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文聖 第61章 柳睿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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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案首心中冷笑
“隻怕是……為了博人眼球,或者自知水平有限,胡亂拚湊幾句就草草交捲了吧?甚至……哼,未必冇有其他門道。”
他回想起門口衙役那前倨後恭的態度,以及府兵的維護,越發覺得蘇硯這提前交卷的行為,透著一種弄虛作假的浮躁。
真正的才學,豈是這般速成且無聲的?
李案首輕輕搖了搖頭,強行收迴心神,目光重新落回自己桌案上,再次陷入“絕境詩”帶來的巨大壓力與迷茫之中
與此同時,蘇硯號舍門前。
那名麵容嚴肅的文吏看著蘇硯平靜的臉龐,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身為學宮吏員,本身亦有舉人文位,能察覺到文氣波動
方纔他靠近這號舍時,便已暗自感應過,這號舍內平靜得異常
冇有新詩作完成時該有的文氣餘韻,更冇有達府鳴州級彆的異象波動
這太反常了!
如此短的時間完成一首“絕境詩”,要麼是驚世之作引發異象,要麼……就是根本未曾引動文氣,純粹是字麵拚湊!
文吏心中想
此子恐怕是題目太難,胡亂應付了幾句便自暴自棄了。
他歎了口氣,公事公辦再次開口,語氣中帶著確認
“考生蘇硯,”
文吏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號舍
“一旦交卷之後,便無任何修改可能。你……確定此刻便要交卷嗎?”
目光緊盯著蘇硯
蘇硯迎上文吏的目光,神色冇有絲毫波動,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確定。”
文吏看著蘇硯這副模樣
“既如此,按規程辦。”文吏不再多言,對身後一名衙役示意。
那衙役立刻上前,手中捧著一個盛有白色漿糊的小瓷碗和一把小刷子。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蘇硯那份墨跡已乾的答卷,用小刷子蘸取漿糊,均勻地塗抹在答卷左上角
那裡清晰地寫著蘇硯的姓名、籍貫、以及他此刻所在的號舍位置等資訊。
漿糊很快將姓名籍貫等關鍵資訊完全覆蓋、糊住,隻留下一片濕漉漉的白色區域。
這是府試嚴格的糊名製度,確保考官在閱卷時無法看到考生身份,最大程度杜絕舞弊。
糊名完畢,衙役將答卷輕輕放回特製的木板托盤上,退到文吏身後站定
文吏看著蘇硯平靜的臉龐,心中雖仍存疑慮
但公事已畢,便例行公事地交代後續事項,聲音不高
“考生蘇硯,答卷已收訖。府試共兩題,分兩場考完。第一場考題結束,即你此刻作答完畢,第二場考題將於明日此時公佈。”
他指了指號舍內懸掛的“如廁”號牌和角落裡備好的簡易爐具:
“在此期間,你可留在號舍內休息,亦可進食、飲水、如廁。但切記——”文吏語氣嚴肅了幾分,
“不得喧嘩,不得與他人交談,不得發出過大響動影響其餘考生作答。若需生火煮食,可翻動門口‘如廁’號牌,召喚巡邏文吏為你取來炭火。所需清水,衙役會按點分送至各號舍。”
他頓了頓,補充道:“此乃府試規矩,比之縣試更為周全。凡考試未交卷者,一場之中允準三次如廁機會,翻牌即有文吏引路。
至於你……”文吏看了一眼蘇硯空蕩的桌板,“既已提前交卷,則不受此等規矩限製,可自行安排休息,隻需不驚擾他人即可。規矩便是如此,你可知曉?”
蘇硯平靜地點了點頭,聲音沉穩:
“學生明白,謝大人告知。”
“嗯。”文吏見他態度恭謹,也無更多話可說,最後掃了一眼號舍確認無異常,便轉身對身後托著答卷的衙役道
“走。”
一行三人不再停留,沿著過道快步離去
蘇硯目送他們離開,隨後緩緩坐回椅子上。
那名文吏帶著兩名衙役,托著蘇硯那份被糊了名的答卷,穿過一排排號舍,走過空曠的考場前庭,又經過幾道守衛森嚴的門禁,最終來到了考院後方一處戒備更加森嚴的獨立院落
院門口懸掛著一方牌匾,上書三個莊重的黑底金字——閱卷殿
殿門高大厚重,推開時發出沉悶的聲響。
隻見殿中兩側,端坐著十幾位身著不同品級官袍的考官
此刻考院前方剛開考不久,尚無其他答卷送來,殿內一片寂靜,隻有偶爾翻動紙張或輕咳的聲音
有的考官閉目養神,有的正襟危坐,還有些翻閱著手中的經籍
朝廷規矩森嚴,即便是在無人交卷的等候期間,這些考官也不得互相閒聊,更不可隨意走動。
殿內角落陰影處,隱約可見身著玄色勁裝、麵無表情的衛士肅立,那是直屬皇家的情報機構——黑冰台的人
他們的存在,讓每一位考官都繃緊了神經,確保閱捲過程絕對公正,杜絕任何舞弊可能。
這些考官的主要職責,並非最終定等,而是先行審閱所有答卷,從中初步篩選出文采斐然、立意深刻或引發文氣異象的優秀之作,再呈遞給坐鎮後方的主考官和兩位副考官進行最終批閱定奪。
文吏的腳步聲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和他身後衙役托著的托盤上
這意味著,有人提前交捲了!
一位坐在前排、年紀稍長的考官抬起頭詢問
“哦?竟有人如此快便交卷?是何人?”
文吏連忙躬身行禮,恭敬回答
“回大人,是一年輕學子”
那老考官眉頭微挑,他接著追問
“收卷時,可曾察覺答卷有異象誕生?或感應到強烈的文氣波動?”
文吏仔細回憶了一下蘇硯號舍內外,非常肯定地搖頭
“回大人,卑職仔細感應過,無異象誕生,答卷之上亦無絲毫文氣波動逸散。”
“冇有絲毫文氣波動?”
老考官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
“知道了,將答卷置於那邊桌案上即可。”
他指了指殿內一側專門堆放尚未篩選、或被認為無需優先呈遞的答卷區域。
“是。”文吏恭敬應道,示意衙役將蘇硯那份答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張堆放著普通白紙的桌案邊緣
隨後,文吏與衙役再次行禮,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閱卷殿
考場這邊,高台上,柳睿的目光,一遍遍掃過全場,監督著每一位奮筆疾書的考生。
他的眼角餘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蘇硯號舍上
柳睿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起,眸中閃過一絲疑慮。
這小子……今日的表現,實在與他預想中的大相徑庭。
他清晰地記得慶安縣試首場,蘇硯提筆鎮國時那驚天動地的景象!
那份橫溢的才情,絕非尋常神童所能及。
他柳睿閱人無數,深知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對其在府試中的表現,早已抱有極大的期待,甚至隱隱盼望著他能再次帶來震撼
考題“絕境詩”,情境凶險,立意高遠,正需大魄力、大決斷、大勇氣!
柳睿本以為,以蘇硯在慶安展現出的那份孤勇與決絕,以此為題,必然能引動其胸中丘壑,激發出驚世之作。
然而,結果呢?
開考不過半個時辰,他便提前交卷。這速度之快,本就引人側目,更詭異的是,整個創作過程,乃至交卷之時,竟無半分文氣波動逸散!
甚至連一絲尋常佳作該有的異象都未曾出現
這太反常了!
以蘇硯縣試鎮國的底蘊,麵對絕境詩這等契合其心性的考題,怎麼可能毫無反應?
就算才思偶有滯澀,文氣運轉也必有起伏,絕不可能如此“乾淨”!
是江郎才儘,後力不繼?
柳睿本能地否定了這個想法
蘇硯雖顯疲憊,但呼吸悠長沉穩,心神凝練,並無半分才思枯竭的萎靡之態
還是說……他用了某種手段,刻意隱藏了詩成異象?柳睿心思電轉。這並非不可能,世家大族或某些隱世傳承中,確有秘寶或秘法能短暫遮掩文道異動。
但蘇硯一個寒門出身的學子……他哪來的這等手段?程頤那老傢夥給的?
可程頤當年離開京城時,家底幾乎被掏空,不太可能有如此高階的遮掩文寶。
柳睿看著閉目調息的蘇硯,心中暗忖
“小子,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那答卷之上,究竟藏著何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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