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殺手私奔 第5章 第 5 章 此地,今夜,歸我管。
此地,今夜,歸我管。
西側偏殿是一處存放舊物與雜料的庫房。
三個身著夜行衣的人正把櫃子抽屜拉出來,將裡麵的賬冊、布料與尋常瓷器灑在地上,似乎在營造盜竊後的混亂現場。
其中一人不慎碰倒了一座半人高的青瓷花瓶,清脆的碎裂聲,驚動了府中未被迷煙徹底放倒的巡邏侍衛。
聞聲趕來的柳梓立即與黑衣人纏鬥起來。
三名黑衣人見目的已達,不再戀戰,迅速脫身,朝著江芙詩所在的主殿浴房疾奔而去。
浴房內,熱氣氤氳。
藥浴是需要維持水溫的,但江芙詩在桶中靜坐良久,都不見紫蘇或者青黛進來添熱水伺候。
她疑惑地朝外間喚了幾聲:“紫蘇?青黛?”
無人應答。
她有些不安地從浴桶中站起身,伸手去夠架上的寢衣。
還未來得及將衣服披好,窗外忽然響起兵刃交擊的聲音。
幾道凶戾的黑影與一道更為鬼魅的灰影交錯閃動,刀光劍影清晰地映在窗紙上。
江芙詩瞳孔驟縮,下意識抓緊衣衫連連後退,跌坐在浴桶旁的陰影裡,鼻尖嗅到迷藥的氣息。
她自幼與藥相伴,練就了近乎百毒不侵的體質,尋常毒物對她是不起效的。
誰往這裡投放了迷煙?外麵那些是什麼人?柳梓呢,護衛呢,難道所有人都被放倒了嗎?
交戰還在繼續,能聽到劍刃劃過空氣發出的嗡鳴聲。
江芙詩快速把衣衫套好,小心翼翼地來到窗邊,透過窗紙的縫隙往外看。
隻見其中一名戴著銀質麵具,穿著墨紫色勁裝的男人擋在她的浴房門前,手中長劍揮出凜冽寒光,逼得另外三名黑衣人無法近前。
不知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她竟發現天空飄灑下來些許雪花,觸地即融。
紫衣男人單手持劍,從黑衣人的夾攻中一躍而起,一腳踏定房柱,緊接著借力而起,劍光如流星般疾刺而下。
江芙詩看的心驚膽戰。
這幾個人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打起來?為什麼這麼大的聲響,都沒有侍衛趕來?
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難道今晚她就要命喪於此了嗎?
突然。
那紫衣男人似有所感,手中劍招未停,卻倏然偏頭,冰冷的目光如實質般穿透窗紙的縫隙,精準地鎖定住她偷窺的雙眼。
江芙詩心頭猛地一悸,瞬間屏住呼吸,慌忙縮回頭,後背緊緊貼住牆壁,心臟怦怦直跳。
好可怕的眼神!他、他發現她了嗎?是來殺她的嗎?
黑衣人漸漸不敵,其中一人看著漫天飄灑的雪花,猛然意識到了什麼,身影一頓,駭然道:“凝氣成霜……你、你是寒刃?”
剩下兩人聽到同伴這麼說,也都攻勢一滯,猛地後退數步,眼神畏懼又難以置信。
瓊花無影殺,出招時,劍氣如冬日飛花。
傳言練到至高境界,凜冽劍氣如暴雪壓境,中招者體表無傷,五臟卻結滿冰淩,生生凍斃而死。
如此詭譎劍法,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便是江湖上談之色變的頭號煞星,天下第一殺手,寒刃。
“寒刃,此事與你無關,你插手又是為何?”領頭的黑衣人朝湛霄喊道。
湛霄手持折玉劍,劍尖斜指地麵,聲線冷冽如冰,不帶一絲波瀾:“此地,今夜,歸我管。”
黑衣人對視一眼,目光遲疑,在猶猶豫豫中朝湛霄邁出一步。
可惜,他們尚未出招,隻見寒白光影化作淩厲劍氣,瞬間穿透了他們的喉間,鮮血噴湧而出,三人齊齊倒在了地上,沒了氣息。
躲在暗處的江芙詩,隻聽到外麵傳來幾聲極快的、悶悶的倒地聲,然後一切歸於死寂。
她並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極度的恐懼讓她隻剩下一個想法。
有人要來殺她了。
湛霄環視四周。
殺手的本能讓他仔細檢查,是否還有彆的威脅。
殿門被推開。
一個高大的黑影帶著一身濃重的血腥氣踏入內室。
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聲落在江芙詩的耳朵裡,宛如閻王爺在敲響喪鐘。
她蜷縮在浴桶後的陰影裡,屏住呼吸,在腳步聲停留在她正前方的那一刻,她猛地貼牆站起,將一直緊握在手中的毒針朝來人的心口狠狠刺去!
湛霄眼疾手快,用劍鞘輕輕抵退了她的攻擊,同時另一隻手瞬間扣住了她纖細的手腕,稍一用力。
“呃啊……”江芙詩吃疼地悶哼一聲,指尖的毒針應聲掉落,擡眼便撞入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那眼中沒有絲毫情緒,隻有絕對的冰冷和審視。
江芙詩掙紮著,對著湛霄嗬斥道:“你、你是誰?我是公主,你殺了我,父皇絕不會放過你,整個大晟都將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一閃而過的疑慮在湛霄的心頭掠過。
他仔細端詳眼前女孩的臉龐,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發現她眸中的神色不是作假,那強烈的恐懼、絕望和威脅都發自本能,是真的對他很陌生,完全是不認識的模樣。
是不記得了?
湛霄微微蹙眉,扣住她手腕的勁力不自覺地稍稍鬆懈了半分。
他冷冽的眸光掃過她微微散亂的衣襟,接著移開了視線。
江芙詩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開始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
皎潔的月光斜斜地從門口傾瀉而入,照在男人的麵具上。
他身量極高,她被迫仰視,也僅能到他肩膀的位置,周身散發的壓迫感幾乎讓她窒息。
他的指尖還沾著未乾的血跡,帶著濃重的鐵鏽味,與她殿內殘存的旖旎香氛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而危險的氛圍。
“你……”江芙詩試圖開口,聲音卻微啞:“你、你到底是誰?夜闖公主府是何緣故?”
湛霄沒有回答,隻是眸光微動,鬆開了她的手腕,徑直在殿內搜尋起來。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帷幔、箱奩和每一個可能藏匿的角落。
江芙詩驚疑不定地緊盯著他,不敢上前。
防身用的毒針已經被他打落,現在的她手無寸鐵,宛若待宰羔羊。
“你、你在乾嘛,你到底要做什麼?”江芙詩一手扶著牆壁穩住自己的身形,顫抖著聲音問道。
男人手中的劍尖正往下滑落一滴殷紅的血珠,暗紅色的血泊在他的腳下蔓延,似在無聲宣告他方纔的殺戮。
江芙詩嚇到雙手打顫,失聲大喊:“救命!救命!”
湛霄側頭望她,反手還劍入鞘,聲音壓得極低:“彆吵。”
他已確認,刺客隻有門外那三人,此處並無其他埋伏。
江芙詩愈發恐懼,雙肩驚顫不止,正想奪門而出,卻見男人身影一動,瞬息之間便到了她的身前,黑漆漆的影子罩在她的身上。
湛霄擡手並指,點住了她的睡xue。
霎那間,江芙詩整個人失去了意識,軟軟地向後倒去。湛霄手臂一伸,穩穩托住她下滑的肩背,將她安置在浴桶邊倚靠好。
很顯然,這位公主受到的驚嚇不小,即便在昏迷中,纖長的睫毛仍不住輕顫,嬌俏的眼角泄露出一絲淚痕。
他邁出門,整個公主府都沉浸在一種詭異的死寂裡。
庭園中,受傷的侍衛和黑衣人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伏一處,鮮血染紅了青石板台階。
原本他可以一走了之。
但這樣,官府會查出這場惡戰有一個使用獨特劍法、實力遠超眾人的“第三方”介入。
雖然幾率不大,但仍有一定的概率查到無憂酒館,或者是他的頭上。
殺手的準則之一,就是避免留下任何可能追蹤到自身或雇主的確鑿痕跡。
湛霄將計就計,開始冷靜地佈置現場。
在殺手們的屍體上劃了幾下,偽造出“兩夥賊人因分贓不均而火並”的假象。
做完這一切,他又在外間耳房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紫蘇與青黛,叫醒了她們。
兩人醒來後立馬驚慌失措地呼喊著公主,踉蹌著衝向浴房。
湛霄在暗處看著逐漸開始人聲嘈雜的公主府,確認公主已被她的侍女發現並妥善保護,短期再無危險,才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