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倒黴仙君假戲真做了 撫琴還魂問鬼神
撫琴還魂問鬼神
薑唯倒吸一口涼氣,顫著聲兒道:“是……是藏須的屍首——”
那雙眼睛冷不丁地掃過來,驚得裴儘一身冷汗。
“衛藏須不是都死了幾千年了嗎?屍體不會腐爛嗎?不對,誰沒事兒把人家的頭藏裡麵,這是要乾嘛?”
裴儘明明剛剛還驍勇善戰,砍下了詹青蓮的頭,這會兒對著衛藏須的頭倒是怕得不行了。喋喋不休地發問,以求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薑唯平複心情,取了法器封鎖住頭顱,看向裴儘,疑惑道:“你還怕這個?”
“誰怕了!”裴儘講話明顯沒什麼底氣,“我才沒怕……衛藏須這都死了那麼久的人了,突然這麼動彈一下,我這是納悶的。”
“確實古怪。”薑唯把頭顱撿起,左右端詳起來。
此時的藏須觀外,模糊傳來陣陣腳步聲,裴儘警惕心重,當即拔出不行劍橫劍送了出去。
劍鋒架在脖子上,江其連忙刹住腳步,快快說道:“是我是我。”
真怕說晚那一步就得掉腦袋了。
“你來做什麼?”裴儘認得她,便收劍入鞘了。
江其盤著不壞石,玉石碰撞之間時不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她道:“莊主之女的屍體頗為詭異,似是要生鬼蟲的征兆。我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會傳音之術,隻好來尋二位了。”
“傳音之術都不會?你哪裡撿來的小白?”裴儘不解地望向薑唯。
薑唯簡單解釋:“江其方纔入道,未承師門,是我下山時結識的小友。”
話說回來,薑唯道:“我們先回去看看,若生鬼蟲,可就糟糕了。”
一行人離開藏須觀時,裴儘路過正院發覺,詹青蓮的屍體不見了。她思索一會,在離開與薑唯之間,先跟上了薑唯。
待到抵達莊主府內,四周不見怨氣圍繞,本不應生鬼蟲。可莊主女兒的身體泛青,胸口處凸起一個畸形的硬塊,觸之會緩慢蠕動,又確像鬼蟲卵。
薑唯不敢確定,畢竟這鬼蟲乃是在薑唯飛升之後纔出現在九川。
此物早前隻是出現在怨氣濃鬱之處,後來有人發現,它異變後破繭,會啃出一道虛空之隙。
起先無人在意一條虛無縹緲的縫隙,直到裡麵爬出來屍祟。
這虛空之隙,便成了“鬼門關”。
而那些屍祟,外形狀若僵屍,無靈無智,卻會吸食人身上的“氣”,通過這種方式增長實力,學習功法,逐步向“人”靠攏。
如今,仙門百家仍未有封鎖之法。隻能在鬼門關出現之際,派人鎮守。是以,如遇鬼蟲出現,必得儘快處理。
這處理鬼蟲的方式倒也簡單。其卵殼雖堅硬至極,不怕火燒不怕銳器,不過未破繭時,鬼蟲隻會依附於屍體身上,吸收周圍怨氣。
若破了它與怨氣的連結,未有養分供給,卵中的鬼蟲就會慢慢死掉。
薑唯想著先將鬼蟲卵取出來,防止它寄生其中,吸收怨氣。薑唯取蟲卵,裴儘便在她身側為她護法。
一旁的江其緊張地盤弄著不壞石,儘量不打擾她們。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鬼蟲卵剛落入薑唯掌心,卵殼便發生破裂,散出陣陣迷霧。
薑唯屏息扔掉鬼蟲卵,退後數裡。
迷霧愈發濃烈,她心道不妙,趕快說道:“江其,你快去把府中的人都先疏散!”
“好!”江其拔腿就跑,一刻也不敢耽擱。
這團迷霧仿若有靈,竟順著凝成一團,直衝衝朝薑唯來了。
薑唯閃身避開,那團迷霧一個轉身,鑽入了她腰間的乾坤囊中。
裡頭封印著適才放進去的凶神麵以及衛藏須的頭顱,不等薑唯做出反應,乾坤囊便已炸開!
裴儘拔劍擋在薑唯身前,以劍風掃開濃霧。
二人得見著霧氣之後,一個持刀女人,戴著凶神麵緩步走來。她脖子處的介麵並不對稱,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分明是衛藏須的頭接在了詹青蓮的身體上。
薑唯兩眼一閉,這下完了。從前她就打不過衛藏須,如今自身修為低弱,更是糟糕。回想起過往挨刀的經曆,薑唯就有些後怕。
那頭的裴儘躍躍欲試,眼中閃爍著初出茅廬不怕虎的光彩,竟想去過兩招。
她如此想,便真就這麼做了。
不行劍倏地遞出,刀劍相擊,錚錚作響。可還沒下一招,裴儘就被那樸素至極的一刀砍中,若非薑唯眼疾手快,踏著輕功將人救走,隻怕裴儘早已小命不保。
“我明明擋住了她的刀,為何還會如此?”裴儘沒有劫後餘生的害怕,隻有滿腹的疑惑。
經那一刀,薑唯也大致看出來了,修為是詹青蓮的境界,但刀法卻實打實的,源自於衛藏須。
薑唯為她解惑:“那一刀名為‘水中撈月’,你所接住的是虛影,為實的刀刃便藏在虛影之後。”
二人談話之間,又是一刀逼近。這一回薑唯倒不那麼害怕了,說到底,眼前的隻是一具死屍接上了衛藏須的殘魂,又並非全盛之下的衛藏須。且不知幕後是誰在搞鬼,這等淩辱衛藏須。
薑唯越想越生氣,喊道:“劍來!”
不行劍飛來薑唯麵前,引來的劍勢順道卸了一道虛影,薑唯轉而握著劍柄,徑直接下那迎麵而來的刀鋒。
此邪祟之刀快,而薑唯的劍卻更快。
那兩人一來一回,數息之間便過了幾十餘招。裴儘看得好生暢快,她原以為天上仙人常常享樂,耽於美酒佳肴。這下看來,也不儘如此,這倒黴墮仙失了修為,本事仍是在的。
不過薑唯本意並不在勝下這一場,她扔出巨大的丹鼎在空地之上,尋了機會翻身一躍,立於鼎上揮劍一敲。
原本普通的丹鼎升起九柱仰作龍頭,這竟是與太虛鑒一般,同為混沌至寶的“九龍鼎”!
隻見金光一閃,九龍鼎上的青銅雕鑄的兩個龍頭鬆動,化作真龍浮於空中。左為負屭,輕盈擺尾,纏繞住了那邪祟。右為囚牛,龍爪扣著古琴春華一撥,一曲《還魂》響起,邪祟頓然沒了動作。
《還魂》曲引出衛藏須那縷殘魂,淡淡的一點熒光飄在半空。
薑唯猶豫了。
裴儘見狀,從石頭後麵出來,跳上九龍鼎,抱著手臂,仰頭道:“喂,你不是怕了吧?”
薑唯可不是裴儘那般嘴硬,她倒誠實地應了:“是有些。”
“膽小鬼,不就是還魂麼,這有什麼不敢的?”裴儘抓起薑唯的手,“不過既然你都說害怕,那我就勉為其難地陪你一下好了。”
薑唯愣了愣。
說罷,裴儘領著薑唯一同觸碰上衛藏須的殘魂。
琴音依舊——還魂問鬼神。
跌入殘魂的意識之中,入目是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鬼蟲卵殼的洞窟,衛藏須趴在地上,雙手沾滿鮮血。她擡起頭,前方一片火光中,模糊可見道人影。
來者身著薑黃色長袍,因著背光,看不清此人相貌。
「多虧有你,我得享長生。」
衛藏須眼中閃過不可置信,激動地道:「你成功了?為什麼?為什麼是你!」
「是了,我也很好奇,為什麼是我。衛藏須,你看看你,害我賠了那麼多珍貴草藥不說,那鬼蟲之事可皆因你而起——你倒是要一死了之了,九川可如何是好?」
衛藏須捂著心口上淬毒的銀劍,氣若遊絲地交代道:「我和周於淵合練了一件道寶,名為縹緲九川圖,早前我等已將那些屍祟封印其中。如今此物隻欠缺上元真火鞏固……勞煩……勞煩你替我到羽山宮……借來……」
不成想,對方捏著衛藏須的下巴,輕蔑地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道:「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你?」
衛藏須瞪大雙眼,擡手揪住對方的衣領,搖曳的火光有一瞬間落在那人臉側,短暫映出對方那陰鷙可怖的神色。
衛藏須咬牙切齒地道:「難道你想讓九川陷入萬劫不複之地麼?!若薑祈之知曉,她定然——」
那人不耐煩地握住劍柄,將劍推進去了一寸,語氣格外冷漠。
「我倒是想讓她知道。」
衛藏須重重地摔倒在地。
畫麵到此也便終了。
薑唯抽離開來,她的神識有損,還魂這一下的消耗,令她識海波動,久久不能回過神。
裴儘拍了拍她的背,道:“我就知道鬼蟲這種東西,不會是天生地養的。沒想到還真是有人故意培育出來的,這崇吾門果真是從頭爛到根裡去了!”
“住嘴!”薑唯嗬斥。
裴儘悻悻道:“不說就不說了——現在看也看了,那除了衛藏須,裡頭的薑祈之你認識嗎?是不是那個人殺了衛藏須?”
“我表字祈之,殘魂中所見的人……是我妹妹。”薑唯不會認錯的。
那是她親手帶大的妹妹,儘管年少離家,但薑唯偶有回去,遠遠地看過她。
“這麼說來,她們二人研究長生之術,但可能隻有你妹妹成功了。那她會不會,現在還活著?”裴儘道。
此事,薑唯也不清楚。
未等二人靜下來好好捋一捋線索,天空烏雲密佈,強大的靈壓便撲麵而至。
裴儘盯著那片烏雲,不由打了個寒戰,她取出太虛鑒拍到薑唯懷中,連忙道:“你帶著太虛鑒先走!”
不用說,薑唯也已經猜出來了,多半是詹青蓮送的訊息已經到了崇吾門。
烏雲背後,隻怕就是崇吾門的追兵了。
滾滾雷聲震徹天際,銀發道人引雷直下。薑唯挑劍掀起九龍鼎,負屭卷著邪祟遁入鼎中。另八條真龍合力應敵,生生扛下了這道紫電。
這等實力……乃是元嬰一重境。
薑唯掂量了一下自己現在的修為,決定先按兵不動,試著與那人交談:“你若認得這一鼎一劍,便就此——”
收手——
話音戛然而止。
裴儘踏著輕功,提薑唯領子,一把拽走她。李纏衣反應過來,當下祭出本命法器追上去。
軟劍一出,柔軟若絲綢。李纏衣揮出一道劍氣,頓然引出無數道紫電緊追她們在身後。
裴儘深感局勢不妙,與薑唯交代道:“我盜走太虛鑒並非為一己私慾,而是崇吾門中有人藉此反轉玄魔以至仙門內亂。眼下我隻信任你,切記要保護好太虛鑒,不能讓它落入崇吾門之手!”
“那你怎麼辦?”薑唯道。
裴儘抽走薑唯的佩劍,笑了笑:“那就留下不行陪著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