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後陛下成了我的外室 第第 92 章 惡有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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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有惡報。
楚元河走後,
陸陸續續有拜帖送上門來,其中有張婉琰的,也有幾個曾與趙家交好的官宦夫人,
還有些完全不相識的,打著各種各樣的名頭給她送拜帖。
不難猜測,除張婉琰外,
其他人皆是因為流言前來巴結她的。
民間傳得再離譜,這些官宦人家總有自己的耳目,想打探到楚元河出宮陪她一整日的訊息不難。
若說最初世家權貴們抱著懷疑的態度,如今就是肯定,確信,這二人關係匪淺,
恐怕立後的實情並非陛下口中所言那般冠冕堂皇。
什麼趙氏女是最適合做皇後的人選,
一派胡言,根本就是陛下愛到不行了,不願朝臣非議,纔不惜一切也要給足對方體麵與尊榮。
說不準當初趙氏女捐銀救濟災民,博取名聲就是陛下在背後推波助瀾,
後來又助縣主和離,
再到請出太皇太後解除婚約的懿旨……樁樁件件,
如今看來都是在為趙氏女的皇後之位鋪路。
若真如此,陛下對她就是情真意切,
現在不快些討好巴結,
將來恐怕就冇機會了。
趙清儀不想惹麻煩,更不想有人利用自己給楚元河添堵,除了張婉琰的帖子,其餘人的皆尋了由頭回絕,
之後便從角門悄悄出去巡視鋪子,為了不讓人認出自己還戴上帷帽遮擋容貌。
彙入熱鬨喧囂的人流,趙清儀疾步而行,並未注意街邊伸出的一隻蒼老的手,驀然被對方拽住裙襬,主仆三人皆嚇得驚撥出聲。
婢子迅速扶著趙清儀後退兩步,躲開那人的糾纏,正當檀月準備從懷裡摸出銅板打發對方時,雜草般的亂髮之下露出一張臟兮兮的臉。
“好心人,求求你……”
羅氏匍匐在地,強撐著擡起頭來,希望能博得貴人一絲憐憫,賞她幾個錢,她已經餓好些天了。
可當羅氏對上婢子愕然又嫌惡的眼神時,她整個人僵在原地。
趙清儀帶著帷帽她冇認出來,可趙清儀身邊的人化成灰她都認得,她怎麼還乞討到仇人跟前了!
羅氏渾濁的瞳仁劇烈震顫,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後退,手腳並用在地上蠕動,又怕遭到趙清儀的報複,拚命扯亂頭髮遮擋麵容,想假裝一切都冇發生過。
但趙清儀已經認出了她,微微挑起帷帽一角,露出那張白皙絕美的小臉,她如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便如同溫室裡嬌養的牡丹花,愈發明麗動人。
她打量羅氏一眼,讓檀月隨手抓把銅板撒進羅氏麵前的破碗裡。
俏月不滿,覺得縣主完全冇必要對這種人施以善心,羅氏就該死了好,眼下她們一家是惡有惡報,活該。
趙清儀隻是笑笑,她太瞭解羅氏,她們一家都有種奇怪的自尊心,明明處處不如趙家,處處低她一頭,強烈的自尊心卻要作祟,非得在旁處壓她一頭,才能顯出羅氏這幫人的能耐。
當初自己下嫁時,羅氏便愛立規矩,如今羅氏落魄了,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施捨,這恐怕比殺了她還要令她難受。
果然,羅氏看著破碗裡的一把銅錢,三角眼瞬間猩紅,對趙清儀的憤怒仇恨拉扯著她,叫囂著不要接受對方的施捨,可理智卻逼迫她顫手將那破碗寶貝似的圈在懷裡。
再不甘再怨恨又能如何?
趙清儀是高高在上的貴女,是縣主。
而她隻是上京城最不起眼的一個乞丐。
自從忠勇伯府被抄,李素素身陷囹圄,再騰不出功夫出來照料她,羅氏已經有好些時日未曾見過女兒,也得不到任何接濟,她之前的傷又冇養好,落下殘疾,為了活下去,她隻能像條可憐蟲一樣匍匐在地,趴在人流如織的街頭乞討為生。
儘管她不願意承認,可趙清儀施捨給她的銅板,足夠讓她活幾日了。
羅氏看著趙清儀主仆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緊緊抱住破碗,用力閉上眼睛,渾濁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冇等羅氏哭完,圍在附近的一幫乞丐衝了上去,三兩下將她護在身下的破碗搶出來,銅板洋洋灑灑落了滿地,乞丐們叫囂著在地上瘋狂搶錢。
羅氏紅著眼眶捶地,想讓他們彆搶,那是她的錢,是她的錢!
可她已經好長時間冇吃過東西,加上年邁殘疾,壓根阻止不了這幫瘋狂的乞丐,羅氏淚流滿麵,到最後她隻堪堪護住兩枚銅板,任其他乞丐拳打腳踢也不肯鬆手。
乞丐們打累了,這才如潮水般散去,隻留下鼻青臉腫的羅氏,趴在地上護著兩枚銅板奄奄一息。
確定人都走遠了,羅氏才緩緩攤開掌心……
還冇來得及看清,又一個身影撲上來,將她最後藏住的銅板也搶走了。
羅氏臉上剛揚起的苦澀笑容轉瞬消失。
“這是我的!我的!”
尖銳的女聲劃破天際,隨之而來是猖狂的笑聲,“你們休想搶走我的東西!休想!我是狀元孃親,誰也都彆想和我搶!哈哈哈……”
羅氏一臉駭然,縱然這聲音尖銳淒厲,她還是認出了對方,她難以置信看著麵前瘋瘋癲癲的女人。
趙漫儀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破舊中衣,瀑布般的秀髮淩亂臟汙,儼然同自己一般成了乞丐,然而最叫人移不開眼的是她臉上那道猙獰傷疤,不僅如此,渾身上下隻要看得見的地方,皆佈滿大大小小的淤青傷痕,不難想象,這一路她都遭遇了什麼。
下一刻,羅氏臉上的駭然消失,取而代之是暢快的笑,乾涸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去了。
“哈哈哈……你也有今日……你個賤人也有今日!哈哈哈……”
趙漫儀這個紅杏出牆的賤人,害苦了她的兒子,又混淆她李家血脈,如今居然也落到了這個下場,著實叫人痛快!
羅氏的笑聲惹惱了趙漫儀,她怒瞪著麵前的人,好半晌才認出對方,忽然丟開銅板蹲下身,用力攥住羅氏的衣襟,眸中的怒火噴薄而出,“是你……是你!你還我駿哥兒!你還我駿哥兒!”
趙漫儀的變化來得太過突然,羅氏毫無準備就被她掐住了脖子。
“你還我駿哥兒!還我駿哥兒!”
趙漫儀滿腦子隻剩她的狀元兒子,一想到羅氏這個老虔婆趕走她的駿哥兒,她就恨不得殺了羅氏!
她如今是瘋瘋癲癲,可她年輕,又有力氣,冇一會兒就將羅氏掐得喘不過氣直翻白眼。
李素素趕來時就見自己母親快要暈厥過去,忙尖叫一聲撲上來,同趙漫儀扭打在一處,互相撓了對方一個大花臉。
殷紅的血跡從臉上滲出,趙漫儀總算冷靜下來,她緩了緩,又抓住李素素的胳膊,急切質問駿哥兒的下落,又說她的駿哥兒將來會高中狀元,罵李家有眼不識金鑲玉。
可那一切不過是趙漫儀的夢,李素素不想和她過多糾纏,就說不知道,換來趙漫儀的一記耳光。
她如今瘋了,打起人來格外有勁兒,李素素被她扇了個趔趄。
“不管你們認不認,駿哥兒都是李徹的親兒子!你們害了他,你們李家就要絕後了!”趙漫儀撂出狠話,又要去掐李素素的脖子。
她從錢塘一路乞討來到上京,就是為了找到駿哥兒,可她找遍了上京,四處向人打聽,所有人都當她是瘋子,不是趕走她就是打罵她。
趙漫儀都能忍,隻要能找到她的駿哥兒,吃再多的苦她也願意。
可李家憑什麼呢?
羅氏和李素素又憑什麼不告訴她駿哥兒的下落?她們都是駿哥兒的親人,為什麼要害她的駿哥兒?
趙漫儀越想越恨,恨不得當場掐死這對母女為她的駿哥兒報仇。
眼看李素素被掐得出氣多進氣少,羅氏嚇壞了,哭著道駿哥兒在趙清儀手裡,有本事就去尋趙清儀要兒子。
聽到這個名字,趙漫儀手中力道一鬆。
李素素趁機掙脫,與羅氏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母女倆絞儘腦汁回憶趙清儀名下有哪幾處莊子,知道的全告訴了趙漫儀,讓她有本事自己去找。
趙漫儀一一記在心裡,又瘋瘋癲癲地跑了,口中仍在呐喃,說她是狀元娘,將來是要誥命加身的。
羅氏母女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皆鬆了口氣,又一次抱頭痛哭。
忠勇伯府被抄,李素素原以為自己死定了,不曾想抄家前夕,梁十三給了她一封休書,將她休出伯府,拿到休書的那一刻,李素素心中五味雜陳。
從一開始她就嫌棄梁十三是個瘸子,婚後二人不睦,她又處處受婆母打壓,什麼罪都遭了一遍,在伯府過得生不如死,臨了臨了,卻是她看不起的丈夫給她一條生路,冇讓她跟著伯府陪葬。
想到梁十三給她休書時,那臉上前所未有的平靜神色,李素素便覺心口生疼。
其實……倘若冇有那些算計,撇去梁十三是個瘸子不提,他也算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隻是如今說這些冇有意義了,梁十三生在忠勇伯府,就註定了他的結局。
李素素抱著羅氏,仰麵不讓淚水滑落下來,又從懷裡取出一把精巧的銀鎖送到羅氏手裡,那是離開伯府時,梁十三給她的最後一件東西,雖然不值多少錢,卻足夠她尋一個地方落腳安頓。
至於哥哥李徹……
伯府被抄時,李素素從下人口中聽到過一些隻言片語,得知哥哥居然逃到浙江投奔岐王意圖謀反,如今被陛下帶到京中,具體如何處置她不清楚,但這些,李素素不打算告訴羅氏。
哥哥都涉及謀反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活路,讓羅氏知道不過是平添煩惱,她們冇能力救誰出來,倒不如就當冇這個人。
李素素也不是冇想過,梁十三給她休書,是不是也有哥哥李徹的緣故,畢竟那是參與謀反,誅九族的大罪,與她撇清關係,至少還能保全伯府旁支,不至於九族儘滅。
李素素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終究是擠出一絲笑來,寬慰羅氏她們可以重新開始,隻要離開上京這個是非之地,她們繼續過回從前清貧的日子,雖然辛苦,卻能一家人在一起。
羅氏半身不遂了,但她還年輕,她還不到二十歲,她可以出去給人做活,漿洗衣物,做做針線,也能換些粗茶淡飯,反正,冇有遇到趙清儀之前,她們也是這樣生活的,如今一切隻是回到了原點而已。
然而她剛扶起羅氏走出兩步,羅氏終是軟倒下去,雙目圓瞪,再冇能起來……
趙漫儀獨自跑出城外,為了儘快見到駿哥兒,她一刻不敢停歇,終於在城郊三裡之外找到一個莊子。
趙清儀名下的店鋪莊子數不勝數,這是距離上京較近的一處,也是趙清儀的陪嫁之一。
此時莊子上寂靜無聲,趙漫儀做賊似的靠近,在牆根下摞起石塊,小心翼翼踩了上去,她要扒在牆上看看能否找到她的駿哥兒。
好不容易翻上牆頭,她便聽到莊子裡響起仆婦的聲音,正用不耐煩的語氣使喚駿哥兒去清掃落葉。
迴應對方的是一陣弱小乖巧的童音,“是,我這就去掃。”
剛爬上牆頭的趙漫儀大喜過望,是她的駿哥兒!
可下一瞬她就笑不出來了,該死的蠢婦,竟敢將她兒子小廝一般使喚!
趙漫儀費勁踮起腳尖,終於冒出半個頭,見到了她心心念唸的兒子,才五歲的孩童,穿著一身粗布衣裳,麵黃肌瘦,骨瘦如柴,正握著比他高出一大截的掃帚在庭院裡清掃落葉。
“駿哥兒!”趙漫儀忍不住叫出聲來。
駿哥兒掃地的動作一頓,四下張望,想看看是誰在叫他,可看了半天也冇找到人,於是又繼續掃地。
趙漫儀知道光喊是不行的,她手腳並用,終於翻了過去,隻聽“撲通”一聲悶響,什麼重物掉落在地,將駿哥兒嚇了一大跳。
他握緊掃帚,緊張地看向那堆剛掃好的落葉,“誰……誰在那兒?”
趙漫儀疼得快要散架了,不過多日來的艱辛磨鍊了她,很快她就從疼痛中緩過神,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整理頭髮,儘可能露出溫和的笑,“駿哥兒,是我呀,我是娘呀……”
對上駿哥兒目光的頃刻間,趙漫儀鼻頭酸澀,淚水情不自禁滾落。
駿哥兒起初冇認出麵前的“乞丐”究竟是誰,聽對方一口一個娘,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驚愕地瞪大眼睛。
不等他說話,趙漫儀一瘸一拐朝他走來,牽起他的手,“娘終於找到你了,駿哥兒,你快跟娘離開這裡。”
出乎意料的,駿哥兒甩開了她,“我不要。”
趙漫儀一愣,回眸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適才見到駿哥兒,她光顧著高興,完全冇注意到,麵前的小人從始至終皆是一臉的平靜,完全冇有見到親孃的欣喜。
“駿、駿哥兒……你怎麼了?你是不認得孃親了嗎?”
趙漫儀用臟汙的袖子用力擦拭臉頰,想讓自己看起來體麵些,擦了半天,麵上重新堆起笑,“駿哥兒,你跟孃親離開這裡好不好?你不知道,這些日子娘有多想你……”
趙漫儀感動自己,感到到淚如雨下。
小小的駿哥兒站在原地,神色漠然地看著她,問出的話如同利直刺趙漫儀的心,“我為什麼要跟你離開?”
趙漫儀秀美微蹙,雙手用力抓住駿哥兒的胳膊,“我是你娘啊,你不跟我走,難道要繼續留在這裡,給趙清儀那個賤人為奴為婢嗎?”
駿哥兒毫不留情掙脫她,小小的臉滿是嚴肅道,“我不允許你這樣說我嫡母!”
駿哥兒的力氣不小,趙漫儀被他推倒,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聽到了什麼?駿哥兒居然……喚那個女人嫡母?!
“你瘋了不成!”
無數個日夜,駿哥兒都是支撐趙漫儀茍且偷生的希望,如今卻讓她聽到這這些話,趙漫儀根本承受不住,衝著駿哥兒咆哮道,“我纔是你親孃!你是我生的!”
趙清儀真是好手段,她才離開駿哥兒多久,就把她的駿哥兒教養成六親不認的東西,她讓駿哥兒今日必須跟她走。
駿哥兒煩不勝煩,讓她放開自己,可他到底才五歲,前陣子又意外落水大病一場,身子骨弱得很,被趙漫儀這個瘋婆娘又拉又拽,冇兩步就摔倒在地。
趙漫儀嚇壞了,折身回來要抱他,再次被駿哥兒甩開,“彆碰我!你這個自私自利的惡毒女人!”
趙漫儀如遭雷擊,她聽到什麼?
駿哥兒居然說她……說她是惡毒女人?自私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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