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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蓮徒弟她選擇欺師滅祖 第13章 匕首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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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見(五)

“怎會如此?”

楊白桑原本還忍不住望著燈火下的陸銀灣發了一回呆,聽她這般說,急忙收斂心神,走到桌前。

陸銀灣指著圖中峨眉一處:“白桑,你來看。”

“聖教八司中已有三支人馬分彆從東、西、南三麵逼上峨眉,峨眉眾人隻有一路向北,才能逃出生天。”

“那便向北逃!”楊白桑道,“北上可至崆峒山。縱使沿途小門小派不敢收容峨眉弟子,崆峒卻是與峨眉同屬道門,一脈相承的,斷無袖手旁觀之理。”

“哪有這麼容易。”陸銀灣搖搖頭,“八司中還有兩支人馬早已北上原州道,埋伏在崆峒山附近,不待下個月初便要動手滅崆峒了。”

“到時候,峨眉眾人到了崆峒,才真是自投羅網,插翅難飛。聖教此一番計劃,連滅中原兩個有名有姓的大門派,誌在必得,好不利索!”

“那該如何是好?總不能束手待斃。峨眉觀月、憩雲兩位師太怎麼說也是一代武學宗師,諸多姊妹也不是尋常弱女子,實在不行,與他們硬拚就是了!至於崆峒……”楊白桑忽然一頓。

他本想說,崆峒一派劍術高絕,崆峒掌門白鬆道長更是用劍大家,一手驚雲劍震懾江湖數十年。話未出口,才猛地想起,白鬆道人早在幾年前就被陸銀灣一刀斬首了。

那一樁大案,在當時引起了全武林的轟動。陸銀灣一戰成名,聲名鵲起,自此成為了武林正道的公敵,卻也憑藉著白鬆道人的首級成功坐上了聖教司辰之位。

那時,她才被逐出師門不到兩年,十六七歲年紀,可以說是有史以來聖教最年輕的司辰。

陸銀灣好像並未注意到楊白桑的欲言又止,又是搖頭:“硬拚也是不成的。你以為聖教蟄伏的這幾年都是在吃白飯麼。”

“聖教之中,有三件絕世珍寶。一是天地靈寶洱海雪蓮,可治百病、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能;二是聖教教主一脈世代以血脈相傳的幻術,南柯一夢;這第三件麼,卻不是一件東西。”

“那是什麼?”

“是一群人。”陸銀灣道,“一群形形色色,遍佈中原的人。”

“這些人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網羅住整箇中原。他們的眼睛就是聖教的眼睛,他們的耳朵就是聖教的耳朵。

這個情報網號稱‘天羅’,自從聖教兩百年前侵入中原時就已經開始著手建立,現在已經臻於完善,其規模用曠古爍今四個字來形容絕不為過。

這些人不僅僅散落在街頭巷尾,茶館青樓,就是各大門派內部也有不少天羅的奸細。

少林武當我還冇打聽到,可峨眉與崆峒的各類劍術秘籍卻是早已在聖教的掌握之中了,若是硬碰硬,這兩大門派難免要被打個猝不及防,落花流水的。”

楊白桑驚道:“怪不得!怪不得聖教這一次攻入中原這般順利,簡直勢如破竹,原來是早有內奸。各大門派的武林秘籍都被他們掌握,他們就能通曉各門各派功法中的優劣長短,對症下藥,一一攻克,這如何能防得住?”

陸銀灣全神貫注地凝望著麵前的輿圖,沉吟片刻:“這局棋倒也並非全然無解。中原武學博大精深,浩如煙海,豈是這群域外之人短短幾年就能儘數通曉領悟的?

聖教的幾支人馬在攻打各個門派之前,都是針對要對付的門派做特殊訓練的。對付峨眉的,便一門心思研究峨眉劍術,攻打崆峒的,便隻看崆峒劍法。如果能換一下……”

楊白桑一愣:“這……要怎麼換?”

“如果崆峒派在下個月初三之前,儘數退出崆峒山,南下遠赴峨眉,就還有的救。一來能叫北邊的兩隻伏軍撲個空,二來也能挽救峨眉於水火,豈不是一舉兩得。”

楊白桑怔愣片刻,才明白過來。先是覺得這點子未免太異想天開了,竟然想讓崆峒派丟下祖宗留下數百年的基業,棄山而逃。

仔細一想,卻又覺得,除了天馬行空了些之外,這一金蟬脫殼的計策的確算個精妙良方。

“現在的困難是,如何將這個訊息遞出去。我前幾次暗中給蜀中六星盟通風報信,雖然保下了銀羽寨、雪月門、奇音穀,可聖教中已有人懷疑起來了。我最近實在不適合再有什麼動作。”陸銀灣忽而目光一擡,“白桑,這次可能要你替我走一趟。”

“但憑姊姊吩咐,白桑無有不從。”

“聖教現在雖然還隻在蜀中鬨事,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江浙一帶的大門派已經未雨綢繆起來了。下個月中旬,武林盟主葬名花會在浙江紹興召開武林大會,商討對抗聖教一事。彼時,我恐怕還得南下過去給他們提個醒。所以過不了幾日,我便會退出藏龍山莊。”

“裴雪青現在肯定還冇離開藏龍山。這小妮子雖然脾氣孤拐了一點,腦子還算好使。蜀中六星盟同氣連枝,她又是名門之後,俠義為先,斷不會扔下你不管。定會趁亂尋機會將你救走,再南下與雪月門眾人彙合。到時候,你隻管跟她走,按我教你的法子……”

陸銀灣朝他招手,楊白桑附耳過去,聽她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交代清楚,點頭道:“我記下了!”

兩人議定,已經月上天心。陸銀灣收了輿圖,揉揉眼睛,也不禁嗬欠連天。

她方纔對著輿圖運籌帷幄之時,不茍言笑,當真是英氣勃發,神采奕奕。楊白桑比她要高許多,在她跟前卻總覺得矮她一頭似的。

此刻貓似的伸個懶腰,顯出倦態來,周身肅殺之氣立刻減了不少,多了幾分嬌氣可人。

她卻也不願立刻就睡。見頭髮差不多乾了,尋了梳子,對著鏡子梳了又梳,再細細地抹上一層木樨花的香油,烏油油地攏起來。

又去尋各種瓶瓶罐罐,掏出什麼美白的膏子、養顏的花露來,不厭其煩地往臉上敷。

楊白桑平日裡見過不少高門貴女,名門閨秀,對這類事情早已司空見慣。時常想到:“這些女孩子怎麼就對這些事這麼有耐心了?”

此刻見連陸銀灣也不能免俗,一副小女兒情態,不禁又覺好笑,又覺可愛。坐在一旁,支著腦袋看她,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陸銀灣隻穿了一件輕薄的緋色紗衣,薄如蟬翼,衣下肌膚若隱若現,她大咧咧的,也不甚在意。敷完了臉,直接撲到了榻上,睡眼朦朧。

秀目雲鬢,皓腕柳腰,手腕腳腕上的鈴鐺叮鈴作響。她拍拍床榻,笑道:“白桑,來睡吧。此處無人監視,你趁此機會,好好歇息一晚。這些天可辛苦你啦。”

楊白桑道:“哪的話。陸姊姊為了中原武林甘願涉這麼大的險,潛伏數年,殫精竭慮,我這一點小小的辛苦又算什麼。”口中這麼說著,臉上卻有些發紅,“我、我……”

他本來有些訕訕,想問一句“我睡在你旁邊麼”,想想又覺得實在是太唐突了。可是什麼都不問,直接睡過去好像更顯孟浪,一時間耳根發熱,竟有點不知所措。

陸銀灣笑他:“你怎麼回事,發什麼呆呢?”

“冇有!”楊白桑一怔,臉蹭得紅了,怕她看出自己窘迫,趕忙爬上床來。

隻是雖然躺下了,心卻不知怎得,砰砰砰地跳個不停。腦子裡走馬觀花一般,這一個月以來的事情紛紛浮上來。

若是從前的自己,絕對想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能發生這麼多精彩紛呈的事,簡直應接不暇。

一個月之前,聖教自巴蜀起事,夜襲了蜀地五六個大門派。一夜之間,流血漂櫓,江湖人人自危。

半月前,陸銀灣帶領聖教人馬攻打藏龍山,仗著一身精妙刀法和詭譎幻術,再兼用兵如神,不到五天,便攻入了藏龍山莊。

父親楊天就年過半百,一柄銀龍刀成名已久,即便在少林歡喜大師的禪杖下也可走過三百來招,卻在不到五十招內敗給了一個不到雙十的姑娘。

絕望得幾乎棄刀,但求一死。

陸銀灣卻冇有殺他,隻是將他軟禁起來。

陸銀灣入主藏龍山莊當夜,就命人把楊白桑押入密室。

江湖傳言陸銀灣水性楊花,浪蕩荒淫,多年來得不到自己的師父沈放,便專挑俊美少年下手。許多少年英俠都曾遭她迫害。

楊白桑打定主意,若是這妖女逼迫自己與她媾|和,自己哪怕拚著一死,也定然要找機會結果了她的性命,為武林除害。

誰成想,陸銀灣碰也冇碰他一下。隻是用那雙生動的眼睛,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望著他……隻一眼,便教他便落入了無邊幻境,萬丈魔窟。

那雙眼睛裡有甚麼呢?

萬象森羅。

有最甜美的溫柔鄉,有最險峻的萬丈崖;有香花、美酒、寶馬、名劍,有炮烙、馬鞭、刑架、長釘。

有時他化作幼童隨著母親一起泛舟碧潭,依偎在母親的臂彎裡,嗅著撲麵而來的清風捎來的花香;有時一連七日,反反覆覆看見父親橫刀自吻,血濺三尺,藏龍山莊幾百口人暴斃橫屍,無一倖免。

刀山火海,玉宮蓮台,阿鼻地獄,極樂西天。

所有的痛苦與歡愉都是最極致的,要麼肝腸寸斷,痛不欲生,要麼如癡如醉,醉生夢死。

他後來才從陸銀灣口中得知,這是一種幻術,名曰——南柯一夢。這是她從她母親那裡繼承的天賦。

在這個幻術裡,人們可以看見自己最想要的,最恐懼的,最歡喜的,最厭惡的。

諸般幻境,萬萬千千,皆由心生。

“陸銀灣的母親是聖教的前任聖女,卻嫁給了聖教的死對頭,探花道長陸玉書,生下了一個小雜種陸銀灣。”陸銀灣就是這麼笑眯眯地對他說的。

彷彿度過百年,又彷彿隻有一瞬。待他滿麵淚水地從夢中掙紮而出時,陸銀灣正翹著腳倚在他床頭看教中密報。見他醒了,朝香爐望望,隻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她露出兩顆小小的、尖尖的虎牙,笑眯眯地道:“好小子,年紀不大,心誌卻堅。自我會用這幻術起,能捱過第九重的,你是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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