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殺手私奔 第4章 第 4 章 七日癢。
七日癢。
江芙詩低垂著頭,一副怯懦的模樣。
見狀,玉瑤心中爽快,揣著瓷盒走了。
一切進展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玉瑤生性傲慢,視她為眼中釘。
但凡發現她對任何物件表現出一點點喜歡,玉瑤都會想方設法地搶過來,哪怕自己根本不想要。
卻不知,那膏體被她浸透了無色無味的七日癢。
隻需稍稍沾染肌膚,不出半日,便會渾身奇癢難耐,卻無論如何也查不出緣由,隻會以為是秋日燥熱惹出的風疹。
來到鳳儀宮。
撲到皇後跟前的玉瑤,語氣委屈:“母後,您不知那玉荷多麼令人作嘔!今日父皇竟特意召見她,不就是遇襲了嗎,又不是什麼大事,讓京兆尹和巡防營去查不就行了,父皇何至於親自過問,還單獨召見她!”
皇後端坐於鳳榻之上,聽著女兒的哭訴,輕輕將玉瑤攬入懷中,撫著她的發絲。
“好了,我兒金尊玉貴,何必為那等微賤之人動氣,沒得氣壞了身子。”
“她也是命大,兩年前沒能毒死她,反倒讓她得了個藉口搬出了宮。”
玉瑤是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未來政治聯姻的核心人物。
但玉荷的出現,讓她從唯一的選擇變成了選擇之一。
萬一皇帝為了某種利益讓玉荷替她嫁了,或是將玉荷許給更顯赫的勢力,這對皇後與玉瑤的地位而言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不管如何,玉荷都留不得。
“母後,難道真就拿她沒辦法了麼?”玉瑤晃著皇後的手臂撒嬌說。
上回推她下水,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還是被及時救起,隻讓她病了一場。
皇後聞言,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厲色,唇角卻彎起安撫的弧度。
“放心吧,母後已有安排,玉荷活不過重陽。”
回到公主府。
江芙詩反複思量遇襲一事,心中疑竇叢生。
她是在回京路上遇襲的,如果對方想取她性命的話,很容易,畢竟她當時昏倒了。
可是沒有,她現在還活著。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一連幾日,江芙詩皆被這個問題所困。
這天午後,陽光正盛。
她迷迷糊糊地靠在窗邊的軟榻上睡著了,一雙玉臂無力地垂在榻邊,指尖還虛虛攥著未能看完的藥典。
原想從中查詢,是否有不需要鳩羽也能解毒的替代配方。
卻不知,暗處有一雙貪婪的眼睛,正毫不顧忌地在她微敞的衣襟和裸露的肌膚上梭巡。
催紅手無聲地蹲在房梁的陰影裡。
乾殺手這麼些年,還是頭一回接到保護的活。
物件還是這麼個嬌滴滴的公主。
雖然不能真把這美人兒怎麼樣,但這般居高臨下、細細賞玩,倒也彆有一番滋味。
睡夢中的江芙詩忽覺一陣莫名的心悸。
她猛地驚醒過來,心跳如擂鼓。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幾天,她總覺得黑暗中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窺視著她。
“紫蘇,青黛。”
聽到聲音的兩名婢女立刻從外間輕聲應著,快步走了進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殿下,快到酉時末了。”青黛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恭敬答道。
江芙詩揉了揉額角,起身下榻。
天色已然暗了下來,涼風透過窗隙吹入,帶來一絲寒意。
紫蘇細心,見狀忙道:“殿下,起風了,回房給您添件鬥篷吧,仔細著涼。”
剛走到內室的珠簾旁,江芙詩腳步猛地一頓。
忽然發現自己之前刻意夾在門縫處的一根極細的烏發不見了蹤影。
這是她特意設定的,為的就是擔心有人潛入她的寢殿動什麼手腳。
痕跡很新,估計是她小憩的這段時間裡被人破壞的。
思至此,江芙詩心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悄悄吩咐最為沉穩的青黛,跟她耳語了兩句。
催紅手絲毫沒發現自己的行蹤已然暴露。
甚至還在梁上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窺視角度,開始幻想江芙詩換衣時的曼妙身段。
江芙詩佯裝被門檻絆了一下,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身體向前微傾,看似無意地將桌上一隻插著梅枝的白玉瓷瓶掃落在地。
“嘩啦”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殿內顯得格外刺耳。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梁上的催紅手身形一滯,呼吸聲加重了幾分。
這微弱的動靜讓江芙詩捕捉到了,她立時朝著聲音來處喊道:“誰在那裡!”
與此同時,殿外傳來了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
青黛已領著侍衛統領柳梓及一隊甲冑鮮明的護衛疾步而來,瞬間將寢殿出入口團團圍住。
柳梓手握刀柄,沉聲道:“殿下!末將奉命前來,您無恙否?”
“梁上有人!”江芙詩伸手指向催紅手藏身的陰影處。
催紅手心中大駭,沒想到自己的行藏竟如此輕易被識破。
當即身形一展,意圖奪窗而逃。
柳梓見陰影處果然有道黑影竄出,立時大喝:“攔住他!”
侍衛瞬間合圍而上。
找準時機,江芙詩悄悄從袖中暗袋拿出自己的淬毒銀針,朝那疾掠的身影射去。
催紅手頓時隻覺肩胛處一麻,心知不妙,腳下卻不敢有片刻停留,強提一口氣,猛地撞開一名阻攔的侍衛,翻過高牆遁入夜色之中,甩開了追兵,狼狽不堪地逃回了無憂酒館的後巷。
酒館二樓。
“找遍了,沒有你說的金絲嵌寶小鏡。”
芸娘掃了眼靜立窗邊、周身氣息冷冽的湛霄。
“這京城大大小小的古玩店、金銀匠鋪、黑市,我都替你問過了,真沒有。”
兩天前,湛霄忽然開口讓她幫一個忙。
說是一個小玩意不見了,幫忙找找。
她把負責情報往來的人手暗中撒了出去,將這京城的流通渠道細細篩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
麵具下,湛霄的眉宇輕輕擰起。
那日在迷霧穀,他與殘月教眾廝殺,之後與那公主的馬車短暫糾纏,範圍極小。
若鏡子不是被那公主或她的侍從撿去,便該落在官道左近,絕無可能憑空消失。
一道沉重的悶響打斷了湛霄的思緒。
緊接著,催紅手從窗外翻了進來,捂著自己的肩膀跪坐在地,身上的衣服有大小不一的劃痕,麵色蒼白。
芸娘見狀,立時緊皺眉頭,朝著他過來:“怎麼回事?你沒去保護玉荷公主?”
催紅手擡頭看了眼芸娘,意外發現寒刃也在這裡。
“我……”
催紅手眼神閃爍,不敢與芸娘對視。
“我暴露了,我隨公主進入內殿,不知觸動了什麼機關,一支淬毒的毒針就從暗格裡射出來!要不是老子躲得快,差點就交代在那兒了。”
芸娘狐疑地看著他,隨即冷笑道:“催紅手,你騙鬼呢?莫不是你貪圖公主的美色,行事不密,反中了人家的防備?”
完全被戳中,催紅手麵色一陣青白,嘴唇囁嚅著卻無從辯駁。
芸娘毫不客氣,直接一巴掌甩到他的臉上。
“這京中誰不知道,玉荷公主體弱多病,她能佈下什麼了不得的機關?定是你這色胚按捺不住,露了行藏,驚動了府中護衛,才落得如此下場!”
“滾出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自己去刑堂領罰。”
“是、是……”催紅手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朝芸娘躬身行了個禮,又偷偷看了眼湛霄,才從房間離開。
芸娘餘怒未消,氣咻咻地坐在椅子上。
保護公主的任務是主上安排的,不容有失,眼下催紅手不僅任務失敗,還打草驚蛇。
抱臂立於陰影中的湛霄,感受到了一股帶著懇求與無奈的目光。
“寒刃。”
芸娘放緩了聲音,親自給湛霄倒了杯茶,放到他的麵前:“保護公主是主上的嚴令,結果催紅手那雜碎把事情搞砸了,萬一公主真的出了事,主上的怒火燒下來,這酒館、還有我、都擔待不起。”
“我知道,拿過去的事說話很不光彩。你留在這酒館這麼多年,出生入死,早就還清我那點人情了。這次你就當幫幫我,成嗎?”
湛霄看了眼難得放下身段的芸娘,沒說話。
芸娘神色微黯,似是回想起往事。
認識寒刃是在四年前,她在北境荒漠的一條官道旁,遇到了身受重傷的他。
嚴格來說,其實說不上是救。
因為當時她隻是給了他一口水喝,是寒刃自己硬生生扛過來的。
剛好那段時間,無憂酒館接了個極為棘手的大單,寒刃又急需銀錢,他們這才達成了合作,直到今天。
“寒刃,算我求你這一次。”芸娘聲音懇切,給他斟滿了杯中酒,雙手奉至他麵前。
空氣沉默了片刻。
湛霄目光掃過那杯酒,又落回芸娘寫滿哀求的臉上,聲音冰冷:“下不為例。”
公主府。
柳梓單膝跪地,麵帶愧色,對江芙詩說:“殿下,末將無能,未能將那膽大包天的賊人抓捕歸案,請殿下責罰。”
江芙詩虛擡了擡手,示意他起身,“此事非你之過,賊人狡詐,且身手不凡。起來吧。”
她施出的毒針是她這兩日製作的,毒性不強,隻是會讓人肢體麻痹數個時辰,並伴有鑽心疼痛而已。
原本是給自己防身用的,沒想到這麼快派上用場。
“當務之急,是重整府內防衛,絕不能再給宵小可乘之機。”
“末將遵命!”
接著,柳梓略一遲疑,詢問道:“殿下,此事……可需上報京兆府?”
沉吟片刻,江芙詩輕輕搖頭:“賊人所圖不明,並未竊取財物,若興師動眾報官,反倒顯得我公主府小題大做,平白惹人非議。”
更何況,那人是藏在她的寢殿,打算窺視她換衣。
“此事若傳揚出去,無論緣由為何,於本宮的清譽皆有損無益。世人不會探究賊人目的,隻會編排些香豔離奇的傳聞。”
“末將明白了!”
柳梓點頭應道。深感公主思慮周全。
“末將定會嚴守秘密,隻說是野貓躥入驚擾了殿下,絕不會走漏半點風聲。府內防衛,末將即刻重新佈置,增派暗哨,絕不讓今日之事重演!”
江芙詩微微頷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揮揮手讓他退下。
之所以不上報京兆府,還有一個原因是她方纔用了毒針。
萬一被有心人追問,她很難自圓其說,容易暴露自己深諳毒術的秘密。
紫蘇和青黛二人端著安神茶上前,臉上猶帶著未褪的驚慌。
“殿下這段時間可真不太平,先是落水,接著又在京郊遇襲,現在還遭了賊人窺視……”紫蘇心直口快,聲音裡帶著哭腔。
青黛見江芙詩神色倦怠,主動上前給她揉了揉太陽xue。
“殿下,不如今晚給您用寧神的藥材泡澡吧,好好鬆快鬆快。”
皓月當空。
湛霄如一道融入夜色的剪影,靜立在飛簷翹角之上。
他冰冷的視線穿透窗格,注視著主仆三人的一舉一動。
身嬌體弱的公主,讓常年刀口舔血的催紅手都栽了跟頭,身中奇毒狼狽逃竄。
連他都差點中了招。
如此手段詭譎,當真需要他這般保護?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該關心的事。
他是殺手,隻負責完成任務,沒有多餘的好奇心。
湛霄先是屏息凝神,將自己的身影隱沒在屋簷的陰影下,巡視一番。
結果發現,方纔還在巡視的侍衛,不知為何全都昏倒在地,偌大的公主府突然變得一片死寂,隻聽聞西側偏殿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
同時空氣中,還似有若無地漂浮著些許白煙。
湛霄眸光一凜。
是迷煙!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