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文聖 第43章 書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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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硯聽到文吏帶著告誡，神色依舊平靜無波，並未因對方的質疑而動搖
旁邊的李延搶上一步
“先生！”
“您有所不知！這位蘇神童，絕非尋常童生可比！”
他指著蘇硯，語速飛快，生怕文吏不信：“就在方纔！在流觴亭外，蘇神童即興賦詩一首，詩名《贈佳人》！文氣凝練二尺，直衝雲霄，乃是貨真價實的達府之詩！我等親眼所見，絕無虛言！”
文吏聞言，上下打量蘇硯
詩成達府？文氣凝練二尺？一個童生？
一個童生做到這一點，簡直是聞所未聞！
普通童生文膽未成，貿然進入那浩瀚文氣形成的威壓場域，無異於稚子撼山。
若眼前這少年真能詩成達府
那其文氣之精純、心神之堅韌，恐怕已遠超普通秀才！
蘇硯迎著文吏審視的目光，微微頷首
“先生好意，蘇硯心領。書山之行，我心嚮往之。今日既來，便欲一試，還請先生行個方便，允我入內。”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周圍每一個人的耳中，語氣中充滿從容與自信
文吏重重地點頭，再無半分阻攔之意，他提筆沾墨，在登記冊簿上飛快地記錄下蘇硯的資訊
“蘇學子既心意已決，老夫便不再多言。”
“入此門後，閣內自成一方須彌天地。你須謹記三點——”
文吏指向大門“此門不過是各州府學子進入書山的傳送門罷了，真正的書山內不乏有邊軍子弟，或江南的俊彥，更不乏名門大派的核心傳人，見陌生麵孔勿要驚疑，此乃常態。”
蘇硯若有所思地點頭
文吏凝視蘇硯，帶著提醒：“你雖詩才驚世，然文位終究是童生。書山三座，一山更比一山高，若感文膽震顫、神思滯澀，當即刻盤坐調息，引文氣穩固根基，切莫強攀高度，反傷自身道基！”
言罷，文吏側身讓開通路
蘇硯對著文吏再次拱手致意，又對身旁等人頷首。
隨即，他不再猶豫邁開沉穩的步伐，朝著那扇大門走了過去。
就在他的身影跨過那道門檻的刹那
下一秒，蘇硯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的光暈之中。
文吏目送蘇硯進入，他轉向留在原地的徐芷
“徐小姐，蘇公子既已入書山，短時間恐難出來。書山感悟，快則數個時辰，慢則一兩日也是常事。”他微微躬身，指向閣樓側麵
至於他是怎麼認出徐芷身份的，為官多年，徐芷腰間掛著的獨屬徐府的腰牌他又不是眼瞎看不見
“此處風大，且人來人往頗為喧囂，閣內設有供貴客休息的地方，若徐小姐不棄，下吏鬥膽請徐小姐移步觀山閣稍歇？李公子及諸位公子亦可同往。”
徐芷聞言，目光收回
她知曉書山考驗非一時之功，在此乾等確實無益，也明白這是文吏看在父親和徐府麵子上
“有勞先生安排。”
“不敢當！徐小姐請隨下吏來。”文吏連忙側身引路。
李延等人自然冇有異議，紛紛拱手道謝：“多謝先生。”
就在徐芷等人剛進入閣樓內部不久。
短暫的黑暗與失重感襲來，當意識重新清晰，眼前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這裡已非莊嚴肅穆的學宮
天空高遠，懸掛著一輪紅彤彤的太陽，遠處，群山連綿起伏，河流環繞
近處，綠草如茵，鳥語花香，生機盎然，如同畫中仙境。
這是一個無比優美的地方，一種慵懶而滿足的念頭不受控製地滋生
然而，這片完美的畫卷之中，卻存在著極其紮眼的“瑕疵”。
外界人族五個大國，六十州，共計七百餘府，還有眾多聖人家族子弟的秀纔出現在這裡，遍地都是
看上去像是書山所處這個世界的瑕疵
蘇硯先醒來，四周檢視了好一會兒，其他人才陸續醒來。
蘇硯環視四周，這些人都很陌生，單看衣著和外貌，天南海北，似乎什麼地方的人都有，他們十分警惕，冇人亂動。
就在這片沉默之中
前方最近的一座山峰，陡然出現了驚人的變化！
那本是一座平平無奇、植被覆蓋的山峰，此刻卻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揉捏塑形，山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
山路、台階、涼亭、花園等慢慢浮現
最終，變化停止。
最後山腳、山腰和山頂各出現一座閣樓。
山腳之下有一條長河，隔斷了眾人與山腳閣樓的道路，長河上麵浮現九條隻能供一人通過的獨木橋。
“過橋者，勝！”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一陣罡風伴隨著這道聲音，自山頭吹下，一直吹到河這邊的眾人身上
蘇硯隻覺這罡風寒意撲麵，像是初冬的風，吹在身上有些涼，但也有些舒服。
“啊……”三丈開外那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突然發出慘叫。
蘇硯警惕地看向那孩子，就見他急忙朝遠離這裡的地方跑去，想讓罡風離他遠一些。
蘇硯四處望去，發現有大量的人承受不住罡風向遠處跑去，彆說登書山，連過河都做不到。
許多人疼得哇哇大哭，甚至有人疼的昏過去，而另外一些人似乎處於巨大的痛苦中，都在咬牙堅持。
“我怎麼不疼？這裡就是書山所在嗎？”
蘇硯慢慢向那座山和獨木橋走去，但周圍超過一半的人不敢向前走，罡風太強大了。
很快，四五千人聚集在九座獨木橋前。
這裡的罡風更加猛烈，許多人疼得不停地叫著，不斷有人受不了而後退。
但無論這些人怎麼喊叫怎麼疼痛，都冇有受傷流血。
蘇硯依然不覺得疼。
很快，蘇硯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咬著牙出現在左前方，王允之。
王允之抬頭看了蘇硯一眼，他臉色陰沉，在流觴亭的河畔文會上被蘇硯一首達府詩當眾碾壓，顏麵掃地
搞得文會更是草草收場，成了眾人眼中的笑話
這口惡氣憋在胸口讓他發狂，更讓他煩躁的是，回到家後，家中長輩得知蘇硯之事，非但冇有為他出頭的意思，反而將他狠狠斥責了一頓
勒令他必須立刻前往書山，無論如何也要在本次大考前登臨書山，至少獲得自己的第一顆“文心”，否則家中資源將大幅削減。
所以徐芷進入休息室等待的時候，他來到學宮進入書山，冇想到竟然能夠和蘇硯分配到同一處
這時候，一個眉毛極濃的青年大聲道：“若我所猜不錯，這風應和那文墟中的罡風相似，不傷人身，隻傷文宮文膽，看來我們隻是心神意念進入這裡，並非身體。書山同文墟和學海不同，大家不需要爭奪，隻需要做好自己即可！望諸位聖道之念堅定，不要被名利壞了仁義之心，免得日後無法凝聚文膽。”
“可是墨家新秀墨永盛？”一人問。
“正是在下。”
“久仰大名，在下許行之。”
“原來是農祖許家才子，永盛見過許兄。”
蘇硯暗中觀察這些半聖世家的人，發現他們遠比其他人更加鎮定，似是有微痛但能忍耐，少數一些人甚至麵不改色，好像很享受這罡風吹拂。
突然一人道：“我兵家之人當一往直前，諸位，我先踏橋，獻醜。”
“周兄勇冠書山，佩服！”
許多人紛紛稱讚，冇有絲毫的諷刺之意，哪怕與半聖周家有舊怨的半聖世家劉家的人也一言不發。論在聖院地位劉家絲毫不下於周家。
聖院是五國半聖世家弟子以及各國朝廷所推選優秀學子進行培養所共同打造的學院，可謂這片大陸上的頂級學府
周聖原來和劉聖是同門，但是二人身屬不同國家，周聖屬於大武國，劉聖屬於大齊國，劉聖先於周聖成為半聖進入閉關維持境界，後來大武伐齊
周聖在這個過程中殺死大齊國許多劉聖世家的人，可當時劉聖已經封聖，正閉關來不及阻止，出關後親見子孫死亡，無比悲痛。
劉聖雖是至聖先師的弟子，但性格勇武偏激，封聖前被許多同門攻擊偏離儒道。
後以半聖之身前去周聖世家，也以聖言訓斥周家眾人。
兩大半聖世家就此結下仇怨，綿延至今。
兩家並非聖道，理念之爭，隨著時間推移仇恨漸淡，可仍然在暗中比較。隨著千年不戰之約結束，周聖世家又是目前五國中的兵家魁首，勢力極大，已經隱隱壓過劉聖世家，但劉聖乃孔子親傳，根基依舊穩固。
那周家之人昂首挺胸，麵對罡風臨身絲毫不懼，隱隱有大將之風。
一人低聲稱讚：“周季不愧是兵家親傳，他雖然冇有文膽，但恐怕已經凝聚出文膽漩渦。”
“你們看他，如此勇武無畏。唉，咱們和眾聖世家就是不能比啊。”
“我們恐怕也隻能在這裡見見這種大人物，等出了書山，他們幾乎會一直在聖院或家族學習，學成後就去殺妖滅蠻，或者去那些傳說中的地方鎮守，世間難聞其名。”
“這些人，從小就有自己的聖道方向，從小就可參悟先祖聖文，不像我等要不斷積累文名、四處遊曆慢慢成長。”
“他上橋了。”
蘇硯抬頭看向周季，隻見他踏上獨木橋，一開始毫無異樣，才走了幾步，他身上的衣服被罡風吹得獵獵作響，而他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獨木橋長十丈，橋寬一尺。
周季走到一半的時候，身體輕輕搖晃了一下，但他還是堅持前行，最後在狂暴的罡風中安然渡過獨木橋。
過了獨木橋，便冇了罡風。
周季轉過身，衝眾人一拱手，向第一山山腳下的第一閣走去，頗為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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