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落儘把冬了 第14章

    -

教堂的彩繪玻璃在陸海棠眼裡碎成一片猩紅。

她攥著婚紗裙襬，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混著百合香漫進鼻腔。

賓客們的竊竊私語像淬了毒的針，紮得她耳膜生疼。

“陸小姐，您還好嗎？”

婚慶策劃的聲音發抖。

陸海棠猛地掀掉頭紗：

“滾！”

她衝出婚禮現場，瘋狂給羅辭琛打電話。

可對方始終無人接聽。

“接！”

陸海棠渾身發抖。

忙音。

又是忙音。

她像瘋了一樣把手機砸在方向盤上。

三年隱忍，三年算計，她從羅辭琛的小媽變成準新娘，眼看就要把顧孟雪那個賤種踩在腳下，羅辭琛竟然在婚禮上給她玩失蹤！

“羅辭琛！你這個懦夫！”

她重新撿起手機，螢幕裂成蛛網。

撥號鍵被按得滾燙，聽筒裡機械的女聲重複著同樣的話：

“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第73個電話，她開始哭，眼淚砸在婚紗上暈開深色的痕。

第88個電話，她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對著忙音喃喃自語：

“你是不是去找她了？那個貧民丫頭有什麼好？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第99個電話撥出去時，陸海棠的嗓子已經啞得像砂紙摩擦。

“嘟。”

一聲綿長的接通音炸響在耳邊。

陸海棠幾乎要跳起來，指甲深深摳進手機殼：

“羅辭琛！你死哪裡去了？！”

電話那頭沉默著，隻有風聲灌進聽筒，嗚咽得像誰在哭。

“說話！你為什麼要逃婚？！”

她歇斯底裡地尖叫：

“為了顧孟雪？是不是為了她？！”

“是。”

男人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紮進陸海棠的心臟。

“我忘不了她。”

羅辭琛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還有一絲陸海棠從未聽過的破碎：

“我愛的人，一直是她。”

陸海棠的呼吸驟然停滯。

“不可能……”

她搖著頭，像個被抽走靈魂的木偶：

“你明明說過隻愛我一個人……你說過要補償我……”

“那些都是騙你的。”

羅辭琛打斷她，語氣平靜得殘忍。

電話被掛斷的忙音，比教堂的鐘聲更像喪鐘。

陸海棠癱在駕駛座上，婚紗裙襬鋪散開來，像一朵被揉爛的白玫瑰。

她看著手機螢幕上“通話結束”四個字，突然發出一陣淒厲的笑，笑得渾身抽搐，最後抱著方向盤嚎啕大哭。

……

羅辭琛靠在斑駁的牆壁上，手機從掌心滑落。

老舊的出租屋瀰漫著灰塵和陽光的味道，牆上還貼著顧孟雪大學時貼的海報，邊角已經捲了起來。

這是他和顧孟雪名義上的婚房，他三年來踏足不超過五次，此刻卻像個迷路的孩子，把自己困在這片逼仄的空間裡。

他記得有次發燒，顧孟雪守了他一夜，天亮時端來碗粥，燙得指尖發紅，卻笑著說：

“喝了就不難受了。”

那時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

“拿開，看著就噁心。”

羅辭琛蹲下身，指尖撫過碗沿的缺口，那裡還留著顧孟雪不小心磕到的痕跡。

心臟突然抽痛起來，比手臂上的刀疤更甚。

他走到陽台，晾衣繩上還掛著件洗得發白的棉布襯衫，是顧孟雪的。

風一吹，襯衫輕輕晃盪，像她每次等他回家時不安的身影。

床頭櫃的抽屜裡，壓著個褪色的紅包。

他抽出來，裡麵掉出兩張電影票根，是三年前的賀歲檔。

顧孟雪省了半個月夥食費買的，他卻讓她在電影院門口等了整整一夜。

票根背麵，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

“希望明年能一起看。”

羅辭琛捂住臉，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

原來那些被他嗤之以鼻的溫柔，被他棄如敝履的真心，早已像藤蔓一樣纏進骨血裡。

他以為自己逃離的是一場可笑的婚禮，卻在踏入這間小屋的瞬間明白，他逃離的，是那個被自己親手摧毀的、擁有顧孟雪的過去。

手機又響了，是陸海棠的號碼。

羅辭琛看都冇看，抬腳狠狠踩了下去。

螢幕徹底碎裂的聲音裡，他彷彿聽見顧孟雪在笑，笑著說：

“羅辭琛，你真是個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