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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也曾盛極而衰 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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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死那個病人15

雲忱回到醫院去,繼續他的工作。

他和鹿懷序在一起的事情沒有人知道,王褚也還是經常拎著食盒過來,找雲忱聊天。

王褚看看趴在床上塞著耳機聽搖滾樂的鹿懷序,完全把他當做了普通孩子,對雲忱道:“他恢複的真不錯,但是總賴在這兒,不會影響你工作嗎?”

雲忱:“沒關係的,那裡本來就空著,他很懂事,不會打擾我。”

王褚嗯了一聲,突然壓低聲音道:“他這兩天,都跟你在一起嗎?”

雲忱:“對呀,現在是週末,怎麼了?”

王褚:“又發生命案了,還是換心手術,法醫已經確認了死亡時間,是昨天上午,他……”

雲忱對於王褚三番幾次地懷疑鹿懷序有一點點不悅,但還是認真地回答道:“昨天上午我們都在這個診室裡,病人和就診記錄,以及我們中午去食堂吃飯的監控錄影都可以證明我的話。”

王褚嗯了一聲,表示自已並非懷疑他。

他其實都調查過了,隻是鹿懷序是之前案子的目擊者,他總要多問幾句。

[係統112:這次不是鹿懷序做的。]

[雲忱:猜到了,連環殺人案會吸引模仿犯罪者,這也是警方在抓捕罪犯時最棘手的乾擾因素。]

王褚:“我這次過來,是有件事想讓你幫個忙。”

雲忱:“什麼事。”

王褚:“這次案子,又有一個目擊者,我懷疑……”

聽完王褚的話,雲忱神情嚴肅了許多。

他站起身,叮囑了鹿懷序幾句,就和王褚一起離開醫院去了警局。

審訊室裡,雲忱看到了一個和鹿懷序差不多年紀的少年。

那孩子驚弓之鳥一般,一點動靜都會嚇壞他,縮著肩膀不住地打哆嗦。

王褚心裡有一些猜測:“死者是他的父親,他是有殺人動機的。你和他聊一聊,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告訴我。”

麵對這個少年目擊者,他並沒有像對著鹿懷序一樣露出同情的表情,而是小聲提醒雲忱道:“他叫魏晟,你要小心他。”

雲忱讓王褚放心,獨自一人進了審訊室。

他輕輕合上門,朝魏晟溫和一笑:“彆害怕,我不是這裡的人,我是一個醫生。”

徐雲忱就是有安撫人心的能力。

魏晟從一開始的防備到徹底信任,哭著張開手抱住雲忱的手臂,手銬上的鏈子叮叮當當:“哥哥,我沒有殺人,我爸對我和姐姐一點也不好,但他畢竟是我爸爸嗚嗚嗚……”

雲忱離開審訊室後,跟王褚說了自已的想法。

他並不覺得魏晟是殺人犯。

王褚沒有證據,扣押的時間也到了上限,隻能先把人釋放。

雲忱袖子上都是魏晟哭過的痕跡。他並不覺得臟,隻是輕輕地挽起來,露出白皙的手腕和一截柔韌的小臂:“這次的心臟,是上一個死者的?”

王褚:“是,但不管是縫合,還是其他細節,都有一些不同,我們懷疑手術刀是一個團夥。”

因為每一次的死者都被下了手術通知單。

他們把這次的凶手稱為手術刀。

雲忱不禁想起了那個讓無數醫生魂牽夢繞的醫學期刊。

把這樣一個名詞給一個邪惡的殺人凶手,真是太玷汙了。

希望可以早點將凶手抓捕歸案。

雲忱收回思緒,道:“好,這個孩子我會繼續接觸,有問題第一時間通知你。”

王褚點點頭,開車把雲忱送了回去。

這天晚上,雲忱心事重重的,果然在睡著後夢見了魏晟的經曆。

魏晟被他的酒鬼父親拎起來扇巴掌,扇的嘴角全是血。

魏晟跑,他就抄起一個板凳砸過去,把魏晟砸的頭破血流。

魏晟的姐姐從房間裡伸出一隻手,把年紀尚小的魏晟拖進去。

她緊緊抱住弟弟,捂住他的嘴不許他哭出聲。

雲忱在夢中就是魏晟。

他能感覺到那個女孩兒也害怕極了,使勁兒捂著他的口鼻,求生的本能讓雲忱掙紮著想要喘氣。

但他在夢裡就是個弱小的孩子,掙紮不脫已經被嚇壞的姐姐。

雲忱手腳抽搐,胸口壓著塊巨石一般無法醒來。

不一會兒,他的手被攥住拉了一把,耳邊響起鹿懷序焦急的聲音:“徐醫生,徐雲忱,醒醒!”

他能聽到聲音,但越焦急地想要醒來就越醒不來。

這時,有人給他度了一口氣。

雲忱猛地睜開眼睛,濕漉漉的眼珠被蒼白的臉色襯得格外漆黑。

他重新活過來,癟下去的肺本能地要更多的氧氣,一大口氣猛地灌進去,身子瞬間僵硬,咳的驚天動地。

鹿懷序抱上他就要去醫院,被雲忱虛弱地握住手腕:“水……”

鹿懷序連忙放下人,去倒了杯溫水給雲忱。

雲忱就著鹿懷序的手喝了幾口,肺裡的刺痛慢慢緩和,這才發現自已的頭很沉很暈,胃也疼的在痙攣。

他眼前都是一道道重影,看不清鹿懷序在哪兒。

鹿懷序托起他的脖子,感覺到雲忱身上又燙又軟。

一摸額頭,果然燒的厲害。

雲忱已經沒多少意識了,還在輕輕推鹿懷序的手:“我、沒事……”

鹿懷序突然就生氣了,大聲道:“你管這叫沒事?”

他是想要一個聽話懂事的玩具。

但得到了,他就厭倦了,看著雲忱一次次掩飾起脆弱,他又期望雲忱能坦誠一點,什麼都告訴他。

鹿懷序並不知道雲忱有在夢**情他人的能力。

他仔細在記憶裡搜尋了一遍,覺得可能是昨晚沒給他清洗好的緣故。

他緊抿著唇,不由分說地把昏昏沉沉的雲忱抱起來靠在床邊,確認他不會倒下後,去找了厚衣服來給雲忱裹上。

然後,鹿懷序背對著雲忱單膝跪地:“上來,去醫院。”

雲忱:“我……”

鹿懷序:“你再說你沒事,我們就分手。”

雲忱怔了一下,嘴巴緊緊閉上了。

下一秒,雲忱的身子貼了過去,雙腿被鹿懷序穩穩托住。

雲忱一點力氣都沒有,手臂從他脖頸兩側垂下去,滾燙的側臉壓在了鹿懷序的肩膀上,沉重的眼皮往下落。

上一次這樣高燒也是因為一場噩夢。

他共情了一個殺人犯,正在結束另一個人的生命。

死者當時還有一口氣,脖子被刀子割破,眼睛瞪大,喉嚨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瀕死間伸出手,狠狠掐住了雲忱的脖子。

當時雲忱還在醫院的職工宿舍裡,被室友及時發現送去搶救,不然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就是從那次開始,雲忱的共情能力越來越強,胃也跟著出了問題。

鹿懷序背著他走出家門,聽著雲忱胸腔裡沉悶而又虛弱的呼吸聲,暗暗判斷了一下。

如果他這一路走的慢一些,雲忱就有很大的概率會死……

就這樣死在他背上。

停止呼吸。

然後心跳也停下來。

滾燙的身體一點一點涼下去,變成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這隻手再也不會抬起……

鹿懷序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加快了腳步。

他像陣風一般走在空無一人的路上,感覺肩上的雲忱要昏過去,聲音嘶啞地吼道:“彆睡!”

雲忱被吼的身子一縮,艱難地睜開眼來。

鹿懷序露出了他最真實的樣子,眼底一派冰冷陰翳,發狠似的低聲道:“你要是敢死在路上,我就把整個鎮上的人都殺了,給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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