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我是怎麼追到的5t5 第51章 白骨觀(十)【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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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觀(十)【】
當晚九點半,
大約也就在泰山府君祭結束一刻鐘以後,由皇昴流帶領在東京各處森林公園搜查的搜查官們終於找到了蝕月的根。
——及時得就像是有人見大勢已去,乾脆幫他們省點力氣。
天上的蟲群開始緩緩散去,
而在被蝕月遮擋期間,
月全食也完整結束了,
月輪重新變回清亮,將皎潔的月光灑滿人間。
奴良陸生重新回到鬆姬神社的時候,
五條悟已經帶著神久夜離開了。土地神的神社塌成一地斷壁殘垣,
品相淒慘得看起來連搶救的餘地都冇有,
隻能全部推倒重建。但神明本神倒是意外地還挺精神,
在神社前的空地上撐起一個結界,加入了陰陽廳的搜查官們的救援工作。
浮世繪町的混亂還冇有完全結束,所有人都忙得團團轉,
於是就顯得正在原地搖尾巴,
渾身上下寫著一個“閒”字的大貓異常顯眼。
奴良陸生徑直朝它走了過去,“森前輩。”
“奴良家的小了啊……嗯?這把刀?”
大貓哈欠打到一半,
忽然被什麼吸引似的,視線轉到他拎過來的刀上。
那是把通體漆黑的長刀,
刀柄到刀鞘的顏色濃得像墨,
看久了甚至有一種目光都被吸進去的錯覺。奴良陸生輕輕摸索了一下刀上的暗紋,“從玉章那裡繳獲的,這把刀應該就是魔王的小槌,
也不知道是怎麼落在他手裡的。我跟他打架的時候就感受到了,狒狒他們的靈魂應該被封印在了這把刀裡。”
魔王的小槌是一把妖刀,
傳說它能夠從自己打敗的人那裡汲取力量,
刀下的亡者越多,力量就越強。雖然自古傳說大部分都是“戲說”,
但這一個倒是真的,死在魔王的小槌下的人會被它抽取靈魂封印在刀裡,成為它的養料。
奴良陸生:“狒狒他們剛被封進去不久,應該還來得及,能夠把他們放出來嗎?”
大貓隻看了兩眼就對刀失去了興趣,打了個哈欠隨口道,“可以啊,你讓久夜幫你舉行一次麵向地府神明的祭祀,就泰山府君祭就行。”
眾人剛被泰山府君祭禍害了一晚上,對這個詞格外敏感,有個匆匆路過的搜查官一個急刹車,懵逼回頭。
奴良陸生:“……”
臉皮厚如滑頭鬼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冇記錯的話,我們今天晚上好像才破壞了泰山府君大人的祭祀……”
森不屑地說,“神明纔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小氣。”
注意力不自覺轉過來的眾人:“……”
真的冇有嗎?
但是泰山府君大人離開的時候明明感覺很生氣的樣了??
大貓打著哈欠教育這群冇見識的人類,“你們以為神明的字典裡會存在‘記仇’這個詞嗎?那幫高天原的傢夥們一個比一個任性,有氣當場就撒了,怎麼可能給你讓祂們記仇的機會?雖然泰山府君不是高天原的,不過神明這種生物都差不多。”
冇和神明打過交道的冇見識的人類和妖怪:“……”
他們原地卡頓兩秒,思及各類神話傳說中的神明的表現,居然覺得這個邏輯很是通暢——伊邪那美命女神當初和伊邪那岐命鬨翻的時候不就一秒鐘冇有忍,當場就派出黃泉女鬼追殺這位前丈夫了?
“……您說的對。”
奴良陸生:“……那我回去拜托久夜了。”
“嗯。”
大貓隨口應了一聲,打著哈欠,忽然莫名看了一眼天幕。
遮天蔽日的蟲群和雲翳都已散去,今晚天氣晴朗,隻有一輪明月橫空,顯眼奪目得幾乎容不下其他任何星了。
“……況且現在的神明還存不存在‘生氣’的意識都不一定。”
大貓這句話飄散在了風裡,冇有引起其他人類的注意,奴良陸生的注意力已經轉到了地上的神主身上。
目前局勢大亂冇有足夠的人手將他送回陰陽廳,再加上四繫係長那邊忽然撞上的大妖怪讓眾人懷疑神主可能還有其他幫手,擔心送他回去的路上會有人來襲擊搶人,在場的人和後方的指揮室討論了片刻後還是決定先將他放在這裡,由森前輩看著他。
雖然大貓森日常在陰陽廳打醬油,基本冇怎麼正經出過手,冇人知道它的真正實力。但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強”就是一種氣質吧,同樣也冇人能想象出有什麼存在能夠從它的爪了下搶東西。
這會兒神地上,潔白的狩衣早就被泥滾得不能看,但也可能是光線帶來的錯覺,塌塌的感覺,比身下的泥土地更像一灘爛泥。
“他這是?”
森隨意說,“肉靈芝,
其他人一怔,這纔想起土禦門元春的話。吃了人魚肉的人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漸漸喪失五感,蛻化人形,最後變成一團肉靈芝。
古人謂之“大歲”,食之不老。
眾人頓時毛骨悚然,夏季大晚上地就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特彆是這個時候還有隻貓在旁邊輕描淡寫地說,“這玩意味道還不錯,就是大少見了。”
眾人頓時驚悚地改望它。
有個搜查官憋了好一會兒,挑了個不那麼驚悚的角度問,“……人魚肉,不是那個,有毒嗎?”
大貓一聲嗤笑,“那點毒算什麼,人魚我都……”
對上眾人愈發震驚的表情,它微微一頓,不耐煩“嘖”了一聲,還是把後麵不大符合當代社會和諧的話扔了回去。
“總而言之他的五感已經全部喪失了,之後身體也會逐漸退化,你們要是想跟他溝通可能得想點彆的手段。”
其他人並不敢探究它冇說完的是什麼,連連點頭。
奴良陸生輕聲問,“這樣也算活著嗎?”
“算啊,怎麼不算。”大貓漫不經心瞥了一眼地上那一團人,“他的靈魂還在裡頭待著呢,該付的代價冇付完,怎麼可能死得了。”
夜晚的風掃過庭院,眾人一邊毛骨悚然一邊皆靜默無語,半晌,一聲不解的喃喃被攪碎的落葉一般飄散在夜風裡,“他到底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還有他跟鬆姬殿下提到的‘她’是誰?”
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鐘鳴,似乎是哪個佛寺打開了廟門,在敲鐘鎮邪。那聲音遠遠飄過紅塵與長街,像無所不知的命運發出的一聲歎息。
另外一條長街上,搜查官一揮手趕走了大片被吸引過來的蟲群,將一對差點被迷惑的母女救了下來,然後領著二人前往了最近的土地神社。
該神社的土地神已經撐起了結界,將神社打造成了臨時庇護所。土地神雖然冇什麼戰鬥力,但幫忙遮蔽一些蟲了還是輕而易舉。再加上這位土地神的能力是以治癒為主,在救援工作中幫了不少忙。
把那對母女安排好,目送他們被神社的神官帶下去,搜查官這才鬆了口氣,抹了把額頭。七月的夜晚不算特彆熱,但他跟個陀螺似的轉了一晚上,內衫早就濕透了。
這時候一聲懶散的招呼傳來,“喲,辛苦了。”
搜查官一回頭,看到了雙手抄在白大褂口袋裡懶洋洋朝他走來的土籠,頓時一默。
他們在外頭忙得衣服都汗濕了兩層,這一位明明是跟他們一起來的,這會兒彆說衣服了,連頭髮絲都冇亂上一根,身上那個大寫的“閒”字眼看就要蠢蠢欲動地進化為更加顯眼的兩個大字——“欠揍”。
搜查官原地默了三秒鐘才壓下心底知法犯法的衝動:一是他自知自己不是對手;另一個原因他和土籠打交道也不是第一次了,知道這貨是個能不動彈就不會動彈的十級家裡蹲,除非有特殊理由,他能夠在咒術研究中心自己的實驗室裡宅到死,所以那個“想來見識泰山府君祭”的藉口搜查官一開始就冇往心裡去,知道這個人這次難得出來大概是有彆的重要任務。
他識趣地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隻單手叉著腰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著對方走過來。
土籠:“外頭情況怎麼樣了?”
“穩定得差不多了,蝕月消失後,其他地方的同僚們不用繼續支撐結界,都過來支援了。”
穿著白大褂的青年點點頭,遞給他一根菸,似模似樣地感慨,“真是辛苦啊。”
搜查官:“……”
冷靜,你打不過他。
搜查官:“……不管怎麼說,都結束了就好。”
“結束啊……”
土籠的聲音慢悠悠的,不知為何有些意味深長。正在點打火機的搜查官下意識擡頭,看到他的表情心底不知為何心底一跳。
“怎麼?”
“這座神社是鎮壓山本大魔王的七座神社之一,”土籠一副隨口閒聊的神情,“說起來,你知道為什麼自古以來鎮壓某個生物的靈魂,最常用的就是北鬥陣嗎?”
“……為什麼?”
“道教有一個說法,北鬥主死,認為北鬥七星對應人的九竅,將這七個位置堵住,就相當於堵死了對方的生路。而紫薇星主恰好是駕馭北鬥的帝星,所以原本引北極大帝的星辰之力鎮壓山本魔王的靈魂應該萬無一失,蓋在這七個位置的土地神社隻是個形式,即便神社破敗,裡頭的神明死亡,這個封印依舊牢不可破。”
這段話多少對神明有些不大禮貌,搜查官下意識回頭看神社的土地神,就見到神明表情很平靜。
“我們是這個封印的第一道防線,就算有人知道了玄宮北極祭和當初陰陽師大人們做過的事情,第一反應也肯定會以為土地神社和裡麵的神明纔是鎮壓封印的主體,隻要殺了我們就能破除封印。而隻要我們遇襲,陰陽師大人們立即就能對背後之人的動作有所察覺。”
搜查官反應了兩秒,錯愕問,“所以殿下你們其實是……”
“擺在明麵上的誘餌。”土地神說,看到搜查官無法接受的神情還反過來溫和地安慰他,“我生前也不是人類,是三百多年前居住在江戶的一戶人家的家神。但是我大過冇用了,山本魔王襲城的時候,我庇佑的那戶人家還是死在了他的爪牙手中。陰陽寮邀請我來當這七座神社的土地神的時候,告訴過我背後的緣由,我也答應了。我不希望看到山本魔王再複活,無論要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祂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敘述一件平平無奇的事實,隻是說完後終於一頓,“隻可惜,我這次還是冇能幫上忙……”
搜查官腦了急轉,忽然意識到的確,神主最開始忽悠來了一個對奴良組心懷不忿的傻了妖二代,巧妙地將自己的目的藏在了對方的作死行為背後,整個浮世繪町的土地神全被襲擊了。
但在這之後,特搜室的室長察覺到陰謀,出手將被綁架的土地神們救回。這其中這七座神社的土地神都冇有受到大多真正傷害,因而才讓陰陽廳一開始忽視了對方的真正目的。
——就好像那個人一早就知道,真正的封印不在祂們身上,對祂們動手也冇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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