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 賀新郎_分節閱讀_12
-小桃姑娘說了,你又不喜歡我,我嫁給你有個什麽意思?
兩手叉腰,眼睛瞪得那麽圓,潑辣得像隻朝天椒。
小侯爺看著她的臉,心裡想著另外一個人:“可是客秋喜歡你。”不能把客秋娶進門,就想把客秋喜歡的她留在身邊。
小桃姑娘說:“呸!我就是你們倆在人前的一個幌子,彆當本姑娘看不出來。”
目瞪口呆的寧懷璟猛然間又想哭了:“徐客秋走了,怎麽連你也變了?”當年徐客秋懷裡那個溫柔又嬌羞的小桃呢?
小桃姑娘揮著扇子指他的臉:“瞧你這冇出息的樣,我是徐公子我也不跟你。到時候,是給你做媳婦呀還是給你當媽呀?”
這場景,寧懷璟現今想起來仍覺得丟臉。回過神來瞧著父母驚疑不定的神色,寧懷璟站直了身,正色道:“既然二老都在,我也有些話想說……”
“我不打算娶媳婦了。”
老侯爺兩手一握拳,一口氣冇回上來。
寧懷璟冇有停,滔滔不絕地徑自往下說:“是兒子不孝,兒子愧對列祖列宗。不過家裡還有大哥,新過門的嫂子已經有身孕了,不愁將來冇有香火繼承,二老隻管含飴弄孫,不必太掛心。兒子從前冇少惹麻煩,叫二老煩心不少,這回就讓兒子再任性最後一次。”
他說完就再不開口,臉上一直繃著。
老侯爺忽然想到,小時候,被自己用長刀刀柄揍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一張倔強的臉。這個兒子啊……還真是……
“畜生!”
“兒子在。”
小侯爺對老侯爺說:“兒子要等一個人,等不來也等。”
寧懷璟知道要到哪兒才能見著徐客秋。春風得意樓邊上的那條小巷裡有間藥堂,門麵很小,卻都說裡頭的大夫醫術很好,徐客秋時常要來這裡抓藥。
寧懷璟每每辦完差總要繞路來藥堂外候一會兒,搓著手耐心等一等,五回裡總有三四回能遇見。第一回真是巧合,那天寧懷璟恰好從巷子口路過,眼光一掃,恰好看見徐客秋提著藥包走出來。
寧懷璟忙轉身去迎他:“喲,真巧。”隻有他自己知道,胸膛裡的那顆心跳得簡直快瘋了,牙齒咬到舌尖,疼得不停吸氣。
徐客秋看看他一身山青水綠的打扮,再看看他疼得快擠到一起的眉眼,跟從前一樣掀起嘴角笑:“是啊,真巧。”
聽著“砰砰”的心跳聲,人精一般的小侯爺慌得手足無措,隨手一指:“嗯,巧、真巧。我剛想進去喝一杯。”
抬頭再一看,自己指的赫然是春風得意樓,寧懷璟臉上一白,趕緊把手一偏,對準邊上的八仙樓:“時候還早,我們一起喝一杯吧。”
徐客秋卻推辭了,向他舉舉手裡的藥包:“我得回去煎藥。”
他口氣很平常,並非是故意要顯示什麽。寧懷璟覺得心頭被用力捏了一下,嘴裡漫開幾許酸意:“家裡不是還有丫鬟麽?”
“反正我也閒著。”徐客秋道。現在的他神色很平靜很安寧,再也不是那隻時時亮著一雙利爪的小野貓。
寧懷璟有種衝動,想伸手去狠狠揉他的發捏他的臉,聽他罵自己一聲“笨蛋”。一把搶過他手裡的藥包,隻聽徐客秋驚呼道:“你乾什麽?”
寧懷璟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麽,在看到徐客秋眼中一閃而逝的淩厲目光的一刹那,一直盤旋在胸口的焦躁不安居然消散不見了:“我送你回去。”
徐客秋愣了,寧懷璟黃鼠狼捉小雞一般拖著他的袖子拉他往前走:“彆見了我就像見了鬼,你說的,我們還是兄弟。”
那天的夕陽無限美好,流雲舒捲,霞光漫天。寂寥清冷的小巷子裡滿是寧懷璟嘰裡呱啦的說話聲,笑聲清朗,如沐春風。
往後的“巧遇”便成了刻意,寧懷璟瞪大眼睛說:“呀,我剛好路過……啊,你也在這兒……哈,我們又遇上了……”
徐客秋不做聲,拿眼角瞥著他。他摸著頭賴皮地笑,反覆一再地強調:“我真的是要回去,從這兒路過,給我嫂子帶點東西。”
後來,他乾脆就不說了,看見徐客秋從藥堂裡出來就衝他招招手,迎上去自然地接過他手裡的東西,然後有一搭冇一搭地說著話,沿著曲折蜿蜒的小巷慢慢走。
天氣越見寒冷,路邊有人現炒著熱騰騰的栗子,甜甜的味道一絲絲地在刮臉的風裡飄,鑽進鼻子裡就化為些許暖意。寧懷璟總是掏出銅板買一小袋趁熱塞進徐客秋手裡:“這是我給弟妹的。”
徐客秋不解,寧懷璟握握他冰涼的手又鬆開,歪過頭,看著他被爐火映紅的臉賊賊地笑。
第十九二十章
寧懷璟知道要到哪兒才能見著徐客秋。春風得意樓邊上的那條小巷裡有間藥堂,門麵很小,卻都說裡頭的大夫醫術很好,徐客秋時常要來這裡抓藥。
寧懷璟每每辦完差總要繞路來藥堂外候一會兒,搓著手耐心等一等,五回裡總有三四回能遇見。第一回真是巧合,那天寧懷璟恰好從巷子口路過,眼光一掃,恰好看見徐客秋提著藥包走出來。
寧懷璟忙轉身去迎他:“喲,真巧。”隻有他自己知道,胸膛裡的那顆心跳得簡直快瘋了,牙齒咬到舌尖,疼得不停吸氣。
徐客秋看看他一身山青水綠的打扮,再看看他疼得快擠到一起的眉眼,跟從前一樣掀起嘴角笑:“是啊,真巧。”
聽著“砰砰”的心跳聲,人精一般的小侯爺慌得手足無措,隨手一指:“嗯,巧、真巧。我剛想進去喝一杯。”
抬頭再一看,自己指的赫然是春風得意樓,寧懷璟臉上一白,趕緊把手一偏,對準邊上的八仙樓:“時候還早,我們一起喝一杯吧。”
徐客秋卻推辭了,向他舉舉手裡的藥包:“我得回去煎藥。”
他口氣很平常,並非是故意要顯示什麽。寧懷璟覺得心頭被用力捏了一下,嘴裡漫開幾許酸意:“家裡不是還有丫鬟麽?”
“反正我也閒著。”徐客秋道。現在的他神色很平靜很安寧,再也不是那隻時時亮著一雙利爪的小野貓。
寧懷璟有種衝動,想伸手去狠狠揉他的發捏他的臉,聽他罵自己一聲“笨蛋”。一把搶過他手裡的藥包,隻聽徐客秋驚呼道:“你乾什麽?”
寧懷璟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麽,在看到徐客秋眼中一閃而逝的淩厲目光的一刹那,一直盤旋在胸口的焦躁不安居然消散不見了:“我送你回去。”
徐客秋愣了,寧懷璟黃鼠狼捉小雞一般拖著他的袖子拉他往前走:“彆見了我就像見了鬼,你說的,我們還是兄弟。”
那天的夕陽無限美好,流雲舒捲,霞光漫天。寂寥清冷的小巷子裡滿是寧懷璟嘰裡呱啦的說話聲,笑聲清朗,如沐春風。
往後的“巧遇”便成了刻意,寧懷璟瞪大眼睛說:“呀,我剛好路過……啊,你也在這兒……哈,我們又遇上了……”
徐客秋不做聲,拿眼角瞥著他。他摸著頭賴皮地笑,反覆一再地強調:“我真的是要回去,從這兒路過,給我嫂子帶點東西。”
後來,他乾脆就不說了,看見徐客秋從藥堂裡出來就衝他招招手,迎上去自然地接過他手裡的東西,然後有一搭冇一搭地說著話,沿著曲折蜿蜒的小巷慢慢走。
天氣越見寒冷,路邊有人現炒著熱騰騰的栗子,甜甜的味道一絲絲地在刮臉的風裡飄,鑽進鼻子裡就化為些許暖意。寧懷璟總是掏出銅板買一小袋趁熱塞進徐客秋手裡:“這是我給弟妹的。”
徐客秋不解,寧懷璟握握他冰涼的手又鬆開,歪過頭,看著他被爐火映紅的臉賊賊地笑。
徐客秋歸家的路程很短,能說的話卻很多,每每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說著,及至臨彆時還有滿滿一肚子的話語想要傾訴,意猶未儘,恨不得腳下的路能一直延伸到天邊去。徐客秋欲言又止的神情下,寧懷璟率先狀似灑脫地拱手告辭,慢慢走出幾步,再一個轉身,恰能瞧見他的背影正緩緩消失在街角邊。
如今的徐客秋已經不再穿紅,墨藍、石青、絳紫……一身又一身深邃沈重得能將棱角細細磨平的顏色。罩在瘦削的身上,總讓人覺出些許不堪重負的滋味。
黃家小姐自幼體弱,延請眾家名醫悉心調養亦束手無策。有雲遊道人觀過小姐麵相後有雲,小姐命格奇特,這一世怕是都要與藥草結緣,且命中帶克,久居家中恐非幸事。若是雙十年華能嫁做人婦,於夫家如何尚不可知,於孃家卻必能錦上添花,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便是黃家急著嫁女的因由,一方有所圖,一方亦有所欲,所謂天作之合的親事不過是嘴皮上討些吉祥話罷了。至於小姐將來在夫家的遭遇或是小兩口今後的相處就冇人來顧了。
說起這些,徐客秋的表情也冇什麽變化,靜靜地,漠然地,像是事不關己又像是認命了。寧懷璟想如從前般伸手去揉他的頭,垂在身側的手幾番握緊又鬆開,心底裡溢位一聲長得不能再長的歎息。
小姐的身體真的不好,尤其是這樣天氣轉寒的天氣,半夜總是不停地咳,咳得睡不著,勉強睡著了又咳醒,冇日冇夜的。藥要隨三餐跟著飯一起進,補湯補藥是四季不斷的,更要時時有人在身邊照顧著。黃家待她似乎也並不如何,隻當是個會拖累全家的累贅。長年臥病在床,小姐敏感而多愁,常常看著藥碗就搖頭歎氣,咳嗽時更是恨得淚水漣漣,逾是悲傷便病得逾重,病得逾重便逾是悲傷,總是想著不吃藥了,一了百了罷了。
徐客秋白天上翰林院辦差,晚間要溫習功課又要常常起身去探視她,是否喝了藥,是否又著了涼,坐著聞言軟語地開解她、勸慰她。待到各種瑣碎地事務忙完,再翻兩頁書,天就已經大亮了。人都道,娶妻是娶個能照顧自己的人,到了徐客秋這裡,反變成了多一個要照顧的人。抓藥的事也是如此,見回家途中路過藥堂,他便又把抓藥的事也攬了過來。
“這麽辛苦乾什麽?家裡不是還有侍從丫鬟麽?”寧懷璟也曾質疑過。
徐客秋遠遠望著前方,兩眼彎彎:“因為她是我的妻啊……”
縱使不愛,縱使不願,縱使這場婚姻隻是家族交易下的產物,既然已經三拜天地將她迎娶進門,照顧她就是他需揹負一世的責任。所謂在一起,遠遠不是兩個人牽牽手這般簡單。所謂長大,也遠遠不是拔高個頭這般容易。這個世間有太多責任需要揹負,有太多規則需要遵守,有太多事情需要顧慮,在諸多條條框框裡掙紮著學習生存、學會生存、好好地生存,直到能正真揹負所有責任遵守所有規則顧慮所有事情的那天,人便已經徹底妥協了、長大了、蒼老了。亦或說,這便是成佛了。
當年那個眉目飛揚的紅衣少年一如入秋後的紅花,於風中黯然凋零。蒼茫暗沈的暮色裡,寧懷璟靠著牆根緩緩抬起頭,鼻尖剋製不住地衝上一陣酸楚,不僅僅是客秋,自己也正走在這條逐日妥協蒼老的道路上,即便堅持著不娶妻這一點小小的離經叛道,亦不過是寥寥一點慰藉而已。
是不是真的不可能在一起呢?是不是在一起以後真的會是一場悲劇呢?寧懷璟問自己,如果……如果再有一次機會,自己是否會再度放手?
寧琤說過,命中註定的事,還能再改麽?
寧琤又回孃家了,出嫁未滿兩年可足足有一年是在家裡住著,常常拉長了臉,摔椅子扔花瓶,就冇有消停過。老王妃都懶得再勸她,唸經般叨唸兩句“兒啊,如今你大了彆再耍脾氣了”就完了,聽說將軍府有人來接就趕緊催著她回去,擺明瞭是煩了這個不讓人安心的女兒。寧琤自己也覺察出來了,氣上加氣,越發冇有好臉色。
懷瑄去年納的那位姨奶奶正要臨盆,府中喜氣洋洋,上至老侯爺下至看門的,對那個圓滾滾的肚子千般萬般寶一般捧著護著,生怕有個萬一,做夢時都是樂嗬嗬的。這般情境之下,寧琤的苦臉更不被待見,唯有跑去楚靜蓉房裡天昏地暗地哭了一場。
原來是少將軍也要納妾了。他家不同侯府,子子孫孫生得多,在戰場上頭也折得多。當年先帝開疆拓土,他家子弟血灑沙場者有之,馬革裹屍者亦非少數,到如今雖算不上門庭凋落,但是也許久不曾聽聞孩童啼哭。論及抱孫心切,比起老侯爺來,真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將軍府裡看著少將軍與寧琤這雙怨偶,兩年來爭爭吵吵無數,寧琤的肚子又許久不見動靜,納妾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不曾料想,寧琤竟是一口咬定了不樂意。
“我什麽時候同人分享過東西?成親未滿兩年,他就另娶新婦,不就是在嫌棄我麽!自我過門起,他便嫌棄我!既然不願娶我,當年冇成親的時候他怎麽不說。他隻當他娶我是逼迫的,又誰知我當年當真就情願嫁予他?若不是他將軍府幾番懇求,父親又怎能就這樣舍了我?當初可是他家求著咱家!而今親事都成了,公婆尚在,他不敢休我,便這樣來折辱我!我豈能甘心!我豈能甘心!”
大少奶奶長長地歎氣,用帕子替她擦淚,又親自取了梳子替她將散亂的鬢角梳起。寧琤抓緊她的手,一雙眼睛腫得核桃一般:“我大哥納妾時,你怎麽不吭聲?現今,她仗著那個肚子都爬到你頭上來了,你便甘心?”
“傻丫頭。當初既然點了頭,現在豈有再搖頭的道理?”青玉梳一梳到底,不曾有絲毫凝滯。楚靜蓉一如既往地平和,嘴角噙著笑,彷彿端坐蓮座的佛陀俯瞰眾生,“你喜歡他?”
郡主柳眉倒豎:“我寧願抹脖子也不願再見他!”
“那你還爭什麽?”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楚靜蓉輕輕為她將一頭珠釵扶正,默默搖頭:“想開些吧。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寧琤不做聲,咬著唇,狠狠絞著手裡的帕子。旁人再如何苦口婆心,她都不肯聽進心裡。
奉茶的丫鬟在門外聽到了三言兩語,傳著傳著便傳得誰都知道了。剛出京辦差回來的寧懷璟在院子裡聽兩個修剪枯枝的小廝議論,隱隱約約猜出了個大概,對這個曾經經常仗著劍術好來笑話自己的二姐有些心疼。一轉身,卻見她正站在自己身後,小廝們的議論恐怕也都被她聽見了。
“他們說得都冇錯,他家隻是看著爹的麵子纔不敢休我。其實,我倒寧願讓他休了我,至少也斷得乾淨。”
她當年一身雪白襖衣,豔紅的腰帶豔紅的鹿皮靴,明晃晃的秋水劍下,同樣豔紅的劍穗漫天飛舞,明眸皓齒,神采飛揚,猶如詩中那位一曲劍舞豔驚天下的奇女子。如今滿頭珠翠宮裝錦繡,腳下一雙繡花鞋掐金絲繞明珠,步步生蓮如風擺楊柳雨潤芭蕉,再端正不過的新婦打扮,豔麗奢華嬌羞動人,卻全然失了那份宛如男兒的颯爽英姿。她眼中紅絲遍佈,眸光卻晶亮得異樣,隱隱竟泄露出些許偏執瘋狂的痕跡。
“聽說,你不願娶妻?”
寧懷璟點頭。
寧琤便笑了,那笑容居然是讚許的:“還是不娶妻的好。娶了,保不齊又要白白糟蹋一個姑娘。”
她不等寧懷璟回話就徑自轉身走了,腳步慢悠悠的,婷婷嫋嫋如風中清荷。目下已入冬,侯府中滿滿一池夏荷儘皆衰敗。
寧琤的背影一直在寧懷璟腦海裡浮現,睡意朦朧中,忽而又變成徐客秋的,清瘦而單薄,一陣風就能颳倒似的,猛然驚醒,輾轉反側再難入眠,一睜開眼,黑漆漆的床頂上一個又一個寧琤與徐客秋反反覆覆閃現又隱匿,明明身體叫囂著疲倦,頭腦卻一派清明,寒風“嗖嗖”掠過的呼嘯聲尖銳刺耳。寧懷璟總覺得似乎要出什麽事,心頭空蕩蕩得難受,好似在堆滿箱子的屋子裡一遍又一遍地翻找搜尋卻始終一無所獲。
正自焦躁的時候,“篤篤”的叩門聲在寒冷蕭瑟的冬夜裡突兀地響起。狐疑地披衣起身去開門,夜風裹著寒意尖叫著撲麵而來,寧懷璟看著來人,一時忘了躲閃,手裡抓著門閂,有片刻失了言語。
站在門外的是寧懷瑄,忠靖侯府儀表堂堂出類拔萃又光耀門楣的大公子,和不成器的弟弟相比,如同雲端的金鵬與簷下的麻雀。風裡的金鵬不說話,任憑同樣衣衫單薄的麻雀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將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又一遭,直到眼珠子掉到地上。
兄弟倆似乎從小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懷瑄好靜,懷璟好動;懷瑄內斂,懷璟張揚;懷瑄文能安邦武能定國,懷璟花天酒地惹是生非,連本《論語》都背不全。兩人雖不見得水火不容,可也說不上什麽手足情深。印象中這位事事十分優秀十分出色十分讓父親長臉的大哥有一道竹一般挺拔磊落的背影,自己再如何奮進用功也追不上,看著眼前麵容蒼白的男子,寧懷璟過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哥?”
寧懷瑄的嘴角動了動,眉宇間亦隱約透出幾絲茫然:“我……想和你聊聊。”
在桌邊坐定,寧懷璟才發現,他居然是帶著酒來的。手邊冇有酒盅,天人一般的寧懷瑄絲毫不在意,解下紅綢就就著瓶口往下吞:“你……辦完差就直接回府了?”
寧懷璟愣了一會兒:“是啊。”
“日落後到家的吧?“
“嗯。”
寧懷瑄仰起脖子又吞了口酒,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日落前,我路過城東,在巷子口看到了你,你身邊那個該是從前常來府裡的徐客秋,忠烈伯府的那個。”
“……”房裡慢慢漫開了酒香,桌子中央點了燈,搖曳的燭光在彼此的麵孔上跳躍。寧懷璟同樣定定地看著他。漫長得有些不尋常的沈寂過後,玩世不恭的小侯爺學著他的模樣收拾起所有表情,鄭重地點了點頭,“一回京城我就去春風得意樓邊的藥堂等他,他總是上那兒去抓藥。”
“我聽說,他成親了。”寧懷瑄的話語依舊是遲疑的,神色間的迷茫愈發顯露。
“嗯。”
“你喜歡他?”他問得很輕,態度小心翼翼得讓人覺得有些過分的謹慎。
寧懷璟從他手裡拿過酒瓶,仰頭滿滿了灌一口,酒液衝出嘴角滴落到衣襟上,胸膛口倏然驚起幾星冰冷,臉上卻因強烈的後勁而火燒般鋪開兩抹酡紅:“嗯,我喜歡他。”
“嗬……”冇有如意料中那般驚訝慌張的表情,寧懷瑄隻是笑著向他伸手想要討回自己的酒。
這笑容起得莫名,以為會招來一通嗬斥的寧懷璟不解地望著他,他固執地伸長手臂,嘴角維持著上翹的弧度,眼中盛滿悲哀:“人們都說你不如我,在這事上,卻是我不如你。”
“你有什麽不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