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環[西幻] 第49章 儘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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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頭是……
霍普市城市地下排水道裡,瑞基舉著火把,單手叉腰,非常不爽地看著眼前塌方了的通道。
原本通往地牢的那條主乾道,如今被一堆亂石堵住了去路。
破碎的磚頭石塊混著淤泥堆積成一座小山,封死了整條管道。
“嘖,”瑞基咬牙,“我就知道不可能簡單順利……”
他舉起火把,仔細觀察起塌方。
“可惡啊,怎麼偏偏塌在這兒?”
“本來這兒過去再走幾步,然後拐個彎,就是神殿下麵了啊!”
瑪爾按住他的肩,輕輕地拍了拍,安慰他道:“沒關係的,我們已經很接近了。”
“而且,按照你的態度來推測,我猜——地下的路線基本冇有變化,對嗎?”
不錯,這一路走下來,排水道整體結構完全冇變。
有些地方雖有修補,但改動不大,路線還維持著霍普鎮時期的舊軌跡。
看來霍普人對下水道係統的態度,大概就是——能用就行。
以這種得用且用的態度反推,瑪爾幾乎可以斷定,當初瑞基逃走後,神殿頂多封了他們當年為了營救瑞基特地挖出來的那個通道,而不是徹底切斷了排水道與地牢的所有連接。
瑞基以為他是在單純地詢問,便答道:“對,基本冇變。”
瑪爾點頭,引導道:“那太好了,說明地下排水道還是和教會連接在一起的。”
瑞基眼神一亮:“我們隻要想辦法把這個塌方處理掉,然後找到連接教會建築的井道,就可以潛進去!”
“而且由於我們走的是地下,就算井道連接的不是地牢,也一定在地牢附近的區域。”
他激動地握拳,“我們離他們很近了!”
瑪爾笑眯眯地點頭,“嗯嗯!”
瑞基是個實乾派,決定好下一步後,立馬捋袖子,“那就開乾!”
瑪爾觀察了一下塌方,發現有一個小洞冇有被封死,“可以從這裡過去。”
“啊?這裡?”
瑞基彎腰看向他指的“狗洞”,嫌棄地說:“拜托,你看看我——我這麼高、這麼大,絕對不可能塞得進去!”
瑪爾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我這個樣子也不行呀。”
他從藥箱裡拿出兩瓶變形藥水,將其中一瓶遞給了瑞基:“但是,改變一□□型就可以。”
說完,他率先拔掉塞子,將藥水一口悶了。
下一秒,他的身體開始迅速收縮,骨骼發出細碎的“哢哢”聲,四肢變短,整個人縮成了一個靈巧的侏儒。
瑞基看著他毫無負擔地活動了一下手腕,靈活地鑽進了塌方縫隙中。
“我過來了!”
不一會兒,他就聽到瑪爾在另一邊小聲喊,“快來,這邊的路還在!”
瑞基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藥水瓶,艱難地嚥了咽口水。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拔開塞子,閉上眼灌下了藥水。
苦,澀,還帶著一股像是爛芹菜混合發酵酸奶的怪味。
“嘔——!”
瑞基掐著脖子,臉都綠了,差點冇吐出來。
魔藥的味道……還是一如既往地噁心!
感到藥水生效,身體開始劇烈變化後,瑞基麵無表情地黑著臉,鑽進了那條狹窄的縫隙。
在狹小空間裡一路向前爬時,他在心裡恨恨地想——
‘阿斯蒙蒂瓦拉法,威廉白石,你們倆可欠小爺我一個天大的人情!’
等他鑽出來後,纔剛站起身,一個巨大的陰影籠便罩住了他。
他擡頭,看見恢複了體型的瑪爾正笑眯眯地站在他麵前,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看什麼稀有小動物。
“啊呀,”他舉著火把蹲下來,伸手探向他的頭頂,指尖伸進黑髮,輕輕地揉搓,笑得開心,
“是迷你瑞基呀,真可愛~”
瑞基眉毛狠狠抽了一下,臉色瞬間黑了兩個度。
看著麵前這個笑得非常欠扁的眯眯眼,額頭青筋直跳,“放手!”
他本來就極度抗拒魔藥,更討厭這種矮小的體型,讓他有種矮人十等的感覺。
而這個傢夥竟然嘲笑他這副模樣不說,還對他使用摸頭殺,讓他本就憋著火的心情火上澆油。
拳頭好癢,好想揍他!
瑪爾看著小小一隻的瑞基,實在是太可愛了,就冇忍住上手了。
剛rua冇兩下,對方果然立刻炸毛,整個人像隻憤怒的奶牛貓,豎著眉毛、鼓著腮幫,一臉“小爺我要掀你天靈蓋”的表情。
他心裡頓時笑開了花。
逗弄瑞基,果然還是他最喜歡做的事。
鮮活、明亮、真實,
他的小王子就像一團熾熱的無儘火,永遠不會被熄滅。隻要靠近他,心頭那些陰鬱與壓抑,都會被驅走。
不僅令人愉悅,甚至……令人上癮。
但他深知貓主子脾氣極大,再逗就得被撓了。
於是淺淺逗弄了一番後,見好就收。
他從藥箱裡拿出一瓶淡藍色的恢複藥劑,遞了過去,笑得溫和又體貼:“來,這是恢複藥水。”
“喝了就變回來了。”
“哼!”瑞基一把抓過藥水,狠狠地瞪著他,將藥水一飲而儘。
恢複正常比例後,他一把揪住瑪爾的衣領,磨牙道:“你這傢夥……下次不準隨便揉我的頭!”
瑪爾被拽得衣襟緊貼喉口,卻一點也不惱,反而舉起雙手,略帶討好地笑道:“誒呀,抱歉抱歉,不要這麼生氣嘛……”
“主要是冇想到你變小後竟然是那樣的,真的很——”
“哦?很什麼?”瑞基黑著臉著打斷了他。
他眯起眼,語氣危險,揪著他衣領的手更用力了幾分,幾乎要把他提起來。
“瑪爾,我親愛的藥師,我建議你謹慎選擇你接下來的用詞。”
他盯著他的眼睛,冷冷地說:“我們之間還冇有熟到,可以開這種玩笑的地步。”
瑞基曾經非常喜歡衝瑪爾巴什發脾氣似的撒嬌。
因為隻要每次自己衝他炸毛,對方就會摸摸他的頭,露出冰山消融、甚至有幾分寵溺的微笑。
那抹皎潔的微笑,曾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回憶。
也是他現在最不願想起的畫麵。
“而且,”瑞基停頓了一下,咬字更重,“冇有那個成年雄性會喜歡被當作幼崽撫摸。”
“不要隨便碰我,我不喜歡。”
瑪爾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他看著瑞基認真的表情,緩緩點頭,神色莫測。
“很好,”瑞基見他識相的閉嘴了,這才冷哼一聲,鬆開了手,轉身繼續帶路。
終於,二人來到了目的地——教會建築和地下排水道的連介麵。
看著麵前被金屬柵欄牢牢封住的管道,瑞基拿出城市地圖和下水道地圖,仔細觀察對比了一下,“嗯,就是這裡了。”
瑪爾扶著下巴打量著封住了主管道的鐵欄杆,突然道:“瑞基,你來一下,看看這個是不是什麼你能撬開的?”
瑞基走過去,發現他指著的這根鐵柱竟然有鬆動的跡象。
他伸手搖了搖鐵桿,驚喜地發現其他幾根因為生鏽,竟然也有鬆動的跡象。
“可以!這個我可以撬!”他開心道,低頭從儲物袋裡取出了盜賊工具,很快便將鬆動的鐵桿,以及它周圍的幾根鐵桿都撬了下來。
一下子失去了四根鐵桿,這縫隙足夠他們二人側著身子擠進去了。
瑞基和瑪爾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默契地繼續前行。
“唔……應該就是這裡了。”瑞基站在一個井道下,向上看,悄聲道。
瑪爾則觀察了一番從井道裡流下的水:摻著大量的血腥味,甚至還飄著淡黃色的油脂和可疑的碎肉沫——
不是地牢,就是廚房。
井道儘頭就是井蓋,選擇上去就必須一條路走到黑,直到打開井蓋。
但誰知道井蓋外麵是什麼,運氣好可能剛好到地牢或者地牢附近的地下室,運氣不好恐怕會直接和邪教徒們開戰。
說實話,他不是很想上去。
不為什麼,就是感覺不太對。
可是他們時間有限,拖得越久,蒂瓦和威廉就越危險。
而且他大概盤算了一下上去和不上去的潛在收穫和風險,得出的結論是二者的風險是一樣的,甚至上去的潛在收穫會更大。
“管他的,上吧!”
瑞基咬牙,“都到這裡了,總不能就這麼折返。”
瑪爾點頭,“嗯,我們接近井蓋後,不用先急著打開井蓋,可以先聽一下上麵的聲音,判斷一下外麵的大概情況。”
“要是聽起來不對,比如說腳步聲密集,那麼我們就悄悄地原路返回,選擇挖地道。”
瑞基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好!”
二人順著生鏽的鐵梯爬了上去。
井道逼仄安靜,將他們的腳步聲被無限放大。
終於爬到頂後,瑞基的手心已經出了一層汗。
他在衣襬上胡亂擦了擦,深吸一口氣,從腰間抽出早已準備好的特製精鐵起子,開始緩慢而小心地撬井蓋。
“哢噠。”
井蓋發出輕微的響聲,瑞基閉住呼吸,用力一頂,將沉重的鐵盤掀起一條縫隙。
外界的空氣順著縫隙滲了進來,帶著與下水道截然不同的腥臭氣息。
外麵安靜地過分。
冇有腳步聲,冇有對話聲,連風聲都冇有。
瑞基眼珠子轉了轉,輕輕地彈了一顆細小的鋼珠出去。
“嗒……”
鋼珠在地麵彈跳了兩下就冇聲音了。
四周依舊死寂,冇有任何變化。
確認安全後,瑞基這才大膽的將井蓋又往上頂了點,露出一對閃亮的眼睛。
外麵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看不清到底有什麼。
隻能出去看看了。
他挪開井蓋,從下水道裡鑽了出來,點燃火把。
火光“噗”地一聲燃起,橘黃的火焰在黑暗中散開,將周圍照亮:血跡佈滿地麵和牆壁,周圍東倒西歪地堆著幾十具屍體,死狀淒慘、軀體扭曲、囚服殘破,有的非常新鮮,肢體切麵還在滲血,有的卻已經開始發綠長毛。
這是一間停屍房。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這麼多死狀恐怖的人,邪神教會裡都是些什麼草菅人命的瘋子!
瑞基皺眉,壓下心中的不適,環顧四周,確認冇有活物後,低聲朝井道開口:
“上來吧,這裡冇人。”冇有活人。
瑪爾上來後,看著周圍的景觀,忍不住皺眉,露出了和瑞基一樣的表情。
瑞基舉著火把,站在一扇厚重的石門前。
石門表麵刻著邪神教會的標誌:紫羅蘭花,中間是一隻巨大的暗紫色眼睛。
那隻眼睛的瞳孔正中嵌著一塊凹陷的機關,看起來是打開這扇門的關鍵。
瑞基將耳朵貼上門板,試圖探聽門後是否有動靜,結果厚實的岩石連一點風聲都冇透過來。
他擡起頭,和身旁的瑪爾對視了一眼。
在看到對方堅定的眼神後,他將火把遞給對方,然後轉身掏出盜賊工具,開始撬鎖。
都到了這一步了,隻能繼續往前。
這扇門不好開,機關複雜,逼得瑞基廢掉了好幾個盜賊工具。
終於——
“哢嚓。”
隨著一聲微不可察的輕響,門上那隻暗紫色的眼睛緩緩裂開,一分為二。
接著,沉重的石門悄然洞開。
門後是一片白光,強烈得刺眼,瑞基本能地擡手擋住光線,眯起眼。
然而待他努力睜開眼睛,向門外看去時——
卻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
以及,
後麵的幾十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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