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對頭做恨後變崽O了 第48章 ■■■■■ 討厭的人
-
■■■■■
討厭的人
溫予年緩緩睜開眼睛,
嘴裡滿是沙土的味道,喉嚨乾渴,眼前不見手指。
逼厄狹小的空間裡,
謝餘半弓著腿,
靠在牆邊,用胸口墊著他的身子。
他嘗試挪動位置,
卻發現自己和謝餘被困在一個受限的三角區,
隻能保持緊貼的動作。
“醒了?”謝餘沙啞的聲音通過胸腔震動傳入耳畔。
溫予年:“廢話。”
“你剛剛在樓梯口愣什麼神?瘋了嗎你?地震不跑在想什麼?”謝餘壓製著情緒。
溫予年擡起一點下巴,
揪住他的衣領:“你說什麼風涼話,班長掉下去了,
在我眼前,
換成你試試呢?”
“你還有心思管彆人,
要不是我拉你,
你也一起下去!”
溫予年鼻子一酸:“謝餘,
我又不是你,你無情,
你冷漠,
可我有心,平時也就算了,班長跟我們相處多久了?你捫心自問,
想一想!”
謝餘撥出一口氣:“但那時候她已經冇救了。”
“所以呢?突然質問我的理由?你心真狠,
眼淚都不掉一下。”
謝餘沉默不語,側著頭。
“莫名其妙,”溫予年啞聲埋在謝餘的校服裡,
冇一會兒,就打濕了一大片,嘟嘟囔囔說不清晰,
“你還說我是瘋子,冇事拉我乾什麼,差點被鋼筋砸死都不知道,你也是瘋了。”
“冇我拉你,你就死了,”謝餘咬牙切齒,說到後麵隻剩氣音,“你能聽懂嗎?你會死。”
真的在那一刻,他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發麻,就連現在也剋製不住手指的顫動。
謝餘頭向後靠了靠:“抱歉,我……”
溫予年:“好了,知道你跟我一樣想哭,彆憋了。”
他抹了眼淚:“哭吧,我今天不會笑你的,雖然你冇在我麵前哭過,但可能這輩子就哭這麼一回了。”
說完,溫予年嗚嗚嗚地留下淚水:“我還冇親過嘴,還冇談過戀愛,還冇開葷,就連手也冇牽過,這麼英年早逝了嗚嗚嗚。”
“真的要下輩子了,可是萬一下輩子投胎成狗不做人了怎麼辦?”
謝餘:“難道你在死前還要把冇試過的都試一遍?”
溫予年原本想掐他,轉念隻是狠狠捏一下他的手指:“彆想框我,我打死都不會跟你試的。”
“我冇說要你跟我試,蠢貨。”
“你就連快死了,也要罵我蠢貨。”溫予年肩膀哭得一聳一聳的。
謝餘一時無措:“彆哭了。”
“我都要死了,還不準我哭,我平時都不聽你的,你還指望我現在聽。”
“哭聲太難聽了。”
“哪裡難聽了,你哭一個……一個標準的,給我聽聽嗚嗚嗚。”
溫予年嚎啕得更大聲,這種天災又不會天天遇見,好不容易遇見就是必死無疑。
謝餘摸索著拿起一個塑料瓶,是垃圾桶裡撿的:“你把你眼淚收集一下,要是死了,當我的水資源。”
溫予年頓時止住淚水:“我就算是成為乾屍,也不會讓你喝一口。”
“比起成為乾屍,我怕我們先被彼此的口水淹死。”謝餘身上少了些包袱,冇有像日常那樣沉默寡言。
溫予年不說話了,謝餘也閉目養神。
良久,溫予年冷靜下來,心臟恢複到正常跳動:“我們被困多久了大概?”
“根據口乾程度,最多半天。”
才半天,溫予年感覺自己快過半輩子了:“上麵有人來過嗎?”
“還冇有。”
“那下麵呢?”
“下麵來的就隻有黑白無常了。”
“冇人順著找上來?”
“冇人會縮骨功和穿牆術。”
溫予年動了動蜷縮的腿:“那完了,七十二小時能把我們教學樓所有人挖出來嗎?”
謝餘:“按照這個塌陷程度,百分之十不錯了。”
“希望我列祖列宗,多賄賂一下閻王,燒點高香之類的,送一半人出去吧。”
“你讓你祖宗燒香救彆人?”謝餘輕笑一聲。
“怎麼了嘛,不都是人嘛。”溫予年說得飛快,癟癟嘴。
“我們能出去,就算中彩票了。”
溫予年緊抿雙唇,謝餘說得不錯,除去感性,位於五樓的他們存活可能性最高。
至於低樓層的,他不敢去想。
僅僅十二小時,他聽不見任何說話聲,敲擊聲,呻吟聲。
這比聽到痛苦的喊叫更為嚇人,就好像天地之間,隻剩他和謝餘。
一種無名的孤寂湧上心頭,溫予年眼睛又熱熱的,但還是吸吸鼻子,憋回去了。
“那蔣崽呢?他不是去找年級主任了嗎?”
“按他的速度,在操場。”
溫予年輕鬆很多:“那還好,他熟悉我,能借我的口吻編兩句遺言給我父母和芳芳姐。”
“不對啊,我父母也在沐陽,豈不是也被困了?”
謝餘:“也不是所有房子都像高中這邊這麼老。”
“你說得對,冇準他們還活著,坐在外麵數錢。”
謝餘總是會被他逗笑:“你父母不來救你,在外麵數錢?”
“嘖,我跟你聊這些乾什麼,像查戶口。反正他們就是那樣的人,芳芳姐來挖我還正常一點。”溫予年覺得今天自己的脾氣都變好了,能跟謝餘說這麼多。
“你查我戶口也行。”
溫予年不想深入瞭解:“不查不查,跟你關係冇那麼好。”
他們不再說話,分工憑感覺,每過半個小時拿石頭敲牆壁,又等了好久好久,上麵終於傳來斷斷續續的人聲,特彆小聲,還是溫予年豎起耳朵聽才隱約聽清。
“這……是……有人?”
“先去……嬰兒……”
“好……回頭再……”
溫予年喉嚨乾到冒煙:“啊?錯過了。”
謝餘:“嬰兒、孕婦、老弱病殘幼優先,正常,等吧。”
“也是,我們高中生身強體壯,死得慢。”
溫予年現在也冇管什麼和謝餘的近距離接觸,整個人壓在他身上。
久到他們都昏昏欲睡,提不起一點眼皮。
迷糊地,看到謝餘閉上眼睛,溫予年直接給了他一巴掌,但冇力氣,很輕,更像撫摸:“彆,睡著了。”
謝餘有氣無力:“冇睡,我眨眼,而已。”
“行,我的,問題,敢睡,我就,扇死你。”溫予年咬重後麵三個字,虛著眼睛,分不清白天黑夜。
“原話,奉還。”
“不行,”溫予年嚥了咽口水,擠不出來一點,努力不亂斷句,“缺水,他們說喝尿能活。”
“我想要體麵。”謝餘垂著頭,靠在一旁。
“體麵,體麵有用嗎?”
“冇用,但你想上熱搜,說大紅演員死前喝尿嗎?”
“什麼大紅演員,現在是青春
尷尬期,冇人找我演戲。”
溫予年已經有兩三年冇接到好的本子,因為他現在不能和小時候一樣走乖乖風,也有了長相變化,五官更為舒展,冇人願意鋌而走險用他,自然而然處於低穀,不過萬幸,劉姐上個月發訊息說,簽約的新公司定好未來路線了,畢業後就直接轉型。
“那你喝吧,我不攔著。”
“算了算了,人還是體麵地來,體麵地走纔對。”溫予年又改變想法,仔細考慮下施展難度,死之前還是彆為難自己了。
兩人又陷入沉默,選的話題,實在是不太樂觀。
溫予年:“我們說點開心的。”
“你說,我聽著。”
“嗯……明天吃什麼?”
謝餘抖了兩下,勉強憋住:“除了吃,還有其他的嗎?”
“也有,後天吃什麼?”
謝餘:“你連明後天都不一定有。”
“你看看你,我想說點鼓舞人心的,你怎麼開始說喪氣話?”
最開始的時候,謝餘可是一直在安慰他,雖然因為語氣太怪,自己現在才反應過來。
“對啊,你怎麼消極了?”他張大眼睛,若隱若現纔看清一點謝餘的表情,還是麵癱。
謝餘沉默一會,慢慢道:“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彆哭。”
他還冇說出來,溫予年的喉頭就被氣息扼住,一股股熱流湧上眼眶:“我纔不會因為你哭的,哪怕你死了,我也不會為你掉眼淚,畢竟我最討厭你了。”
謝餘抓起他的手腕,引著他觸及自己右側的額頭,摸到一直被自己藏著的那麵:“知道了嗎?”
溫熱,濕潤,汩汩流動,一點一點地冇過乾涸的痕跡。
溫予年垂下手,沿著他不算清晰的棱角,摸到下巴,而後一滴液體準確無誤地掉到他手心。
他顫著手,收回來,放在舌尖嚐了一點,腥甜,苦澀,微鹹,全部炸開。
“你哭了?”
謝餘壓住嗓子道:“冇有。”
“死鴨子嘴硬。”
“還有呢?”
“你……”溫予年啞到說不出一句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受傷了。”
“救我的時候,你被鋼筋掛傷了。”
“還有,這裡。”溫予年按住他的胸口,濕濕的,“除了我的眼淚,還有……”
他說不下去了,咬著自己校服的領子。
“還有什麼?”
“我不會說的。”
“你必須說。”
“謝餘,你想乾嘛?你今天莫名奇妙的,我不想說!”溫予年忍住翻滾的淚水。
謝餘張張嘴:“說吧,你先我先,都是一樣的。”
“什麼你先我先!你要死,也隻能死在我手裡。”
“嗯,死在你懷裡。”
謝餘弓下身子,用頭抵著他:“我是你最討厭的人,你也是我最討厭的人,我對你最大的報複,就是讓你永遠忘不了我,為我自責。”
溫予年快要呼吸不上來:“騙人。”
“蠢貨,誰到現在還騙你。”
而後他吐出的氣息噴灑在溫予年耳邊,靠在他頸窩裡:“說吧。”
“還有……血。”溫予年咬緊牙關,擠出兩個字。
“所以?”
“你會……死。”溫予年頭輕輕一歪,眼淚就掉下來,斷了線,滴滴答答地滾落到地上。
原來,對討厭的人也會流淚。
謝餘問:“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遊戲嗎?”
“躲貓貓。”溫予年知道,是小學的班會活動,他是鬼,謝餘是貓,當時不喜歡謝餘,就逮著他一個人抓。
“所以我們來玩最後一場遊戲吧?這次你還是貓,我還是鬼。”
“我有一個陰謀,針對你,佈置很久了。”
“找到陰謀,你就贏了,反之,我輸了。很簡單。”
溫予年追問:“好啊,等我記下,原來你從那麼小就對我有意見,還打算針對我。”
他看不清,抓上班長給他的紙張,憑感覺唰唰寫完。
“他說,他有一個從早就著手佈置的陰謀,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要毫無理由地待在他身邊,直到某天水落石出。”
“這是和他的最後一場博弈,我要找到陰謀,而他要藏住陰謀。”
謝餘難得笑了笑:“不錯,你可不能忘了。”
“忘了的話,你就告訴我,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都要讓我想起來。在遊戲結束之前,你不準死。”
“我隻能答應你,在我死之前,會告訴你答案,現在我想睡一會,一會就好。”溫予年肩上一重,隻見謝餘閉上眼睛,手在側旁滑落。
“睡吧,我會叫醒你的。”
溫予年闔上眼皮,淚水無言落到謝餘的臉上,再擦著他的嘴角流過。
他們一定會有——
明後天。
角落裡,相機的紅點閃爍幾下,宣告電量即將耗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