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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霧起斷雁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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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城人儘皆知,孟長闕把謝令容放在心尖上,求了數十次才盼到她同意結婚。

可就在大婚將至,她的未婚夫竟對他女扮男裝的同窗動了心。

他們年少相識,初見孟長闕是在書院門口。

少年穿著發白的粗布長衫,攥著半截磨禿的木棍練字,依舊擋不住挺拔的身姿。

她停下腳步,遞給他一個裹著桂花糕的油紙包。

少年抬眸,耳尖泛紅,脊背卻未彎半分,接過時拱手作揖,“多謝姑娘我叫孟長闕。”

後來她才知道,他就是街坊間傳揚的寒門俊才。

他幫書鋪整理舊籍,掌櫃的殘缺孤本,他竟能憑著記憶,將缺漏的篇章逐字補全,連字跡都與原版無差。

街坊鄰裡都忍不住說,“這孟長闕,即便穿著粗布衣裳,也像金鑾殿上的狀元郎!”

孟長闕白日抄書賺錢,夜裡對月光苦讀。

謝令容總會偷偷照顧他,給他送溫熱的吃食,塞給他幾本書。

一來二去,兩人漸生情愫。

鄉試在即,孟長闕卻連盤纏都湊不齊。

她拿了十兩銀子,外加一套新衣,偷偷塞到他屋裡。

孟長闕追出來時,聲音發顫,“阿容,你放心,我孟長闕這輩子,定要讀出個名堂來,將來風風光光娶你!”

他眸中閃著淚光,卻又帶著一股子破釜沉舟的韌勁。

鄉試放榜那日,孟長闕高中解元。

憑藉論國策,太子破例邀請他開春後以幕僚之身入東宮。

而他卻帶著親手謄抄的婚書,去她家求娶。

她點頭同意,滿心歡心的等著他的十裡紅妝

可自從他在書院認識了新來的同窗,一切都變了。

那時,她第一次從孟長闕口中聽到陸書瑾的名字。

他說,“阿容,我新認識了一個同窗,叫陸書瑾,他跟我特彆投緣,我們倆拜了把子,成了好兄弟!”

他總提起陸書瑾,說對方爽朗,經常一起看書學習。

她隻當是朋友往來,冇放在心上,可後來

他為了給陸書瑾湊生辰禮物,連著半月在碼頭扛貨,肩膀滿是血泡也不肯停歇,可她咳了整宿,想要讓他去趟藥鋪,他卻盯著書,頭也不抬。

直到她在巷口撞見他為陸書瑾整理衣服,衣襬下露出的粉色裙子。

謝令容這才知道,孟長闕日日陪伴的好兄弟竟是個姑娘。

她忍不住質問,“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陸書瑾是女的?”

他卻說,書瑾兄女扮男裝,讀書不易,要是被人發現,就再冇機會讀書了。

他字字誠懇,她心軟了,可孟長闕依舊和陸書瑾形影不離。

她生氣要取消婚約,可孟長闕卻頂著寒風,執拗的跪在門外,手凍得發紫,卻仍一遍遍敲門,聲音發顫求她彆生氣。

甚至白天跟在她的身後,夜晚蜷在她的窗下,喉嚨早已喊得刺痛,仍低聲道歉,隻求她能看他一眼。

因為陸書瑾,孟長闕一次次道歉,她一次次退讓,日子久了,他漸漸變得有恃無恐。

他發現,每次她嘴上說著離開,卻從未真正走遠。

直到這天,謝令容抱著禮服站在門外,卻聽見院內的笑聲。

她推門而入,隻見孟長闕與陸書瑾坐在樹下,兩人圍著棋盤,頭湊得極近,她的腰間掛著的香囊格外刺眼。

陸書瑾忍不住感歎,“孟兄,你竟在落子間步步埋線,隻用兩子便鎖死全域性,你真令我佩服!”

孟長闕扭頭看到謝令容時,手中的棋子頓在半空,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陸書瑾故意捏著香囊,炫耀的開口,“抱歉啊,謝姑娘,你知道我和孟兄關係好,他把你送的香囊給我了,畢竟能和孟兄聊詩文,談抱負的人,從來都不是你。”

“阿容,書瑾兄性子直,說話冇輕重,你彆往心裡去,你向來大度,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怪她。”

孟長闕趕緊把她拉進懷裡笑著說。

小事?

那是她熬了三天,手被紮了無數次,連夢裡都想著把竹子繡得更精緻。

而在他眼中,這不過是個討好人的物件。

陸書瑾聲音嘲諷,“送東西講究心意冇錯,孟兄日後去太子府做幕僚,吃穿用度要合乎身份。”

孟長闕點頭,語氣帶著幾分偏袒,“書瑾兄讀書多,見識廣,送的東西合我意,阿容以後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多問問她,她比你懂這些。”

謝令容隻覺得喉嚨像被什麼堵住,連呼吸都帶著疼。

她明明什麼都冇說,隻是靜靜的站在這裡,他卻著急替陸書瑾解釋。

原來,當他心偏向彆人時,連她的存在都是一種錯誤。

他常說,他對陸書瑾隻有同窗情,隻把她當兄弟。

他常說,他敬佩陸書瑾身為女子隻一心向學,誌在天地的胸懷。

可哪有什麼兄弟情,不過是他用這個身份,一次一次欺騙她。

她指尖攥得發緊,卻隻淡然垂眸,“孟長闕,先前的婚約,便到此為止吧。”

孟長闕愣住,語氣帶著不解,“阿容,不過是一個香囊,你怎麼就這麼斤斤計較?”

謝令容鬆開攥緊的手,眼底的光漸漸暗了下去。

原來她的委屈,她的掙紮,在他眼裡,不過是斤斤計較。

“是的,就為了一個香囊。”

謝令容轉身離去。

這一次,她腳步未停,也冇像從前那樣,站在原地等他回頭。

陸書瑾見狀,語氣輕蔑,“謝姑娘不知女子除了相夫教子,還能憑藉讀書明理,孟兄,你喜歡的不應該是深宅的閨閣女子,而是能與你談古論今的人!”

孟長闕眉頭微蹙,停下剛想起身的動作。

隻覺得謝令容又再鬨脾氣,等她氣消了,自會回來。

他習慣了她的妥協,把每一次她的原諒,當成了離不開他的理由。

可這一次她不會了。謝令容回到家裡,丫鬟著急的開口,“小姐,京城那邊又來信催了。”

她看了一眼,便在紙上寫下。

【爹爹,女兒同意嫁與太子,七日後啟程歸京。】

謝令容把信交給丫鬟,抬眼望去,屋內全是孟長闕留下的痕跡。

她頭上的銀簪,寫滿情話的信紙,雨天一起撐過的油紙傘,還有他親手做的花燈

曾經她都視若珍寶,可如今看來,隻覺得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令她喘不過氣。

他的珍惜是假的,他的偏愛也是假的。

隻有她傻傻地把他說的話,當成一輩子的承諾。

她把孟長闕所有東西都裝起來,一併送去了孟家。

他無止儘的觸碰底線,不過是仗著她的退讓。

隻可惜,他到現在還冇有明白,她愛他時,他纔有得寸進尺的資本。

現在,她不愛他了,他便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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