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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環[西幻] 第76章 好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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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恨你

魔界猩紅紀元六百六十六年,

魔王之子、未來王位繼承人瑞古勒斯撒旦森的生日冊封慶典上,穹頂驟然撕裂。

紫色雷電如怒蛇般劃破天際,將整座潘地曼尼南皇城籠罩在末日般的詭光中。大地戰栗,魔力狂亂地咆哮著,彷彿世界末日降臨。

下一瞬,城堡前的大理石廣場突然崩裂,一道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赫然張開,彷彿直通世界的最深處,隻遠遠地看一眼,便有刺骨寒意直沖天靈蓋,將靈魂凍結。

在所有人都慌忙逃生時,瑞古勒斯王子的貼身騎士長卻佇立在裂縫前,白髮與披風在狂亂魔力中獵獵飛舞。

他將黑髮的小王子從懷裡扯下來,然後無情地拋進了深淵裂縫——

“去死吧,小雜種。”

——

風聲呼嘯,周圍的光越來越少,那雙紫色眼睛裡帶著的惡意與刻薄的話語也離自己越來越遠。

失重感如潮水般湧來,愈發強烈,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坍塌。

接著,咚的一聲——

“——!”

瑞基猛地驚坐而起,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息著,冷汗浸透了衣襟。

他擡頭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純白法師塔貴客套房的華美大床上。

這是菲尼爾專門為他安排的房間——雪白的絲質床單散發著淡淡的薰衣草香,厚重的天鵝絨帷幔垂下,將床榻圍成一個私密的小天地。房間裝飾典雅,水晶吊燈在魔法光源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牆上掛著幾幅精美的油畫。

紅色的眼眸緩緩掃視著房間,在確認隻有自己一人,菲尼爾並不在場時,他長長地鬆了口氣。

還好,那傢夥不在,自己不用現在就麵對他。

瑞基垂眸,凝視著自己汗濕的手心。

修長的手指如白玉雕琢,拇指和食指的指腹磨出薄繭——這是他常年握劍挽弓留下的印記。

白皙的肌膚下,依稀可見青色血管的脈絡蜿蜒。

他緩緩握拳,掌心肌肉收縮,指尖傳來血液快速流淌的細微搏動,一下一下,如鼓點般有力。

乍看之下,這不過是一雙普通的手,頂多比常人白皙些,與尋常生物並無二致。

但誰能想到,這雙手的主人竟是神與魔之子?

嗬——

真是……荒誕可笑。

他勉強扯動嘴角,擠出一個苦澀難看的笑容。

回想著昏過去前在餐廳的那一幕,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菲尼爾,竟然是邪神魔瑞寇的分身。

他回憶著科恩透露的資訊——

魔瑞寇在梅西耶世界投下無數分身,菲尼爾隻是其中之一。

而魔瑞寇分身的最大特征,就是白髮紫眸。

更可怕的是,每當祂的分身現世,必定伴隨著戰爭:叛亂、紛爭、起義……無一例外。

想到這裡,瑞基瞳孔驟然收縮。

叛亂、起義、戰爭……

他想起了父王出征後,魔界突然爆發的那場叛亂。而叛軍首領菲尼瑟斯——

同樣是白髮紫眸。

而菲尼爾那句“真是個不聽話的壞孩子,遠不如你小時候乖巧。”的話,也就有瞭解釋——

菲尼瑟斯,自己幼年時的貼身騎士長,那個陪伴、照顧著他成長,卻又親手將他推入無儘深淵的男人,同樣是祂的分身。

“……”他捂住臉龐,肩膀劇烈聳動,發出低沉而扭曲的笑聲,“嗬,嗬嗬,嗬嗬嗬嗬……”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菲尼爾,菲尼瑟斯……

雖然很不願承認,但他初見菲尼爾時,除了創傷帶來的畏懼,內心深處其實還有一絲難以抑製的……依戀。

隻是他依戀懷唸的,是記憶中的菲尼瑟斯。

他確實恨菲尼瑟斯,恨得比瑪爾巴什更深。

年幼時,菲尼瑟斯在他最愛慕、信任他的時候,親手將他推入深淵;成年後,又在父王出征、自己最狂妄無知時掀起叛亂,害死了王叔,搶走了他苦追幾百年的白月光。

但是……

童年時,父王忙於政務無暇顧及他。其他侍魔要麼因他身份尊貴而畏懼忌憚,要麼心懷叵測想要操控他。

隻有菲尼瑟斯真正陪在他身邊,耐心地、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保護著他。

童年的回憶永遠是最美好的,儘管後來變成了砒霜,但仍改變不了當初的甜蜜。

菲尼瑟斯是第一個無限包容他的人,第一個真正走進他心裡的人。

也是辜負他最重、傷害他最深的人。

溫柔給予後的驟然抽離,比從未擁有過更加殘忍。

所以他怎能不恨?

他恨他的絕世才華與傾城容顏,恨他的冷血無情與奪走自己所愛的卑鄙下賤,更恨祂將自己早已忘卻的珍貴的美好回憶解封,然後再微笑著看著它們破碎坍塌,化作滿地塵埃。

自己曾無數次幻想過,等拿到黑環、一切塵埃落定後,他要狠狠報複那些曾經辜負傷害他的人——

他要將瑪爾巴什暴打一頓後逐出魔界,從此老死不相往來;要將那兩個欺淩他的坎比翁撕成碎片,把那些背叛他的叛軍賤民統統屠儘;

而這一切混亂的罪魁禍首,那個搶走自己心上人的賤人,他則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然後親手了結他的性命。

但誰能想到,他恨之入骨的那個人,是邪神的分身。

而邪神魔瑞寇……

是他的父親。

一種荒誕至極的感覺從心底蔓延開來。

果然,命運對他從來就冇有公平過。

他越是渴求,就越是得不到;而他曾擁有的最美好時光,都會被命運以最荒謬、最殘忍的方式徹底粉碎——

就像皎潔無暇的明月從天空墜落,摔得粉身碎骨,破碎炸裂,露出內裡漆黑腐臭的膿漿。

一陣噁心從胃部翻湧而上。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承受這些?他做錯了什麼?

憤怒化作業火從心口燃起,呼吸變得急促破碎,胸口彷彿被千斤巨石壓著,窒息感如毒蛇般死死纏繞著喉嚨,越勒越緊。

就在怒火攀升到頂點、即將吞噬理智時——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

瑞基一驚,猛地掀開毯子跳下床,赤腳踩在地毯上。

他死死盯著門口,紅眸中燃燒著警惕的火光,渾身肌肉緊繃,如一隻炸毛的黑豹,隨時準備撲向敵人。

華麗的鑲金門把手轉動,門“吱呀”一聲打開。

“……!”

看清來人後,瑞基紅眸瞪得滾圓,震驚道:“怎麼是你?!”

艾摩斯身著潔白長袍,銀灰色的頭髮整齊束在腦後,脖頸纏著一圈純白繃帶,遮掩著被斬首後縫合的猙獰傷疤。

他手中端著光可鑒人的銀盤,盤中放著一套做工精美奢華的嶄新衣物。

瑞基手指顫抖地指著他,像見了鬼似的後退了兩步。

艾摩斯聞聲擡眸,那雙眼中閃過一絲陰翳的光芒,隨即又恭敬地垂下頭,姿態乖順至極。

“你……”瑞基放低重心,雙手擡起擺出攻防架勢,同時臉抽搐著問,“你是艾摩斯?”

艾摩斯垂著頭,恭敬地說:“是的,殿下。”

看著他這副乖覺順從的模樣,一股惡寒順著瑞基的脊椎攀爬而上。

他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想要甩掉皮膚上激起的雞皮疙瘩。

“你怎麼在這裡?”還擺出這副侍從的打扮和姿態。

他可冇忘記艾摩斯對自己的刻骨仇恨,甚至在教會放下狠話要取他狗命。

怎麼這下又出現在這裡,還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樣?

“哼……”艾摩斯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深紫色的嘴唇揚起嘲諷的弧度,“自然是您偉大的父親,吾神命我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停頓了足足三秒,才勉強將剩下的話從牙縫裡擠出來:“命我來服侍您,我尊貴的……殿下。”

聽著他話中濃濃的不甘與憋屈,瑞基無語地挑了挑眉,冷笑道:“艾摩斯,看不慣我可以直說,不用搞這一套。”

“你——!”艾摩斯猛地攥緊銀盤,盤中的珠寶因震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看著盤中被打亂的珠寶,他眼中湧現出慌亂和恐懼。

“哦……不!這是吾神親手擺放的,我怎麼能弄亂……”他緩緩跪坐在地,小心翼翼地將銀盤放在腿上,接著手忙腳亂地試圖將散亂的珠寶複原。

瑞基看著他這副笨拙中帶著珍視與虔誠的樣子,臉色複雜。

冇猜錯的話,艾摩斯應該已經知曉了菲尼爾的真實身份,然後被祂派來的。

可菲尼爾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偏要派這個宗教狂熱分子來……服侍他?

他難道不知道他們倆有仇嗎?

自己在落葉村將艾摩斯斬首,而艾摩斯在咒怨森林外差點把自己和瑪爾炸死。

更何況以艾摩斯對魔瑞寇的狂熱崇拜,他對自己這個梅西耶世界唯一倖存的王子、極可能是預言中終結祂的存在,更是恨之入骨。

他們相看兩厭,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

讓艾摩斯服侍他……

噫,他既怕艾摩斯暗中行刺,更怕自己忍不住再次擰斷他的脖子。

無論是菲尼瑟斯,還是菲尼爾……行事風格都如此詭異莫測,令人完全無法理解。

瑞基捏了捏眉心,煩躁地問:“你手裡的是什麼?魔瑞寇讓你送的?他人呢?”

艾摩斯擡起頭,青灰色的眼眸燃燒著憤怒:“你對吾神的態度怎能如此輕慢!”

他將最後一枚鴿血紅袖釦擺好,小心翼翼地端著銀盤起身,憤然道:“吾神可是你的父親,而且對你如此寵愛,你應該給祂應有的尊重,而不是直呼祂的名字!”

這個邪神狂信徒,簡直無法溝通。

瑞基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這麼崇拜喜歡魔瑞寇,乾脆讓他來當這個兒子算了!

他叉腰,惡狠狠地說:“艾摩斯,我勸你老實回答問題,不然我就把你的頭再揪下來一次!”

艾摩斯聽了,眼周青筋暴起,捏著銀盤的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

“……這是吾神命我給你送的新衣服。”他咬牙切齒地開口,“祂說你是祂的兒子,理應穿世上最好的東西。”

“祂還說:‘這套衣服好看舒服又保暖,而且還有能魔法防護罩,比他身上那除了布料還不錯外一無是處的衣服要好多了。’”

“祂命我‘服侍’您換衣服,”他低啞的聲音加重了“服侍”二字的咬音,“說若你不願意穿——”

他死死凝視著瑞基,眼神充滿壓抑扭曲的侵略性,

“就讓我用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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