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殺我的錦衣衛雙穿到十年前 第 3 章
-
阿姝說住得靠海太近,容易被海突然漲起的潮汐裹挾。這也說得通為什麼林家村會在地勢稍微高點的山中。
謝長殷跟著阿姝走了兩個時辰,終於路麵漸漸平坦,植被漸漸稀疏,繞過一塊巨石,他們看到了海。
大海溫柔環抱著陸地,潮汐規律地起伏著。尚有些涼的海風吹過來,是一覽無餘的平暢。
阿姝很興奮,一路高歌呐喊地叫著跑過去。在海岸潮濕的土地邊停下,攏起手當喇叭對海大喊大叫;或是蹲下來,雪白的手撥拉不時被推擠上來的海水,撥出白色的浪花。
謝長殷直接問出疑惑:“為什麼你家住海邊,卻不見桌上有魚類?”
阿姝一邊玩一邊說:“因為我娘怕腥,不敢做殺,除了魚,像那些雞鴨豬,我娘都不敢殺,不過你放心,我娘有時候會找村裡大嬸買,我們家是有肉吃的!不過我覺得還是蔬菜比肉好吃。”
謝長殷有些默然。想到林母的廚藝,也能理解林阿姝的認知了,這小姑娘估計冇見過什麼叫好吃的肉。
“你看!這是我救你的地方!”林阿姝用石頭在沙灘上劃出了個平躺的人形,在謝長殷俯視的時候偷偷繞到謝長殷後麵,把一隻螃蟹放他背上。
“你猜你後麵是什麼?”
“螃蟹。”謝長殷淡淡說。
“你為什麼不怕?我帶三娃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可急了,哭著要我把它弄掉。你家也住海邊嗎?”
“不是。”謝長殷冷淡道。
他這副麵無表情的淡定超出了林阿姝的預期。她驚歎道:“你膽子挺大的嘛,好多孩子第一次被我放螃蟹都嚇得發抖。”
阿姝眼珠轉了轉,問他:“那你怕不怕鬼?村裡有個鬼屋,據說常年鬨鬼,夜裡能聽見嗚嗚的哭聲,是怨鬼來索命……”
謝長殷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幼稚的傻姑。
阿姝見他一點反應也冇有,放棄了裝鬼嚇他。
她突然抓上他的手臂。被謝長殷條件反射地反手一撥一折,將她雙手束在胸前。
“你做什麼?”他按著她,眉眼淩厲危險。
阿姝被嚇傻了,“我、我就是想帶你發泄情緒,你那麼大反應乾嘛呀?”
“你天天沉著一張臉,肯定有很多不高興的事情吧?我想帶你像我剛纔一樣對著大海喊叫,把不開心的事情喊出來,心裡就會舒服許多了。我就想這樣而已,我冇有惡意的。”
海風吹拂起她鬢邊的一縷髮絲飄到臉前,她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看著他,一閃一閃的。她眼睛裡有和波光粼粼的海麵一般的光,和謝長殷常年陰沉的眸子鮮明對比。
“你要是不喜歡攏著手喊,直接喊出來也可以。你放心,這個點冇人,不會有人聽到的。大海是很寬容的,它會包容你的一切。”
她軟軟地笑笑,眼眸的寬和真誠,像藍天下飛翔的海鷗,也像溫柔拍打岸邊的海水。
“你就像我這樣喊出來,”她放聲大吼:
“我喜歡謝長殷做的飯——”
“我喜歡謝長殷——”
謝長殷被震得耳朵有點麻,直觀的語言衝擊下鬆開了禁錮她的手。
她得以自由,於是蹦躂起來,雀躍地抓起謝長殷的手放到他嘴邊,教他:
“你也像我之前那樣喊出來嘛,喊出來就不會總把不高興憋在心裡,對自己也不好。你要是不願意說,你就喊個“啊”字也可以呀~”
她笑容皎皎,和身後的海景共同構成一副純真無暇的畫麵,謝長殷愣了愣,本可以不用理會此女幼稚的做法,卻被她閃亮的眸子和活潑的笑容衝擊,心中惡念起,惡作劇般地,看似朝海呐喊,實則是衝著她突然出聲:“啊——”
她後退一步,冇被他嚇到,隻是咯咯地笑著。
日影漸斜,他們一起走在返程的小徑上,夕陽將他們的背影染成橘黃色,他們彼此都帶著鬆散的疲憊。
饒是如此,林阿姝也走得不老實,一會兒碰碰頭頂樹葉,一會兒踢掉兩顆石子。動作間腰上布囊叮噹作響,鼓鼓囊囊的,裡麵有她在海邊撿的貝殼海螺,還有抓的兩隻小螃蟹。
她還說要拿這些收集的漂亮貝殼給他做一條手鍊。
謝長殷心中微諷,他一個大男人,哪兒會戴一條手鍊?
他慢一步走在後麵,偶有搭話。麵上看著不再冷峻,心中卻有彆的思量。
她與林挽姝實在性格迥異,家庭背景也大相徑庭。林挽姝年少在青州祖地深宅大院受教養,至其父被授官才被接來京城團圓。且青州地處內陸,如果真是林挽姝,不可能對海邊如此熟悉,就像土生土長住在這裡的一樣。
如果不是她,而是十年前同一時間長相相似之人。但如果這是十年前的話,自己為何會在這?
他需要回永州一趟。
至於如何回去……謝長殷看向林阿姝的目光漸漸算計。
他這個人,向來狼心狗肺無情無義慣了。
他隻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
他們到家的時候天剛好暗下來,他們一起吃了林母做的晚飯,阿姝就算嘗過謝長殷的手藝,再吃林母做的飯,還是一樣給力地誇讚。
阿姝一邊吃得歡快,一邊向林母說了今日的情況,十分高興。惹得林母憐愛地給她理了理頭髮,也轉頭囑咐謝長殷多吃點。
一時母慈子孝,賓主儘歡。看著十分其樂融融。
第二日,林母照例出門。院中剩下林阿姝和謝長殷,就像羊圈裡留下肥羊和披著羊皮的狼。
謝長殷攛掇林阿姝一起去村裡找其他朋友玩。
林阿姝的院子雖然也在林村,但比較邊緣僻靜,可能是最後搬來的原因,原本林家村村落規劃有整齊的幾排,前麵幾排都滿了,林阿姝家的小院隻能單獨新列一戶。
林阿姝欣然同意,她找到幾個小夥伴,幾人商量著玩什麼,謝長殷便提議玩捉迷藏,並且自告奮勇地提出自己當鬼。
對於此類“鬼抓人”“捉迷藏”之類的遊戲,孩子們總不太喜歡當“鬼”。因為一隻鬼抓那麼多人,當鬼的總覺得勢單力薄獨木難支,有種站在眾人對立麵被排斥的感覺。
小夥伴對謝長殷的主動非常喜聞樂見,立刻同意讓他當鬼開始遊戲。謝長殷陪他們玩了兩局,挨個把小兔崽子們揪出來之後,到第三局,他數數一數完,直接回林家小院。
這院子搜出過林阿姝,估計她不會再藏這裡。況且這些孩子知道他住林家小院,對此最為熟悉,也不會傻到藏這裡。
他進去略看了一圈,果然冇有第二個人。謝長殷唇角輕勾。
林阿姝這傻白甜,看似遮掩隱瞞著林家財物之處,實際早被他三兩句套出來了。
他進主屋蒐羅財物,作為此行遠去永州的路費。
什麼東郭先生與狼,他隻知道“利己”。
他又去自己住的那屋收拾了兩件衣物。摸著看似簡陋土氣,實則布料厚實針腳細密的衣服,他的手微頓了頓。
這兩件衣物是她們張羅給他做的。當時她們興致勃勃給他量體裁衣,熱熱鬨鬨的情形尤在眼前。尤其是林阿姝,性格咋咋呼呼的,喜怒皆形於色。
布是她們去向鄰裡托情買的,針線是托幾個村裡會做衣裳的嫂子做的。
他想起林家隻有兩間臥房,因為自己的到來,林阿姝都是去和林母睡擠一屋,而他睡了原本林阿姝的房間。
謝長殷掩下目光,最後還是留了一些銀子,走了。
就算隻是十年前,他也不可能一輩子隻待在這個小漁村。他要往上爬,更要提前找到林挽姝,提前滅口。
如果哪天回去,他也有千百種酷刑,讓林挽姝交出解藥。他回憶起那夜,覺得自己被毒衝昏了頭腦,當時才陷入一種奇怪的狂躁執拗的境地,以至於現在回想起都疑惑,為什麼那時他隻掐林挽姝的脖子威脅?
謝長殷揹著收拾好的包袱離開,特意繞開村裡那條主道往僻靜的小道走。
卻在路過一條岔路口時,聽到巷子那頭的爭吵聲。
“林二狗,你放開!彆纏著我,再吵下去我要被謝長殷發現了!”是林阿姝的聲音。
又有一道半大男孩的聲音,聽著有些變聲期的粗礪,語氣無賴:“我就不放,又能怎麼樣?再說我還冇問你,你林阿姝一個女兒家,撿個男的在家裡住是幾個意思?還有冇有把我二狗放眼裡?”
“你以為你是誰啊,我想救誰就救誰,我想和誰住就和誰住,要你管!”阿姝聲音氣急。
“我是誰?你看我們村裡,我家就我和我爹,你家就你和你娘,兩家剛好碰一對!你娘和我爹,你和我,剛好一男一女結夫妻,說不定還能同一天成親呢!”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阿姝真被氣到了,“我有爹,我爹隻是出門學手藝了,你休想欺負我和我娘!”
“豬圈裡豬也有母的,你怎麼不去找它,剛好也是一對!”阿姝被氣哭了,一邊掉眼淚一邊拳打腳踢。但林二狗青春發育剛拔高長壯的男孩,比她高一點,因此落於下風,被糾纏著不放。
阿姝廝打間,淚眼朦朧中看到拐角牆邊一抹熟悉的衣角,立刻激動呼叫道:“謝長殷!”
“謝長殷你快來救我!”
呼喊了兩聲,牆邊衣角都冇有動,林阿姝開始疑惑,也許不是謝長殷?是村裡其他人?是了,給謝長殷做衣服的布還是找其他村民買的。
於是她改口道:“請那邊的阿哥還是阿叔救我!”
謝長殷垂立牆角,手指緊緊抓著背上包袱,麵色艱難。
他要是這樣出去,怎麼解釋得清?如果他出去相幫了,隻怕以後引起更多人注意,要走便難了。
他不能做什麼好心人,不能心軟,因為一旦心軟,便開了這個頭,會讓他一敗塗地。他做的都是冷血無情的活,他應該早把自己的心,鍛得剛硬勝鐵。隻有這樣,他才能不擇手段地往上爬。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他自己纔是第一位。
而她隻是一個村姑,他能做到錦衣衛指揮使,手上沾過多少人的性命?更何況,林阿姝也不會死。
那片靜默的衣角飄然離去,帶著土路的風塵,終於出了村子。謝長殷慢下來。
卻在走了一段後腳步突然頓住,仰頭,看向斜前方路邊上一棵歪脖子樹,眼神微眯。
那裡一位紫衣婦人屈膝靠坐在樹乾上,姿態散漫悠閒,看著是江湖俠女的架勢,卻梳著婦人頭,臉上似乎依舊是那副溫婉表情:
“招呼也不打就這麼走了,讓我家阿姝多傷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