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落儘把冬了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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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工定製的黑色西裝襯得羅辭琛肩寬腰窄，意大利工匠縫製的絲綢領帶被他指尖反覆摩挲，打了三次才繫好。

鏡中的男人眉眼深邃，隻是眼底覆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陰翳。

“羅總，賓客已經到齊了。”

管家第三次叩門，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羅辭琛冇回頭，目光落在洗手檯邊緣。

那裡放著一枚磨得發亮的銀質戒指，內側刻著極小的“孟”字。

是顧孟雪結婚時戴的，離婚後不知為何遺落在了抽屜深處。

他捏起戒指，冰涼的金屬硌著掌心，像塊燒紅的烙鐵。

“知道了。”

他聲音發緊，將戒指塞進西裝內袋。

“再等等。”

他對匆匆趕來的婚慶策劃說，指尖無意識掐進掌心。

策劃愣了愣，趕緊點頭：

“好的羅總，樂隊那邊我讓他們再奏一遍迎賓曲。”

第三次響起的《婚禮進行曲》飄進休息室時，羅辭琛正盯著手機螢幕。

相冊裡存著張三年前的照片，是顧孟雪偷偷拍的。

他坐在民政局門口的台階上，側臉冷硬，手裡捏著紅本本，她的半張臉湊在旁邊，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那天她穿了條洗得發白的棉布裙，風掀起裙襬時，他還嫌她丟人，把外套扔在她頭上。

“羅總，陸小姐已經在紅毯儘頭等您了。”

管家的聲音帶著哭腔：

“陸老先生髮了脾氣……”

羅辭琛猛地起身，內袋裡的戒指硌得胸口生疼。

紅毯像條淌血的河，從教堂門口一直鋪到聖壇前。

賓客們的笑臉模糊成一片，香水味和百合香混雜著，嗆得他喉嚨發緊。

陸海棠穿著魚尾婚紗站在儘頭，頭紗上的碎鑽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看到他走來，她眼裡瞬間蓄滿淚水，柔弱得像株風中搖曳的白玫瑰。

真好看啊。

羅辭琛想。

比顧孟雪當年那條一百塊錢的裙子好看多了。

可他的腳步卻像灌了鉛，每走一步，腦子裡就閃過一個畫麵。

顧孟雪蹲在出租屋的地板上，用紅繩把兩本結婚證係在一起，抬頭對他笑：

“這樣就永遠不會分開啦。”

他當時怎麼說來著？

哦，他說：

“幼稚。”

牧師開始致辭，拉丁文的禱詞莊嚴聖潔。

羅辭琛盯著陸海棠胸前的鑽石項鍊，那是他拍下的稀世粉鑽，價值連城。

可他突然想起顧孟雪的婚戒，是他隨手在路邊攤買的，銀質的，戴了冇幾天就氧化發黑。

她卻寶貝得不行，睡覺都攥在手裡。

“羅辭琛先生。”

牧師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你是否願意娶陸海棠女士為妻，無論……”

“我不願意。”

三個字像驚雷炸響在教堂裡。

時間彷彿靜止了。

陸海棠臉上的笑容僵住，眼淚掛在睫毛上，忘了落下。

賓客席上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相機快門聲戛然而止。

羅辭琛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教堂門口那扇緊閉的木門上。

他好像看到顧孟雪站在那裡，穿著洗得發白的棉布裙，手裡捏著那張皺巴巴的結婚證，歪著頭對他笑。

“羅辭琛，你看，我們的婚禮，連朵花都冇有呢。”

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比手臂上的刀疤更甚。

他猛地扯開領帶，轉身就往外跑。

“辭琛！”

陸海棠的尖叫刺破耳膜：

“你要去哪？！”

他冇回頭。

紅地毯被他踩得亂七八糟，昂貴的西裝下襬掃過賓客的香檳杯，水晶杯碎裂的聲音清脆刺耳。

他要去找顧孟雪。

現在就去。

他要告訴她，他想起他們的婚禮了。

那天她穿著棉布裙，他穿著白襯衫，在民政局門口的梧桐樹下，她偷偷親了他一口，然後紅著臉跑開。

陽光落在她髮梢，像鍍了層金邊。

那纔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的新娘。

教堂的鐘聲突然敲響，驚飛了簷下的白鴿。

羅辭琛衝出大門的瞬間，內袋裡的銀戒指掉了出來，在陽光下滾出很遠，最後停在一灘積水中，映出他倉皇失措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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