝重——剛才瑞雪的布偶掉在地上時,他分明看到娃娃的“嘴”部動了一下,像是在無聲地念著什麼,而瑞雪的嘴唇,正和布偶保持著一模一樣的弧度。
內間是一間狹小的休息室,隻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個破舊的衣櫃。林野把瑞雪放在床上,轉身去關房門,餘光卻瞥見衣櫃的鏡子裡,映出的不是他和瑞雪的身影,而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正是林晚秋!他猛地回頭,衣櫃前空無一人,隻有鏡子上沾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水霧裡,慢慢浮現出一行血字:“她不是瑞雪。”
“叔叔,你在看什麼呀?”瑞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甜甜的笑意。林野轉過身,看到小女孩正把玩著那個布偶,手指在娃娃滲血的布料上輕輕摩挲,而她的眼睛,不知何時變成了和布偶一樣的黑色紐扣,沒有一絲眼白。
“瑞雪,你的眼睛……”林野的手悄悄摸向腰間的符紙,卻聽到瑞雪輕笑一聲:“叔叔,你發現啦?”她從床上跳下來,一步步走向林野,原本稚嫩的聲音變得沙啞,像是有兩個人在同時說話,“我不是瑞雪,瑞雪早在三天前就死了,死在402房的衣櫃裡,她的屍體,現在還藏在地下室的停屍間呢。”
林野的心臟猛地一沉——難怪剛纔在402房的衣櫃後找到地下室入口時,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兒童衣物的香味,原來那是瑞雪的屍體散發出來的。“你是誰?”他的聲音冷了下來,符紙已經捏在掌心,隨時準備出手。
“我是林晚秋啊,”小女孩歪著頭,笑容詭異,“七十年前,院長把我和三十個患者鎖在病房裡,可我沒死,我把自己的靈魂附在了這個布偶上——這是當時一個小患者送給我的,她說,布偶能幫我守住執念。”她舉起布偶,娃娃的“臉”正對著林野,布料上的血跡越來越濃,“瑞雪是第一個找到布偶的人,我附在她身上,就是為了等你們來,等你們幫我找到噬魂鈴,幫我解開身上的封印。”
林野突然想起上一章裡瑞雪說的話——她看到穿白大褂的女人進了402房,聽到了鈴鐺聲和哭聲。原來從一開始,瑞雪(林晚秋)就在引導他們找到噬魂鈴,而所謂的“封印盒”,恐怕也是一個陷阱。“你讓我們找到噬魂鈴,就是為了讓你徹底解除封印,喚醒所有枉死的怨魂,對嗎?”
“答對啦!”林晚秋拍了拍手,布偶上的血跡突然濺開,化作無數細小的血珠,在空中凝成一張張扭曲的人臉——正是七十年前被燒死的患者,“剛才你們以為封印了我,其實是我故意讓你們把噬魂鈴放進那個盒子裡的,那個盒子不是封印盒,是‘聚魂盒’,能把噬魂鈴裡的怨念全部轉移到我身上。現在,我已經吸收了三十個患者的怨念,隻要再吸收你們三個的陽氣,我就能永遠留在人間,讓這座療養院,成為所有人的地獄!”
林野猛地將符紙擲向林晚秋,符紙在空中燃起金光,卻在接觸到她身體的瞬間熄滅了——她的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縛魂血,符紙根本無法靠近。“阿吉!蘇九璃!”林野大喊著衝向房門,卻發現門已經被從外麵鎖死,門板上,正滲出血珠,彙成一隻巨大的手掌,朝著他的後背拍來。
“彆喊啦,”林晚秋的聲音帶著笑意,“你的朋友們,現在恐怕自顧不暇了。”她打了個響指,休息室的窗戶突然被風吹開,外麵傳來阿吉的慘叫——林野探頭一看,阿吉正被無數血手印纏在牆上,那些血手印從他掌心的縛魂血裡鑽出來,順著他的手臂往上爬,已經纏到了他的脖頸,而蘇九璃,正被一個沒有臉的患者按在地上,桃木劍掉在一旁,她的手腕上,也沾了一道縛魂血。
原來剛才林晚秋引阿吉沾上縛魂血,就是為了用他當“誘餌”,把怨魂引向蘇九璃和阿吉,而她則趁機纏住林野,逐個擊破。“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讓瑞雪的傷口癒合?”林晚秋走到林野身邊,手指劃過他的臉頰,“我就是要讓你們覺得我是個需要保護的孩子,放鬆警惕,這樣才能把你們一個個都……”
她的話還沒說完,林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早已藏在掌心的硃砂,狠狠按在她的手背上——硃砂是至陽之物,雖然無法徹底驅散縛魂血,卻能暫時壓製她的怨念。林晚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瞬間往後退去,布偶從她手中掉落,砸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像是裡麵藏了塊石頭。
“林野!快!用聚魂盒!”蘇九璃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她不知何時掙脫了患者的束縛,正舉著桃木劍與怨魂纏鬥,“聚魂盒能吸收怨念,也能反哺陽氣,隻要把你的血滴在盒子上,就能暫時壓製住她的怨念!”
林野猛地想起揹包裡的聚魂盒,他一把抓過揹包,拉開拉鏈,卻發現聚魂盒上的花紋已經變成了暗紅色,像是在吸食什麼。他毫不猶豫地咬破指尖,將血滴在盒子上,鮮血接觸到盒子的瞬間,盒子發出一陣刺眼的金光,金光透過門縫,照在外麵的怨魂身上,那些怨魂發出一陣慘叫,身體開始消散。
林晚秋的臉色變得慘白,她抓起地上的布偶,想要再次施術,卻發現布偶上的血跡正在快速消退——聚魂盒的金光不僅壓製了她的怨念,還在淨化她附身的布偶。“不!我不能就這麼輸了!”她尖叫著衝向窗戶,想要跳下去逃跑,卻被突然衝進來的阿吉抓住了衣領。
阿吉的臉上還沾著血汙,手裡拿著那把變形的銅尺,雖然嚇得渾身發抖,卻還是咬牙喊道:“想跑?沒門!剛才你把我當誘餌,現在該我報仇了!”他舉起銅尺,狠狠砸向布偶,銅尺接觸到布偶的瞬間,發出一陣“滋啦”的聲響,布偶上冒出黑煙,林晚秋的慘叫聲越來越小,身體漸漸變得透明。
蘇九璃也衝了進來,她將桃木劍抵在林晚秋的眉心,劍尖的符文發出金光:“林晚秋,你的執念已經害了太多人,該結束了。”她的聲音堅定,“七十年前的火災真相,我們會幫你查明,但你不能再傷害無辜的人,否則,就算魂飛魄散,也沒人會同情你。”
林晚秋的身體在金光中劇烈顫抖,她看著林野手中的聚魂盒,又看了看地上漸漸失去血色的布偶,突然流下兩行淚水——那是真正的淚水,不再是黑色的血淚。“我隻是想報仇……”她的聲音變得微弱,“院長把我們當實驗品,燒死我們,卻沒人知道真相……我隻是想讓他血債血償……”
“我們會幫你。”林野收起聚魂盒,語氣緩和了些,“但不是用這種方式。你附在瑞雪的身體裡,讓她的靈魂無法安息,這已經違背了執唸的本意。現在,放下執念,讓瑞雪的靈魂回到她的身體裡,我保證,會查明七十年前的真相,讓那些枉死的人,得到安息。”
林晚秋沉默了很久,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布偶,輕輕點了點頭。她的身體漸漸化作一縷白煙,鑽進了布偶裡,布偶上的血跡徹底消失,恢複了原來的樣子,隻是在娃娃的胸口,多了一行小小的字:“謝謝你們。”
阿吉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看著掌心的縛魂血慢慢消退,終於鬆了口氣:“我的媽呀,剛才我還以為要被那些血手印勒死了!不過話說回來,林野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早就發現瑞雪不對勁了,怎麼不早說?害我差點成了怨魂的點心!”
林野蹲下身,撿起地上的布偶,輕輕撫摸著上麵的字跡:“我也是剛確定她是林晚秋附身,怕打草驚蛇,才沒聲張。”他看向蘇九璃,“現在林晚秋的執念暫時被壓製了,但聚魂盒裡還藏著噬魂鈴的怨念,而且……”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值班室的地麵,那些滲出來的血珠雖然已經消失,但地磚縫隙裡,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我總覺得,這家療養院還有其他的秘密,可能不止林晚秋一個怨魂。”
蘇九璃點了點頭,收起桃木劍:“剛才我在外麵纏鬥的時候,看到走廊儘頭的樓梯口,有一個穿病號服的小男孩,他手裡拿著一張病曆簿,上麵寫著‘患者編號1943-08’,和林晚秋的編號隻差一個數字。我懷疑,七十年前被燒死的患者裡,還有其他的魂靈沒有安息,他們可能還藏在療養院的某個角落,等著我們找到他們的執念。”
瑞雪的身體突然動了一下,她慢慢睜開眼睛,眼神恢複了孩子該有的清澈,隻是臉上還帶著一絲疲憊:“叔叔……阿姨……我剛才做了個噩夢,夢見一個穿白大褂的阿姨,她說她要報仇……”
林野把布偶遞給瑞雪,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彆怕,噩夢已經醒了。”他站起身,看向窗外,天已經矇矇亮,可療養院的走廊裡,依舊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冷感——像是有無數雙眼睛,正躲在黑暗裡,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阿吉終於摸到了口袋裡的巧克力,剝開包裝紙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不管還有多少秘密,咱們先找個地方睡一覺再說!這一晚上又是打怨魂又是破陰謀的,我這小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蘇九璃把聚魂盒放進揹包,拉上拉鏈:“先去地下室把瑞雪的屍體好好安葬,然後再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不過記住,隻要聚魂盒裡的怨念還在,這家療養院就不會太平,我們接下來要麵對的,可能比林晚秋更可怕的東西。”
林野抱著瑞雪,手裡拿著那個恢複原樣的布偶,走向地下室的入口。他知道,這隻是怨魂療養院的第二場風波,而那些隱藏在病曆簿裡的秘密,那些未散的執念,還在黑暗中等待著他們——下一個出現的怨魂,又會是誰?而他們,能否真正讓這座充滿怨唸的療養院,恢複平靜?
晨光透過療養院的窗戶,灑在地上,卻照不進那些陰暗的角落,那裡,正有一絲暗紅色的血跡,慢慢滲出來,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場關於執念與複仇的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