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霧起斷雁聲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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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謝令容從大牢裡放了出來。
她身上血腥味濃重,燒得渾身發顫,視線模糊間,看到門外孟長闕焦急的目光。
他快步上前想扶她,卻被謝令容一把推開。
孟長闕僵在原地,語氣極其的溫柔,“阿容,你知道錯了嗎?書瑾她已經答應不追究了,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她確實錯了。
錯在不該滿心歡心的為他做香囊,錯在不該相信他說十裡紅妝娶她為妻,最大的錯,在八年前不該對他一見傾心。
這八年裡,傻傻地愛著他這個從未相信過她的人。
謝令容死死盯著他,眼睛通紅,聲音沙啞,“我錯了,把婚書還我,從今天起,我們兩清。”
孟長闕剛要拒絕,指尖觸到她滾燙的額頭,才發現她燒得厲害。
他抱起謝令容就往醫館跑,嘴裡著急說道:“先看病,彆的事以後再說。”
直到黃昏,謝令容才醒過來,鼻尖縈繞著濃鬱的藥味。
孟長闕坐在床邊,聲音格外溫柔,“阿容,你終於醒了?”
抓藥的小童笑著說,“你夫君對你真好,一直守在你的身邊。”
謝令容垂下了眼眸,冇有看他。
孟長闕伸手摸著她的額頭,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懇求,“阿容,書瑾她冇怪你,那玉佩是她母親的遺物,丟失會驚擾她母親的亡靈。”
謝令容盯著他,手緊緊攥在一起,隻覺得渾身隱隱作痛。
孟長闕低下頭,刻意避開她的目光,“她夜裡總做噩夢,犯了心悸,大師說需誠心祈福方能見效,你能不能去觀音廟,跪著抄一百遍金剛經。”
看著謝令容冇有說話,他漸漸變得不耐煩,“若不是你偷了她的玉佩,她怎麼會心神不寧?這是你欠她的,也是你該受的罰。”
原來人心一旦偏了,就算另一個人靠得再近,也成了看不見的影子。
大牢裡她疼得死去活來,他冇說過一句心疼。
如今為了另一個人,帶著滿身是傷的她,去廟裡抄經贖罪。
她的死活,終究比不上陸書瑾的一絲委屈。
可最終,她還是被強行帶去了觀音廟。
深夜寒冷,陸書瑾凍得不停搓手。
孟長闕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急切,“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穿的太單了?”
謝令容抬眼望去,隻見孟長闕正握著陸書瑾的手,不停的幫她取暖,另一隻手還拿著暖爐遞到她的麵前。
她裹緊身上單薄的衣裳,手指凍得發僵,連筆都握不住。
她看著自己發紫的手,再想起孟長闕對陸書瑾的照顧。
心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發疼。
原來,他不是不會關心人,隻是他想關心的人不是她。
孟長闕聲音平靜的叮囑,“阿容,好好抄經,抄完書瑾就不會難受了。”
她眼淚砸在地麵,心臟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塊,疼得她連呼吸都帶著顫音。
她拚儘全力的付出,終究抵不過另一個人輕飄飄的一句難受。
她跪在蒲團上,膝蓋被硌得生疼,身上的傷口也因彎腰反覆撕裂,衣服漸漸滲出血跡。
孟長闕這才緩緩開口,“阿容,難受你就抄慢些,但一定要用心,彆惹書瑾不開心。”
謝令容握著毛筆的手猛地頓住,眼眶熱的發疼。
她受的苦,從來都比不上他心裡那個人。
曾經的滿心歡喜,到最後竟連一點體麵都換不來。
抄到第五十遍時,她的視線開始模糊,渾身越來越燙。
她身子一晃,不小心碰倒了硯台,墨汁灑在經書上。
孟長闕語氣裡滿是惋惜,“這張廢了,得重新抄,書瑾還等著這經書安神呢。”
謝令容看著他皺起的眉頭,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
她太傻了,傻到相信所謂的承諾。
從她愛上孟長闕的那一刻起,她栽進的不是愛情,是一場讓她遍體鱗傷的騙局!
還有三天!
她要回京了,徹底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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