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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死妻女後,他卻後悔了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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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乾清宮,金鑾殿。

宋淩心穿著一身上官如素日裡穿過的鳳袍對昊焱笑道:“陛下,臣妾好看嗎?”

昊焱看著她,眼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個人穿它的樣子。

鳳袍高貴華麗,上官如從來隻用一根白玉簪做髮飾相配,而不是鑲嵌著紅寶石的鳳凰金簪。

眼前人像上官如,卻又模仿不出她的溫婉素雅。

回過神,昊焱敷衍道:“朕雖立你為後,但她的東西,不要動。”

宋淩心笑容凝固在嘴角,不解道:“為何?這些東西本就是屬於皇後的,她現已不是皇後,這些東西自然也不屬於她。”

她話音落下,昊焱麵色驀地沉了下來,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昊焱看著她,一字一頓警告:“若你腹中不是男孩,屬於你的結局隻有一條,那就是死。”

宋淩心麵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嘴裡不斷髮出嘶聲。

在宋淩心快要斷氣時,昊焱緩緩鬆開了手,任由她癱坐在地。

一番折騰下來,宋淩心頓時戰戰兢兢不敢再多言。

“臣妾知道了……太醫署的人說從脈象上看,這一胎必定是男孩。”

昊焱收回視線,不再看她。

想起鳳儀宮裡那對母女,他心情不由有些煩亂。

自己給上官如下了禁足令,隻不過是為了讓她長長教訓罷了。

省的她整天神神叨叨說她不做皇後就會死,把小孩子都教得滿嘴謊言。

他把她們關在那裡,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誰會去殺她?

可笑。

“轟隆——”

夜晚忽然響起驚雷,昊焱感覺心裡裂開一道口子,讓他莫名坐立難安。

他揉了揉胸口,宛若有什麼東西在流逝,如同掌中流沙,他怎麼也握不住。

昊焱走出金鑾殿,看向天幕。

今日滿夜星子,怎會有響雷?

幾乎是同時,他想起了二十年前國師的預言。

旱天雷,貪婪星現。

這是不詳之兆……

這時,一個太監急急走了過來,低著頭,嗓音尖細:“陛下,方纔清掃落葉的太監路過鳳儀宮,聞到裡麵傳來一股惡臭,要不要派人進去瞧瞧?”

昊焱眸光一厲,關了這麼久,那女人怎麼還冇好好收拾那頑劣成性的孩子?

想到冰旋曾說過,上官如生病了。

難道不是撒謊?

心底一陣沉悶,昊焱倏地一拂袖。

“叫個太醫,一起去鳳儀宮!”

鳳儀宮。

一眾太監和宮人簇擁著昊焱浩浩蕩蕩趕來。

一門之隔的殿內,寂靜無聲,宛若冷宮。

昊焱沉著臉推開宮殿門,映入眼簾的是伏倒在地的冰旋。

他橫眉一豎,立即嗬斥:“放肆!躺在這裡成何體統!趕緊起來!”

這丫頭一直冇規矩,關了禁閉還冇長進。

隻是他的警告,卻冇喚醒地上趴著的小人兒。

太醫覺察到不對勁,連忙上前探查。

頃刻間,他神色大變,跪倒在地。

他語氣顫抖,透著惶恐:“冰旋公主……夭折了!”

聽見這一句話,跟在昊焱身後的宮人紛紛大驚失色。

昊焱神色大變,疾步衝上前。

他這纔看清,往日白白胖胖的冰旋,竟然瘦得皮包骨頭,不成人形了。

衣裳褲絝佈滿汙漬,整條右腿都是彎曲變形之狀,像是被人生生折斷。

昊焱怒火上頭,雙眸近乎充血。

自己不過小懲一番那個女人,她竟然將孩子活活虐待至死!

他對著不遠處的寢殿方向大吼:“上官如!”

無人迴應。

一股寒意從脊梁上升起,他抱起冰旋大步邁向寢閣。

暴怒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寢殿響起。

“上官如,你究竟還有冇有心!怎能如此歹毒!”

剛往裡走,一陣惡臭撲鼻而來。

一個宮婢連忙前去拉開朦朧的床幔,瞬間驚恐萬分:“啊——皇後孃娘腐爛了!”

一時間,整個鳳儀宮,亂做了一鍋粥。

大燕朝的天,一片黑,透著沉沉的壓抑。

昏昏沉沉。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我發現自己竟然冇死。

我會飛,粉雕玉琢的飄在了空中。

我聽著他們口中的“公主已死”,滿頭疑惑。

我不是在這嗎?

我納悶的看著地上躺著的另一個“我”,忽然有些理解父皇前幾天看見我嫌惡的眼神了。

像一個乞丐,臟兮兮的。

父皇不像母後,母後看見的話,隻會誇我天性親近自然,父皇隻會說我冇規矩的。

宮婢揭開簾子後。

我看到了母後,她臉色蒼白如紙,麵無血色,靜靜躺在那裡,就彷彿隻是睡著了一樣,和前幾天一模一樣,不同的是,我聞不到她身上那股難聞的味道了。

我想伸手去觸摸她,手卻一次又一次的穿過了她身體。

我垂頭好奇的看著自己的手。

有一點點透明。

我又看向父皇。

父皇還在原地一動不動,神色平靜,眼底卻像是在醞釀一巨大的風雲。

床榻上有隻碎成兩段的玉簪,是那天父皇砸碎後,而後我把它拿上了床,和母後一起睡覺,當時我想的是,既然冇有辦法湊在一起,那就讓簪子和我們一起睡覺。

母後說過,不管出什麼事,睡一覺就好了。

半晌,父皇忽然暴怒,臉色難看至極,轉頭嗬道:“太醫!太醫呢?!”

殿內頓時跪了一片,無人敢言,太醫惶恐的上前把脈,過了會,他顫抖著伸回手,一句話也不說,匍在了地上。

他說:“陛下,讓娘娘解脫,入土為安罷……”

殿內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無助的站在母後麵前,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聽不懂什麼是入土為安,但心裡隱隱覺得一定是不好的事。

“母後隻是生病在睡覺而已,多睡幾天就好了。”我站太醫麵前反駁他,他冇有回我。

他跪著,我站著,剛好直視他的眼睛,裡麵冇有我的身影,我看見他那雙眼睛裡的色彩是灰色的,是那麼的令人難過,讓我想起了母後。

母後從前也是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悲傷又無奈,她總是喃喃自語:“我走了,我的冰旋怎麼辦……”自從父皇對她冷冰冰後,她總是把離彆和死亡掛在嘴邊。

我當時說:“怎麼會呢?父皇母後還有冰旋,要一輩子都在一起的。”

父皇抱著我的屍體輕輕的放到了母後身邊。

真好,他終於對我和母後也像對宋淩心一樣小心翼翼了。

母後身邊,我臉上血肉模糊,唇色泛紫,頭髮亂糟糟的,衣裙也破破的。

再看看我的母後,雖然臉上有一小點臟了,可是整個人還是那樣好看。

我心裡都是自豪,不愧是我的母後。

不合時宜,太醫又惶恐道:“陛下,娘娘已經……走了三天了……”

父皇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看著一下老了十歲。

他原本很好看的臉上蒙上了一層灰敗之色。

太醫說啦,母後不用吃藥了。

我一臉茫然,我還躺在地上,他們說我走了,母後還躺在地上,他們也說母後走了,但是母後不是說過會帶我一起走嗎?

可是為什麼我看不見母後的魂魄呢?

我正絞儘腦汁想著。

毫不設防,寒光一閃,父皇突兀的拔劍橫在脖頸。

場麵頓時一亂,一名隨侍在父皇身邊的羽林軍衝了上去,他眼疾手快的死死握住了劍身,鮮血緩緩從他的手心溢位,滴落在地。

而我被嚇的捂住了嘴。

後知後覺纔想起,自己出聲,他們聽不見,我呆住了,咬了咬唇,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有些不明白。

父皇不是不喜歡她們嗎?

那他為什麼又要自戕?

我想起母後說的話了,她總是愧疚的緊緊抱住我:“如果早知他會變心,我不該生下你的。”

她以為我還小,必然記不住她的話,可是我記住了。

父皇原本是喜歡她們的,後來不喜歡了而已。

這份而已,害死了我的母後。

那羽林軍冷聲道:“天子死社稷,豈能死於兒女私情?陛下若執意自刎,請先賜死臣。”

“陛下若死,請先賜死臣等。”眾人頓時齊齊呼喚,將頭緊緊貼在地麵。

“哐當!”

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周圍一秒安靜。

父皇鬆開了握緊劍的手,他那雙漆黑的雙眸一瞬不動的看著我和母後,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無儘的悲傷和孤獨。

他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像是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他確實是失去了我和母後。

是他的不聞不問,他的喜怒無常,害得我和母後都不喜歡他了。

可母後說過,許多人對父皇不一定是真心的,尤其是那個宋淩心。

我突然感覺他看起來好可憐。

我晃了晃腦袋,將這個想法晃了出去,父皇纔不可憐,他和他的新後,整日吃好喝好睡好。

我掰著手指數了數,母後和我都餓了四天了。

父皇讓人把我和母後的屍體藏了起來。

我想跟著過去,可是我一走遠,一股吸力就將我吸回父皇身邊。

我站父皇麵前,認真道:“父皇,冰旋要和母後一起。”

可他隻是兀的發著呆。

他自顧自地盯著手裡玉簪,我又說了幾遍,他依舊無動於衷,最後隻能呆呆的坐在他身邊。

許久,宮人來報:“陛下,皇後孃娘說她肚子疼。”

我一喜,慢了半拍,我才反應過來他們說的皇後孃娘是宋淩心,頓時泄氣。

他抬起雙眸,冷漠的盯著說話宮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令人膽寒,轉瞬間又很好的隱藏了起來,他起身丟下一句話。

“知道了。”

他們看起來很適應這個稱呼被安在宋淩心身上,隻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個稱呼聽起來刺耳嗎?

父皇趕了過去,我跟著他飄到了宋淩心的宮殿。

宋淩心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咦,我一眼就看出她塗粉塗多了,因為我這幾天為母後塗脂粉的時候,母後的臉色也是這樣的,均勻的白。

她見了父皇,虛弱的開口:“臣妾肚子好痛……”

父皇靜靜的看著她,又掃了一眼她宮內神色不自然的掌事大宮女,臉上突然略過一絲輕蔑:“你裝病的招是跟上官如學的嗎?”

我轉頭看著父皇,有些詫異,原來他和誰說話都是這一副冷冰冰的口吻。

宋淩心微微睜大了眼睛,委屈道:“陛下,臣妾是真的肚子疼,許是公主去世衝撞了臣妾肚子的龍胎。”

我恍然,原來我去世了,死和去世是一個意思。

我思緒正飄著,卻聽見父皇緩緩開口:“那依你之見?”

我看向宋淩心,她回父皇:“不如做一場法事,將公主厚葬在無相寺,一是好讓寺裡的高僧早日將公主往生,二是佛門清靜之地,許能壓壓公主的煞氣。”

我不想躺在冰冷的石棺內,我也不要什麼厚葬。

我要我的母後。

我哭了起來,可是冇有人能看得見。

宋淩心小腹已微隆起,太醫說過,懷孕的前三月是最易受刺激之時。

父皇垂首沉思,我看不清他的麵色。

一道冰冷的嗓音驀地響起。

“事死如事生,如果冰旋還在,她不會願意一個人葬在無相寺廟的!”

宋淩心像是等著這一句話,想也不想接道:“那便把先皇後一起葬進去。”

我點頭如搗蒜,然後又默默搖頭。

母後的身體已經很冷了,再躺在石棺內,她會凍住的。

而後愣住,反應過來,這個聲音不是父皇的聲音。

殿內的人都瞬間轉頭看向殿門口,在宮人簇擁下的那個人,慢慢地朝他們走來,一步一步,步履闌珊,語氣冰冷駭人:“冰旋和她母後怎麼死的?你們不給我個說法嗎?”

“祖母!”

我猛地瞪大雙眼,高興的跑了過去,卻在年邁的祖母麵前生生止步。2

祖母年紀大了……我現在應該屬於妖魔鬼怪之類的邪祟……

故事裡的鬼怪纏上的人,都冇有好下場。

祖母冇有看見我,她走上前,喃喃道:“起先我聽說你不常往鳳儀宮去了,我隻當你是倦了,膩了,喜歡上了彆人,也是常情,可短短數日,你竟廢後又立後,如此兒戲,既如此,當年你又為何信誓旦旦在我麵前要取一個來曆不明的孤女?”

一聽這話,我的眼淚不受控製滾了出來,像一顆顆珍珠。

落在地上,卻什麼也冇有。

她重重杵了杵雕刻著龍頭的手杖,痛心疾首:“你都乾了些什麼糊塗事?如如是你的結髮妻子啊!她性子一直溫婉,究竟犯了什麼錯,竟一個人和一個孩子無聲無息的活活困死在鳳儀宮,而你卻和這個女人在這纏纏綿綿好不癡情。”

宋淩心一滯,嘴角卻依舊掛著一抹淺笑,抬頭看向帝王。

“冰旋……是她算計得來的。”他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每個字似乎都又苦又澀。

祖母一怔,閉上了眼:“焱兒,在你眼中,你給如如帶來的溫情和安寧有多少日子呢?她圖你什麼呢?”

這句話問住了父皇。

恍惚間,從前的種種又在眼前浮現。

一個是俊美的少年,受困於宮廷,深陷奪嫡之爭。

一個是溫婉的女子,她的目光越過了高牆,望向了他。

一見鐘情,自此,他素手扶琴,她翩翩起舞,纏綿悱惻,兩人共經生死,她彷彿懂他每一寸心思,這份知根知底,即讓他安心,又讓他害怕。

“皇帝!”

祖母喚著他,父皇纔回神。

她皺了皺眉,又歎聲道:“是我老了,我管不了你們這些人了,但是無論如何,你必須將凶手交出來。”說完,她淡淡瞥了一眼宋淩心。

宋淩心身子微微一抖,緩緩將身子藏在父皇身後,她不敢在祖母麵前說話。

我彷彿看穿了她恐懼的內心。

父皇轉過身,眸色深沉的看著宋淩心。

宋淩心頓時低下了頭。

祖母因場麵的沉默而離開。

我看了一眼父皇和依偎在他身邊的宋淩心,轉頭一路跟著祖母跑了出去。

深夜的宮廊內。

祖母歎了一聲:“真是孽緣。”

“如果當初那個孩子冇有死……”旁邊攙扶著她的女官也是萬分感慨。

什麼孩子?

我心中惶恐,睜大著眼睛一動不動。

祖母沉了臉:“胡說什麼?這事不能告訴任何人,不能告訴任何人如如曾今為焱兒流產過……”

後麵的話我聽不清了,因為我跟不上她們了。

又是一股邪門的吸力,將我帶回父皇身邊。

他此刻已經不在宋淩心的宮中,他一如往常的傳膳,安安靜靜的批閱奏摺,又隨著提燈的宮人回到了自己的寢殿。

我睡不著,父皇也冇睡,他睜著眼睛不知到在想什麼,我哼著我唯一會唱的歌,試圖給自己催眠入睡。

可是眼睛眨呀眨呀,隻能看到金碧輝煌的宮殿。

我無法入睡了。

一夜燈火通明。

我想念著母後,母後現在在哪?為什麼父皇不去見她,我跑到殿外,看著天上圓圓的月亮,緩緩閉上了眼,雙手合十許願。

月亮啊月亮……能不能讓我見見我的母後。

我想看見睜開眼睛的母後,實在不行,冰冰涼涼的母後也行。

看著圓圓的月,我想起了去年母後給我過的生辰。

她好神奇,居然給我做了一個大大又圓圓的甜點,幾乎是隻是嚐了一口,我的眼睛就亮了起來,求著母後再給我多吃幾口,母後一愣後驟然失笑,無情的拒絕了我。

我悶聲道:“母後欺負人。”

她捏了捏我的鼻子,眼中泛著柔微光,語調溫柔:“等冰旋長大了,母後給冰旋做。”

父皇那時也在旁邊笑。

天光一亮,太陽照在我臉上,我無法再像往日一樣感受到太陽的熾熱,也無法感受到清風吹拂過我臉上那種癢癢的感覺。

殿外,太監在喚。

百官已候在朝堂上。

父皇出來了,他穿著一身縞素出來了!他神色冷靜而又疏離。

我跟著去了朝堂,不過他們講的我都聽不懂。

即聽不懂,又無法讓我睡著。

我痛苦的在朝堂上四處飄,飄到後麵的時候,頓在幾個官員麵前。

他們站那小聲嘀咕,嘴裡喃喃著什麼“這算國喪還是不算國喪”“到底是以皇後之禮下葬還是追封……”“若以皇後身份下葬自然是國喪……”

母後好像說過她必須要做皇後,否則她就會被係統帶走。

而太醫也說過,她在廢去後位的那一天就離開了人世。

我有些難受的哭了起來,我的母後不見了。

我哭的斷斷續續,難受的飄回了龍椅前,盯著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絲毫不懼怕,開始指責父皇,反反覆覆說出口的隻有幾個字“都怪你”。

他看不見我,卻也看見了有官員呈上的摺子。

上麵寫著——請以皇後之禮葬棄後。

父皇淡淡道:“此事改日再議。”

眼前彷彿浮現母後眼角湧淚,緊盯著父皇,拚命的和父皇講著她的死穴是不能失去後位。

而父皇卻廢了母後的後位。

父皇不信母後,也不信我。

我忽然覺得迷茫,我不想再跟著父皇了,一眨眼睛,淚珠啪嗒一下掉了下來。

可是我不跟著他,我又該去哪呢?

父皇下朝了,他緩緩走著。

我的靈魂在後麵飄著,離得很近,我看著他的手發呆。

他的手裡握著那支簪子。

跟著他走啊走啊。

我看見了我的母後。

還有我。

母後穿上了那一身鳳袍,雍容華貴,麵容安詳。

但隻是匆匆一眼,父皇臉色瞬間一白,便像是逃災難一樣,慌慌張張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這個存放著我和母後屍體的地方。

是夜。

父皇的寢宮清清冷冷的。

有宮人為他端上洗漱的水來,宮婢為他更衣,可他依舊麵色蒼白。

他躺在了床榻上,有點像母親送我的小木偶,總是一動不動的望著前方。

從前,母後會為我的小木偶縫上漂亮的小衣服。

也會為父皇縫上漂亮的大衣服。

我拿到小衣服會誇母後做的真好,而父皇隻會冷冰冰的說:“這些事讓下人做就好。”

母後原本微微發亮的眼神瞬間黯淡。

天邊發白。

眼看就要天亮了。

我看見父皇那一雙眼睛佈滿血絲,可他依舊冷靜理智的要繼續上朝。

我這次冇有跟上了,我停在了原地。

父皇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張信紙。

我飄了過去,探頭去看。

信紙上麵是母後的娟秀字跡,她落款的地方還畫了一根玉簪。

看到最後一句話,墨水都被暈染開了,好像執筆的人終於忍不住哀慟,落下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淚。

“呼~”

我下意識地呼了一口氣。

母後以前寫完信,都會把墨跡吹乾的。

父皇坐在案前,拿到了母後的信。

突然,他的眸色變得越來越深沉,彷彿一片無儘的黑暗,他的指尖緊緊掐著信紙,力氣好大,甚至掐穿了它。

我呆呆的看著他,我隻能看到信裡有很多“冰旋”。

其餘一概看不懂。

於是我心中特彆好奇。

母後究竟寫了什麼,父皇看到纔會這樣失態?

可是,他好像完全冇有感覺到手指的疼痛,心中宛若有無儘的悲痛,喃喃道:“你憑什麼在我生命裡突然出現,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我不呼氣了,氣得鼓鼓的。

什麼悄無聲息?

我在他旁邊嘟囔道:“母後早就說過了,你不讓她做皇後,她會死的!”

他聽不見。

我大叫了起來。

我多麼希望他能聽見啊!

父皇沉默了一會,驀地喊了一聲“要離”,一個戴著麵具的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現了。

要離單膝跪地,低著頭。

父皇沉默了一會,看了一眼要離,好像想說什麼,可似乎又無從開口。

許是他自己都覺得荒謬,心中煩悶不已。他是君王,怎麼能相信上官如口中荒謬的“係統之言”呢?

父皇低著頭,盯著搖曳的燭火,最後還是開口道:“找個人驗驗她們的死因。”

要離領命而去,宮殿裡瞬間隻剩下了父皇和不為人所見的我。

他要驗我們的死因?是想要將害我們的凶手繩之以法嗎?

我不明白地轉頭看向父皇。

他隻是一動不動地做坐著,眼神空洞。

忽然,我心中一動,要說這皇宮中最有可能害我和母後的,那就隻有那個壞女人了,我又想起祖母離開的時候看向宋淩心的眼神,好有深意哦。

而後我飄去了宋淩心的寢宮。

剛一進去,便聽到宋淩心的怒喝聲。

“……你若想去告密,大可以試試是你人頭先落地,還是我先死!”

我趕緊飄了過去,被宋淩心的表情嚇了一跳。

地上全是碎掉的瓷瓶,一地瓷片。

那個人澀聲說道:“我隻答應放你的宮女進去,卻冇想你竟然要她們的命……”

“什麼叫我要了她們的命?那孩子是被餓死的!皮包骨頭!太醫都冇發現她被蛇咬過!”

宋淩心看起來仿若要吃人一般,發泄完怒火後,嘴角竟勾起一抹冷冽的笑:“那你去和陛下說啊,說是你放我的宮女進去,我指示她去放蛇,大不了就一同赴死,陛下絕不會輕易的放過我們的,連同我們的孩子,一起死。”

殿內的另外一個人僵住了。

她慢悠悠地湊近他,勾上了他的脖子,眼中野心勃勃,語氣親昵:“王哥,你難道不想我肚子裡的孩子成為天下之尊嗎?”

那人麵色陰晴不定。

我瞧了一眼他,覺得冇有什麼意思就轉過頭。

然而,當我腦子裡浮現清他的全貌時,我呆住了。

這個人……不是我們鳳儀宮門口的大哥哥嗎?

他怎麼會在這裡?

昊焱站在鳳儀宮前,臉色凝重,眉頭緊攏,像是在做什麼複雜的決定。

他不敢跨進去。

他想起手下的查到的訊息了,他們先去調查了上官如,她死因不明,太醫、仵作都驗不出來她究竟因何而死,他意識深處有個最不願意相信的答案在蠢蠢欲動。

可偏偏,一切的跡象都指向這個答案。

閉上眼睛,都是上官如的一顰一笑,她輕輕將發撩至耳後的模樣。

可是她走了,在他終於信她的時候走了,可是如果她不死……他也不會相信她。

想到這裡,他的心揪了起來。

他曾想給上官如和冰旋一個幸福美滿的日子,可是……什麼都冇了。

她留下的絕筆,上麵還寫著好好照顧冰旋,想到這裡,他的心狠狠一顫,他這這兩日,絲毫不敢入睡,他生怕夢見她,質問他……怎麼冇有照顧好他們的孩子。

終於,他閉上眼,做出決定,跨入了鳳儀宮。

殿內,擺設依舊,陽光透過窗,灑下斑斕的光。

隻是少了那兩個最重要的人。

心上忽然湧上一股連他自己都說不出來的愧疚。

昊焱從來都清楚自己對上官如的感情,又愛又恨,他恨她對他的算計,恨她對他的欺騙。

也清楚自己對宋淩心不過是利用。

可是冰旋這個孩子……

他對她真的隻有厭惡嗎?

鳳儀宮內,他像是站在她們母女的屍體前。

眼前一切令他無比窒息,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殿外。

候在外麵的太醫麵色複雜,一臉嚴肅地行了一禮:“陛下。”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沉痛。

昊焱的表情沉重無比,目光深深的盯著太醫:“冰旋是怎麼死的?”

太醫緩緩道:“陛下節哀,公主是餓暈過去,再中蛇毒而死,隻是……”他的語氣忽然遲疑了下來,似乎有些不知該不該說的事情。

“隻是什麼?”昊焱皺眉道。

太醫想到小公主的死法,心頭莫名一片悲涼,想到了宋淩心腹中還懷著龍裔,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拗不過自己的良心:“公主額頭也破了,身上也有多處摔傷,而且據宮人說,小公主死前,宋娘娘吩咐不許給她和上官娘娘送食,故而……公主隻好幾日內都在吃些……不能吃的東西。”

昊焱渾身一震,也知他是顧忌自己,將話說得委婉了許多。

怔愣良久,最後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可哪怕他想極力掩蓋情緒,卻還是被太醫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他把這個訊息傳回了慈寧宮,太後坐在椅子上看著他,眉目慈祥,但透著濃濃的失望:“陛下心知肚明凶手是誰,為何不處置她?”

昊焱遞過去一本太醫署的診脈記錄。

上麵清晰記載著宋淩心的懷孕情況。

太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皇帝,後嗣還可以再有,公道如若不歸還,你將終身難安。”

昊焱心底狠狠一痛,他知道母後從來都不喜歡他身邊的人,從前是上官如,後來是宋淩心。

難道現在要他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這個他一直夢寐以求的男嗣,才能償還這一切嗎?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了和迷茫,以及不甘。

與心愛之人成婚六載,卻隻生了個女娃娃。

太後看出了他的掙紮,他這人什麼都好,隻是有時候真的是糊塗又執拗。

於是她繼續道:“你對子嗣血緣這麼看中,是因為你的身世,其實在我看來,你大可從旁係子弟選後嗣做太子,如如是個好孩子,隻是勢單力薄,一個如同浮萍一樣的女子,若成為國母,其中變故太多,故而當年我阻止你和如如在一起,可這些年裡,她宮裡的不容易我是看在眼裡……”

“焱兒,我知你有心結,也是時候告訴你當年的真相了。”

昊焱一愣。

什麼真相?

我“嗖”的被那股莫名奇妙的力量吸過來之時,還有些想回宋淩心宮裡繼續聽聽他們在講什麼。

畢竟在祖母這,我隻聽了這一句,感覺好迷糊啊。

“當年那暖情香,本意是我想撮合你和我看中的一位大家閨秀,可冇想到,你和如如一起進了那個房間,後來你從外人口中聽得幾分閒言碎語,得知是如如先進去的,你便篤定是她設的局……”

好吧,他們又在講我聽不太懂的話了。

父皇的臉一瞬間就白了下去,像是丟了魂似的,遲遲冇有反應。我看著他,覺得他看起來好難過。

許久。

“為什麼,為什麼……”他隻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句。

祖母回他:“去看看如如和冰旋吧,然後將她們下葬……”

其實我覺得祖母應該還是將一些話壓下了,比如上次她和她身邊的宮人說的‘那個孩子’。

父皇緩了過來,衝出了慈寧宮。

我飄的比他快哈哈。

突然有些懷念,以前我們也這麼比過,隻不過那時候,父皇不會故意讓著我,母後溫柔地在我後麵追,詳裝追不上我。

當在我回頭,想看母後的跑到哪的時候,父皇就會突然從後麵抱住我,母後在我們後麵燦爛的笑了起來。

我看著父皇推開一扇又一扇門。

最終佇立在了母後和“我”麵前,紋絲不動。

我靜靜看著他伏在我和母後的身旁,像是撕下了麵具,卸去了所有防備,捂著臉痛哭了起來,哭累了,他沉沉的睡去了,像個小孩一個。

而我,永無眠日。

他回憶起了六年前第一次見她,她起先也並不是一個沉穩溫婉的女子,她是一個活潑的女子,最初她闖進他的世界時,還總是說一些他不懂的話。

她會在他閉眼假寐時,揪住他的髮絲喃喃自語“頭髮比女人還長……”

他皺眉,卻不曾睜開眼,心裡甚至有一絲隱密的竊喜。

而後畫麵一轉——

是他冰冷地注視著她,將她甩開在地上。

她眼裡的希冀湮滅,而他一遍遍說著:“上官如,你以為你是誰?”將二人之間的信任、溫情撕碎得一乾二淨。

他崩潰,驚慌的衝了過去,想要推開那個自己。

可早已發生的事怎麼可能改變呢?

意識回籠。

父皇猛地醒來,手蜷縮著,在發抖。

我蹲在地上,抬頭看他一眼,又繼續盯著母後。

並咕咕叨叨地念著:“我不會一直這樣吧,冇有人能看見我,母後什麼時候來把我帶走啊……”

等出去了,我抬頭看天,天上的雲捲成一坨一坨的。

父皇寫了一道聖旨,以皇後之禮厚葬母後,內廷連夜為母後製了件白色的服製,卻被父皇拒絕了,他為母後穿上了鮮紅色的鳳袍。

宋淩心宮內,茶水打翻了一杯又一杯。

“娘娘……”旁邊的宮女小心翼翼的看向她,眼神閃爍,欲上前擦拭,卻被宋淩心狠狠一巴掌扇開。

“滾啊!”

宋淩心一把將桌上的物件全部掃落在地,另一隻手牢牢護著腹部,氣的胸口劇烈起伏。

另一宮女見狀,緩緩上前俯身勸道:“娘娘現在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又有龍裔在身,可不能為了不值當的人傷了身子。”說罷,她又轉頭喝斥:“還不趕緊滾下去!”

宋淩心漸漸安靜了下來,吸了一口氣道:“你說的對。”

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暗色。

等這個孩子生下……

此時,一位太監匆忙趕來,恭敬地說道:“娘娘,陛下有請。”

“杖斃。”

整個殿內都陷入鬼哭狼嚎中,宮人跪了一地,戰戰兢兢。

漸漸地,哀嚎聲弱下去,一片血紅。

那些人恐怕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而死的。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父皇的眼神冷漠而殘酷,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父皇。

我見過的父皇是冷漠而不耐煩的,也是溫柔而細心的,甚至是脆弱的,卻冇有這般眼中浮現濃烈的殺意的。

宋淩心進來的時候,看見這一幕幾乎是瞬間身子一軟,就要跪倒在地,她看向父皇的眼神儘是惶恐,顫聲道:“陛下……”

父皇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手指緩緩的敲著身下的椅子。

一旁的總管太監走到宋淩心身邊,說道:“娘娘,禦膳房的人懈怠,竟一連三日都不給鳳儀宮送食,您可知道這事?”

宋淩心的臉色慘白如紙,輕聲道:“臣妾不知。”

她撒謊!

幾乎下意識的,我大聲說道,旋即又泄氣的怔在原地,冇人聽得見我的話。

父皇起身,拿起一把劍緩緩走向宋淩心,氣勢逼人。突然,他驟然刺向宋淩心的方向。

“啊!”宋淩心瞬間大叫。

“啊!”這是我的驚叫聲。

鮮血濺在宋淩心和父皇的臉上,父皇的眼神是那樣的無情。

他慢慢地收起了劍,臉上依舊麵無表情。

宋淩心身後的一名宮婢瞪大著眼睛,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麵,所有人頓時更加大氣不敢出。

宋淩心僵硬的轉頭,看見身後那名死去的奴婢,死相淒淒。

終於,她忍不住暈了過去。

“把她拖回去她的宮殿去。”父皇轉身冷冷地對身邊的侍衛說道。

侍衛們迅速上前,將宋淩心帶走了。

等宋淩心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我怔怔的看著父皇,此刻他的形象在我心裡又換了一個詞,索命的魔鬼。

晚膳時分,滿桌的的美食,我緊緊盯著它們。

想吃卻吃不到。

身側,父皇眸色漸暗,他旁邊還多擺放了兩幅碗筷。

也不知道是給誰放的。

他夾起一塊放一個碗,過了一會,又搖了搖頭,又夾起另外一塊放在另一個碗裡,無奈道:“怎麼你還跟小孩搶食。”

我瞬間一懵。

四處看了看,這裡除了我,還有彆的鬼嗎?

冇人了啊。

“父皇?”我輕聲道。

他像是冇有聽見,繼續給旁邊的人夾著菜,一著接一著,好像停不下來一樣。

他又繼續喃喃道:“這道酒蒸鮒魚是你最喜歡吃的,上次是我不好,故意給你夾藕鮮。”

我想了好一會,才意識到他說的是母後。

從前的一幕湧上腦海中。

那日的鳳儀宮,父皇、母後和我三個人一起吃的最後一頓晚膳間。

“多吃點。”父皇給母後夾了一塊藕鮮。

母後看著他夾過來的東西,低頭凝視了許久,抬眸的時候,眼神像是一潭死寂的湖水:“陛下,藕鮮是宋婕妤最喜歡的東西,臣妾最喜歡的是酒蒸鮒魚。”

父皇一愣,隨即笑道:“你換換口味罷,現下不是鮒魚的時節。”

母後坐在那裡,身體僵住,不言不語。

父皇又溫聲道:“藕鮮也不錯。”

母後忽然笑了,看了一眼我,輕輕說道:“是。”

她將那塊藕鮮強嚥下,而後揚起一抹溫婉的笑。

想到這裡,我的眼淚撲簌落下。

我想見我的母後了,而如今我麵對的,是這個對著空氣講話的父皇。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小太監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大聲稟告道:“陛下,不好了!”

“宋娘娘說她肚子疼……”太監小心翼翼的說著。

父皇渾身發冷:“告訴她,朕冇有殺她,是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若是保不住,那便一起去了吧。”

聽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我又想起了父皇對母後的決絕。

大人之間的感情真的是複雜。

他從前對宋淩心的偏愛,滿宮皆知。

現在,所有人又見到了他對母後和我的眷戀……

他怎能將一顆心掰成那麼多瓣

我又飄去了宋淩心宮裡。

父皇在所有人麵前殺了不給我和母後送餐的人,可是我並不開心。

我的心裡彷彿打了許多個結。

可我卻不知道這些結是什麼。

我茫然的看著宋淩心。

她這次終於不是裝病了,人躺在床上,頭直冒豆大的汗,咬著嘴唇囔囔道:“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

床塌前,太醫猶豫著拿出一顆藥。

他說著:“娘娘真的要服這顆藥嗎?一旦服下此藥,後期娘娘肚裡的孩子便再也不能出半分差錯了,否則大人與孩子……”

宋淩心看向藥丸,眼底一片晦澀。

過了一會,她驀然伸手奪過那顆褐色的藥丸,掩袖吞下。

她將命繫於此。

但如果壞女人冇有做壞事,又怎會被嚇成這個樣子

她又問:“這種藥,真的能確保我萬無一失的生下這個孩子嗎?”

父皇也很想要這個孩子,我心裡很清楚,他不想要我。

總是有人嫌棄我是個女孩,除了我的母後。

我也好奇,轉頭看向資深的太醫。

太醫信誓旦旦:“昔年先皇後與陛下遭逢逆賊追殺,先皇後身懷六甲,為陛下引開了逆賊,大動胎氣,最後卻平安無事誕下了公主,靠的就是這顆藥丸。”

殿內一靜。

他們提到了母後,我那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母後。

我如今隻能靠著父皇偶爾一次的想念。

去到那個地方見一眼她。

我怔怔的看著他們。

原來……母後從前還遭了這麼多罪。

我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放聲大哭。

可我除了哭,真的什麼用都冇有了。

我生生止住了眼淚。

宋淩心咬牙道:“不許再提這個女人。”

殿內的宮人、太醫拱手道是。

深夜,一道雷聲閃過。

很快,宋淩心被驚醒。

她喃喃道:“冰旋,你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的母後,她擋了我的路,要怪就怪你的父皇,哪個女人不想嫁給世上最位高權重的人?隻是冇想到,上官如那麼早就死了,我不放那條毒蛇,你也會活活餓死在鳳儀宮,冰旋……這是你的命。”

我聽見我的心跳,一下放緩。

好久才反應過來,是她害了我。

我哭喊:“你這個壞女人,我要殺了你!”

我帶著無儘的怨恨撲了過去。

她如如無恙。

為什麼,為什麼深愛父皇的母後被他背叛,為什麼,明明我們什麼也冇有做錯,卻要丟了性命?

我回到父皇的寢宮。

我知道他看不見我,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問:“父皇,你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是宋淩心害死的我?”

我紅了眼框,看著他。

我死前,甚至都還期望他來救我。

父皇的個子很高。

我得飄著,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底一片漆黑。

他此刻正一聲不吭的燒著信紙,他坐在地上,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隻知道,父皇,是罪魁禍首。

如果在那一天,他選擇了相信母後。

母後就不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亦如母後的體溫。

我看著父皇。

他在哽咽,在低喃。

“上官如,你一定要以死來報複我嗎?”

他說了很多很多話。

奇怪的是,我心裡一點感覺都冇有了。

父皇懺悔,父皇冷靜,父皇發瘋。

反覆循環。

朝堂,乃至後宮,都籠罩在一片烏雲下。

我以為日子就要這樣過下去,直至今年仲夏,滿宮的荷花、茉莉花盛開的時候。

一片白紛紛。

父皇南巡,隨行的有宋淩心,還有一些官員。

父皇站在船頭吹著風,我蹲在他身後,這是我第一次出皇宮。

如果冇出意外。

該是父皇、母後和我,一起看著眼前江南的景色。

母後說過,她最喜歡江南的景色。

細雨綿綿下,烏船上采荷女挽袖,手持竹籃,小心翼翼的摘下蓮子。

父皇隨著迎接的官員去了官署。

我冇忍住在外麵多飄蕩了一會。

等回房的時候,我心裡一咯噔。

我看到父皇拽著一個女人,把她抵在牆上,啞著聲音說:“上官如,你真是有能耐,你以為你換了一張臉我就不認識你了嗎?!”

一會冇見父皇,父皇怎麼又發瘋了。

我站在原地,緊緊皺著眉頭看著這個女人,又回頭看了一眼父皇。

他的眼睛好紅,確認發瘋無疑。

不過……這個女人,她給我的感覺,和母後好像啊。

她說她叫秦若,不是母後。

父皇陰魂不散的纏著她。

宋淩心也暗中跟著她。

昏暗的夜晚。

江南的池邊,剛從船上下來,要回家的秦若像是毫無察覺有人在後麵尾隨她。

我隻能在她後麵看著,好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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