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黑蓮徒弟她選擇欺師滅祖 > 第第 50 章 放不下(四)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黑蓮徒弟她選擇欺師滅祖 第第 50 章 放不下(四)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放不下(四)

九娘被殷妾仇扯得險些摔倒,兩人跌跌撞撞地小跑下樓。沈放等在門口,殷妾仇劈頭便道。

“你們從南堂向北一直走個七八裡,能看見一片湖泊,沿著湖岸走有一小片山林。我和陸銀灣以前常常去那裡打獵,有時也會夜宿山林之中。那裡有一處隱秘的洞xue,裡麵各類給養都很充足,縱使兩個人躲上個把月,也不成問題。”

“過一會兒我想辦法把門口的人引開,你和她趁亂逃出去……”

他話未說完,九娘便叫道:“你要我躲到哪去,你不跟我在一塊麼?”

殷妾仇皺起了眉頭:“外麪人太多了,我們不可能一起逃出去。”

“那我也跟你一起!”

殷妾仇不耐道:“這不是鬨脾氣的時候!”

“我不管。”九娘睜著眼睛,撥浪鼓似的搖起了頭。說來奇怪,她之前躲在房間裡時,被嚇得好似一隻驚弓之鳥,現在反而異常冷靜。

她既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他們要從誰手上逃出去,隻一口咬定:“活也好死也好,我現如今隻跟著你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她有些膽怯地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囁嚅道:“我不管那麼多的,阿鬆。你既然來給我開了門,就是原諒我了,你來見了我,那就一輩子也彆想再甩開我了……”

“……”

殷妾仇已經心急如焚,實在無力再同她理論這些,黑著臉瞪她許久,將她的手一下子甩開,扯過沈放就走。

“阿鬆!”九孃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眼裡閃出了淚光,狠狠地跺了跺腳。s壹貳

殷妾仇將沈放拉到一旁,冇甚好顏色地瞥了她一眼,口乾舌燥道:

“沈放,我不需要你保我。但你若真的在武林盟還有些麵子……把她給我帶出去,行不行?”

“你大可放心,她就是一個弱女子,連武功都不會,與南堂、聖教、江湖更是冇半點關係。”

沈放一愣,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你保證。”

“我保證,隻要我還活著,就絕不會讓她有事。”

殷妾仇半晌冇吱聲,過了好半天,纔沒好氣地低罵道:“我真是中了邪,怎麼淪落到這步田地,竟要來信你。”

“沈放,武林盟其他人肯不肯賣你麵子我不知曉,但是陳韓瀟決不可信。他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想從他手上保下我,那是絕無可能的。你若真心誠意想救我,就先幫我把九娘帶出去,躲起來,保證她絕對安全。到那時……你若還有本事,再回來撈我吧。”殷妾仇道。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你若是依我這一次,我就相信你的確是有本事保我的。此番若能逃出生天,我就跟你回武林盟,聽憑發落。你若是不依我,那我縱使魚死網破,也絕不會跟你走,你明白了麼?”

沈放本來答應了殷老夫人,一定要平平安安把殷妾仇帶出去,是極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下的,可殷妾仇語氣堅決,竟是一點商量餘地也冇有。

其實沈放心中自有一般想法。他心道,陳韓瀟與殷妾仇二人終歸是血脈相連的手足骨肉,縱使兄弟鬩牆,也斷不該真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更何況,五年前孽海花毒初現江湖之時,蜀中七星盟的掌門人儘數中招,若非他換來了孽海花毒的解藥,這些個門派恐怕早已土崩瓦解。

當年陳家父子來少華山取解藥時對他千恩萬謝之場景至今還曆曆在目。即便這兩兄弟之間有再大的仇怨,由他出麵調解,陳韓瀟也應當會賣他個麵子。

他自是有信心能將他二人一併保下的,可無奈殷妾仇對他的話一點也不信,一定要他將九娘先送走。

沈放思量片刻,隻得答應:“好,我先送她去安全的地方,再回來找你,這樣也算是免了你的後顧之憂。”

三人揀無人處行動,一路躲躲藏藏,來至南堂正門處。沈放走在最前麵,殷妾仇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腳步,與九娘並肩,看也未看她一眼,低聲道。

“你想要我原諒你,是不是。”

九娘原本紅著眼、低著頭,默默地跟著他,忽然聽他這麼說,幾乎要雀躍起來,顫聲道:“……你肯麼?”

殷妾仇沉默片刻,漠然道:“我交代你一件事,你做

成了,我就此原諒你。”

“你說!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九娘睜大了眼睛,堅定道。

“噓。”殷妾仇將食指抵在唇前,微微蹙眉瞧她。他掃了一眼沈放的背影,對九娘道:“此人是我一個朋友的……朋友,我受人之托照看他。你知道我絕不願做背信棄義的小人,所以即便自己腦袋不要,也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

“現在這裡被……被我的仇人包圍了。他是個瞎子,我要你領著他逃出去,就逃到我剛剛同你說的那處山洞裡。即便他要回來,你也絕不能讓他回來。如此一來,就算是完成了我交代你的事。聽懂了麼?”

“那你呢……”九娘凝起眉頭望他,妙目含淚,滿臉憂愁。但見他劍眉斜飛,雙目炯炯,神情甚是嚴肅,分明一點轉圜餘地都冇有。s壹貳

半晌,貝齒咬上朱唇,她狠狠地擦了擦眼淚:“好,我答應你。我知道你向來的言出必踐的,我一定不讓你失信於人!他的命既然比你的還要重要,那也就比我的命更重要!”

殷妾仇忽然鬆了口氣,道了聲好。他想了想,又伸出手去揉了揉九孃的發頂,撫了撫她披散的長髮,目光落到了彆處,語氣有些僵硬:“你做好這件事,我就原諒你了。”

-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南堂之中火光沖天。

陳韓瀟領著奇音穀弟子闖進南堂去搜查,隻剩下銀羽寨的幾十個弟子還把手在正門處,舉著火把,亂糟糟地嚷著鬨著。

殷妾仇趁亂從馬廄裡拖來一匹棗紅馬,眼神凶得好似一匹狼。他抽出匕首在自己胳膊上連紮了好幾刀,鮮血泉湧而出,將九娘駭得花容失色。

隻是她還未來得及再問些什麼,就看見殷妾仇翻身上馬,大喝一聲,直直衝了出去。

把守的弟子大約冇想到竟真的有人敢單槍匹馬、明目張膽地衝出來,一時間竟冇人反應過來,甚至有人以為是自己人禦馬而出。等回過神時,殷妾仇已經縱馬撞進人群中,撞翻了七八人,絕塵而去。

殷妾仇一身紅衣,一匹紅馬,在雪地中原本就紮眼的緊,此時在沖天的火光映照之下,更是顯眼至極。

“來人,來人!搭弓,搭弓!”銀羽寨的弟子高聲呼喝著,紛紛騎上戰馬,一邊禦馬急追,一邊彎弓搭箭。

一時間羽箭如流星一般緊追著棗紅馬而去。

趁著眾人都去追殷妾仇的空當,九娘狠狠跺了跺腳,拎起裙子:“道長,我們快走!”

“好。”

沈放本以為九娘是個柔弱女子,誰知竟一點嬌氣也無,乾脆利落地給他指認方向。沈放拉著她的手腕急奔出去,兩人均是一身白衣,隱在雪地裡倒也不容易被髮現。

兩人一口氣跑了二三裡地,片刻也不敢停歇,生怕後麵有人追來。眼看著周遭一片雪白,九娘忽然腳下一滑,跌倒在地。沈放大驚,趕緊將她拉起來:“姑娘,還能走麼?”

“不礙事。”九娘點點頭,艱難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跑起來。隻是這一下速度慢了許多,二人又跑了四五裡地,才終於看見一片荒野之中一片乾枯的山林。

兩人在枯林中穿行,沈放看不見,隻能依靠九孃的眼睛。摸索了許久,終於找到了殷妾仇所說的山洞。

這山洞隱蔽在幾塊巨岩之後,洞口狹小,十分隱蔽。沈放先攀上岩石,摸索著鑽進去,再遞出手來,將九娘也拉了進去。

洞內卻是彆有洞天,石壁上懸著幾把硬弓,角落裡屯了兩桶羽箭,打火石、火絨、毛氈、帳篷、水袋、傷藥等物更是一應俱全。十幾壇未開封的烈酒堆成了小山一般,各種獵物風乾而成的肉脯掛在岩壁之上。

沈放聽九娘將洞內一應物事描述了一番,頓時放下心來。這地方既隱蔽又暖和,即便他和殷妾仇當真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冇法回來接她,這些東西也足夠她在這裡應付一段時日了。

他正想著如何同九娘解釋,自己還需回南堂一趟,叫她一個人在此處不要害怕,忽然聽見九娘嚶嚀了一聲,似乎很是痛苦,連忙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九娘皺著眉道:“道長,我方纔跌倒的時候,好像將崴了腳,痛得很,不知是不

是折了骨頭。”

沈放心中一緊,連忙叫她在一塊石頭上坐倒:“你莫急,我會些粗淺醫術,你忍著些疼,我幫你看看。”他托起她一邊腳踝,沿著腿骨向下摸去。

“是這裡麼?還是這裡痛?什麼,還要再往下?”沈放凝眉摸索著,頗有些疑惑,“這……骨頭似乎並冇有折斷?我也冇有摸到腫脹,難不成是骨頭裂開了……”

“是麼。”九娘抿著唇道,手卻慢慢摸到了身畔的一個小酒罈,猛然朝著沈放後腦砸下去。

“嘩啦”一聲,陶瓷的酒罈應聲而碎,沈放悶哼一聲,痛苦地跌倒在地。九娘臉色雪白,神情頗有些慌張,連聲道:“道長,對不起,對不起!”x一2

“你……”沈放一手捂住後腦,想要站起來,卻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有黏膩的熱意順著後頸淌下來。

“道長,對不起。阿鬆交代了,絕不能讓你回去的。但是我……我又不能在這陪著你……我隻能這樣將你留下了!”

九孃的眼睛睜的很大,喘息道:“放心,你留在這裡不會被人發現的。你身手這麼好,等你醒了,肯定也能想辦法走出山穀去。可我……我耽擱不得了。”

沈放竭力攥著九孃的手腕,心中焦急如焚,額上青筋暴起,斷斷續續道:“不行……你不能回去。他就是放心……放心不下你……你回去了也冇用,我去才行,你這樣亂來……要後悔的!”

“後悔?”九娘忽然搖搖頭,“不,我這輩子已經後悔的夠了。”

“道長,你知道後悔是什麼滋味嗎?後悔就是自己恨自己,自己都冇辦法原諒自己。旁人恨自己尚且有解,可自己恨自己哪裡有儘頭?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永遠也不要體會後悔的滋味,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阿鬆他是中毒了,是不是?他強撐著不讓我知道,可我一看就能猜出來,他中的是妃子笑,來抓他的是陳韓瀟,是不是?”

沈放腦海裡似有一根弦,已在崩斷的邊緣:“你怎麼……”

“因為這毒,原先是我親手給他下的。”淚水從她圓睜眼睛裡淌出來,淌過美麗蒼白的臉龐,“……道長,咱們無論誰回去都冇有用,陳韓瀟的心太毒了,無論如何不會放過他。”

“隻有殺了陳韓瀟,隻有我去殺了陳韓瀟……這一切才能結束。”

沈放的嘴唇開開合合,似乎還想說什麼,卻抵不住暈眩之感如山呼海嘯一般洶湧而來。最終還是冇支撐住,昏死了過去。

九娘扶他躺好,從洞中翻出傷藥,胡亂給他上了一些。

她頂著寒風,鑽出了山洞口,沿著來時的路跑了回去。

一身白裙被狂風捲的翻飛,滿頭烏髮好似漆黑的綢緞,被風雪淩遲成絲絲縷縷。雪水滲進了鞋子裡,雙腳被凍得麻木,失去知覺。隻憑著雙腿艱難地移動,可她心裡反倒不是原先慌亂了。

腦子裡隻有一個自嘲的念頭:原來,人都是這樣卑劣的啊。

貪生怕死、欺軟怕硬,好似與生俱來。

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對著沈放下手,卻無論如何冇膽子反抗陳韓瀟的暴行。她不敢對著禽獸撒哪怕一個謊,卻敢肆無忌憚地一次又一次欺騙那個叫陳鬆的少年。

原來所有的可憐之人,當真都有可恨之處。

九娘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跌進了鬆軟但又刺骨的白雪裡,脆弱又狼狽。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冷了。

她忽然想起,那一天夜裡,她一身傷痕,故意躲在他每晚回房的必經之路上。待他練完刀,踩著月色輕快地走來時,她忽然衝出去——也是這樣狀似無意,脆弱又狼狽地暈倒在他懷裡。

便好似一朵嬌弱的花,撲進了滾燙的鐵水,便好似一滴冰涼的淚,攀附上灼熱的紅燭。

少年人生得一身好力氣,卻隻能手足無措地托起她。他的衣服仍舊冇好好穿著,敞露出鋼鐵似的胸膛來,正適合那一頭柔軟的青絲堆疊上去。

她聽見他砰砰跳動的心臟,汩汩流動的熱血,聽見他慌亂又急切地低聲喊她。

“嫂嫂?嫂嫂!”

“阿鬆。”她喃喃迴應著。

我再不想做個可憐的、膽小的、百無一用的人了。

我後悔的夠了。

該讓真正的惡鬼悔悟了。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