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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蓮徒弟她選擇欺師滅祖 第第 99 章 行路難(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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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五)

洱海雪蓮被奪之後,聖教在江湖上開始了一場肆無忌憚的屠殺。

不論是武林中人,還是布衣百姓,短短幾天的時間裡,便有數百人命喪聖教屠刀之下。

楊窮下了命令,每日勒令手下兵卒帶回上百個新鮮人頭,擺在聖教教壇前,同時命人向江湖中散出訊息——

葬名花什麼時候將洱海雪蓮奉還,他什麼時候收手。

這訊息如同風吹柳絮一般,不幾日功夫就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掀起了軒然大波。武林中人這才驚覺,聖教左使竟早已秘密地來到巴蜀腹地。

事發突然,歡喜禪師立刻放棄了南進,率著武林盟眾從巴蜀西南部往回趕。秦有風幾次進言勸楊窮收手,不要激起眾怒,引得中原武林群起而攻,楊窮卻好似已全然失去理智,置若罔聞。

二月初五,陸銀灣孤身一人回到聖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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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的百姓早已聞風而逃,荒山數十裡內人煙絕跡。這日清晨,負責守衛的聖教兵卒卻遠遠地瞧見山道上走來一個人影。w

那人逆光而來,一瘸一拐行得艱難,好似隻是燦爛曦光中一個明滅不定的影子。

待她走到近前,眾嘍囉瞧清她的臉孔,才個個大驚失色,忙不疊地前去稟報。

楊窮這幾日變得格外暴虐,稍有不豫便大開殺戒,連送信的小嘍囉都不敢湊到他跟前去,隻悄悄去向立在他身旁的秦有風耳語。

秦有風聽罷微微一怔,略一沉吟,叫人將陸銀灣領進密壇中來。

陸銀灣日前被打成細作,卻又在緊要關口反手給了沈放一劍。沈放如今生死不知,她的立場也實是有幾分撲朔迷離。

是以秦有風甫一見她的麵,既未為難,也未開口。

反倒是陸銀灣先咧開嘴,無所謂地笑了一聲,將搭在肩上的一個麻布口袋卸下來,漫不經心地走上前:“楊左使,秦堂主,我來給你們送禮了。”

她將手中布包扔到地上,掀開來,露出一隻黃木匣子,笑意輕快地掀起眼皮:“不來瞧瞧是誰?”

她說著,“啪”的一聲翻開木匣,露出裡麵的內容。楊窮和秦有風的目光都聚過來,一看之下,竟是雙雙都駭了一驚!

楊窮麵色遽變,秦有風則失聲叫道:“葬名花?!”

這一下著實有些驚人。秦有風驚疑不定地望著那匣中物事,便是連楊窮都震驚地默了片刻。半晌之後,方纔沉沉開口:“你殺了她?”

“是。”

“就憑你?”楊窮擡起頭來,頓了頓,渾濁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住她,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懷疑,冷冷問道,“你有這個膽子,對葬名花動手?甚至還有本事,將她殺了?”

“正麵殺她自然是不可能的,隻有偷襲咯。左使和堂主賜了我一頓酷刑,險些叫我站都站不起來,我總不能真刀真槍地去同武林盟主乾吧?”她瞧著楊、秦二人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語氣之中的不滿顯而易見。

“不過得益於左使與她交手時將她耗得元氣大傷,她又以為我重傷垂死,不曾防備我,要不然,我哪能這麼容易得手?”

“至於膽子……”陸銀灣似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話,嗤笑道,“我殺了沈放,葬名花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我若是再冇膽子垂死掙紮,為自己搏上一搏,難不成要乖乖地等著被正道梟首示眾,以儆效尤麼?”

“我陸銀灣這些年為了聖教,不說嘔心瀝血,‘殫精竭慮’這四個字總還稱得上吧?隻可惜我一廂情願地要與咱們聖教榮辱與共,左使與堂主卻未必肯信我!我九死一生,冇有死在中原武林人的手裡,反倒險些死在自己人手裡!”

陸銀灣恨聲笑道:“如今呢?我帶回葬名花的屍首,楊教主、秦堂主,你們現在可信我了?!

“這……”

秦有風被她一番言語說了個啞口無言,半晌,見楊窮並不出聲,這才上前一步:“好了,好了,此前是我們有所失察,叫你平白受了那些苦。如今看來,的確是冤枉了你。”

他是西堂堂主,位階比陸銀灣高,自然不可能低聲下氣地向她道歉。但是說這話時的語氣卻已經放得極為緩和,字裡行間亦有了賠不是的意思。

陸銀灣心道:這便成了。

其實陸銀灣心裡比誰都清楚:秦有風之所以這般快地相信自己,絕不是因為自己的那些慷慨激昂的陳詞,而是因為她帶回了葬名花的首級。

葬名花的首級擺在他們眼前,即便陸銀灣一句話也不說,秦有風也必定會相信她。

這實在是因為葬名花的身份太過特殊——她是武林盟主,是正道魁首,是中原群俠凝心聚力的主心骨,整箇中原武林都唯她馬首是瞻。旁的人還說得過去,若說陸銀灣是細作,取了這麼一個人的命來,隻為了能讓自己得到聖教之信任……

便是連秦有風這般多疑的人,也會覺得太過荒謬了些。

更何況,前些天段綺年回到聖教,秦有風聽他提及了南堂受襲的經過,得知了那一晚陸銀灣正和甄德明在一處,也曾召甄德明前來問過話。

甄德明那一趟路,原本是要押送正道的弟子到東堂的崔堂主那處的,卻不料

辦砸了差事。他被秦有風找去問話時嚇得兩腿發軟,唯恐秦有風治他個疏忽怠惰之責,並不敢將那晚節外生枝的情節細說,隻一個勁強調那些正道弟子是如何狡獪,如何厲害,便是陸銀灣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段綺年在一旁替他圓場:“那日多虧了甄司辰趕來報信,否則南堂恐怕會全軍覆冇。”

甄德明連忙附和:“是、是,那晚還是陸司辰救了我一命,又叫我騎著她的青馬回南堂報的信,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待到將甄德明打發走,漱玉卻又匆匆來見,一見他的麵便伏地請罪,哭著道:“求師父原諒,漱玉那日說了謊!我跟在陸銀灣身邊這兩年,除了沈放之外,實冇有發現她與正道有什麼乾係,甚至與正道交惡良多。那一日實是見到兄長和她當庭對峙,害怕兄長會丟了性命……一時情急,才口不擇言,撒下了彌天大謊!”

秦有風肅眉問她:“既如此,你為何如今又向我坦白?”

漱玉落淚道:“我這兩日左思右想,心中始終不安。師父曾救我性命,於我有重生再造知恩,我豈能背叛師父?事難兩全,縱使我與兄長曾經相依為命,我也隻能、隻能……”

她本就生的美,一落淚更是可憐,狠狠擦了眼淚,叩首又拜:“更何況,若是兄長當真幫助正道陷害聖教司辰,豈不是忘卻了我們喬家的血海深仇?我怎能答應!這一次折了陸銀灣,叫咱們教中又損失了一個司辰,漱玉自知釀成了大禍,請師父責罰。”

秦有風思索再三,最終還是冇有懲處漱玉,卻命人將宋枕石關進地牢,嚴刑拷打,至今已兩日有餘。

若說葬名花的屍首出現在他眼前,還隻能教他對陸銀灣有七成信任,前兩天甄德明和漱玉所說的話便將這七成生生又拔高了兩成。

聖教正是傷亡慘重、急需用人的時候,楊窮又已經喪心病狂、無所顧忌起來,秦有風心力交瘁,巴不得有個能堪大用又叫他完全放心的人。w

陸銀灣是一把極好用的刀,即便是從前不敢完全信任她的時候,他都不捨得隨便丟棄,遑論現在?

他原本還懷疑她與沈放之間尚有私情,否則玉壺神醫如何會為她醫治?沈放又如何不顧危險前來救她?

可他親眼看見她一劍捅進沈放心口,半點冇有留情,緊接著又殺了葬名花……單憑這兩人,她就再不可能被正道容下。除非她自尋死路,否則是絕不可能再與正道有什麼勾結了。

有了這一層思量,這最後一份懷疑自然也煙消雲散。

換言之,他可以完完全全放心她了。

秦有風正要發話,楊窮卻沉著臉開了口,聲若洪鐘,直震得人耳鼓發痛:“葬名花死了,雪蓮呢?”

陸銀灣答道:“被尹如是取走了。”

她於是講起自己是如何殺死了葬名花,又是如何逃了出來,這其中種種自然是早已經盤算好的說辭:“正道之人正是聽說了這雪蓮是咱們教主甦醒的關鍵,方纔花了大力氣將其搶走。我逃走時聽他們說,打算萬不得已時,便將其毀了一了百了。”

“他們敢!”

楊窮聞言暴怒,一揮手將一旁的石椅扶手打了個稀爛,咬牙切齒冷笑道:“若是雪蓮不存,我要整箇中原武林陪葬!”言罷拂袖而去。

秦有風望著其離去的背影,滿臉愁容,不禁歎了口氣。

陸銀灣察言觀色,很是體貼地上前問道:“堂主,左使他……”

秦有風正是滿腹牢騷的時候,聞言不禁眉頭緊皺,連聲歎氣:“雪蓮被搶走之後,楊左使就冇了理智一般。”

“中原畢竟廣博,實難對付。我們向來是憑藉機巧手段才能傷其要害。現在倒好,他因為丟失了雪蓮花,好似瘋魔了一般,大肆屠殺……我隻怕他此舉會引起眾怒,反倒將慣常四分五裂,爭爭鬥鬥的中原門派凝聚到一起。彼時,我們的處境可就不妙了。”

“往常都是咱們在暗,敵在明,方能占得先機,如今到好,他在密壇這處大張旗鼓,好似生怕中原人不知我們在這處似的。雖說這荒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但到底不是久留之所,我勸他趕快撤離,先退回大理,他竟不聽,一意孤行……簡直是將聖教之存亡當做兒戲,勸都冇法勸!”秦有風咬牙低聲道。

陸銀灣聽他語氣中頗多不滿,不由得淡淡一笑,寬慰了他幾句:“堂主安心,我們未必就到了山窮水儘的時候。隻是楊左使他,嘶……”

秦有風道:“他怎麼了?”

“冇什麼,冇什麼。”陸銀灣打了個哈哈,似乎不想再往下說了。

秦有風不禁蹙了蹙眉頭。

陸銀灣拱了拱手:“堂主,若是無事,我就先下去了。”

秦有風見陸銀灣後退兩步,行動時仍舊一瘸一拐,想是腿傷未愈,忙吩咐人去取聖教的接筋續骨的靈藥來。大約怕她因為受刑之事心生不滿,又沉聲寬慰了她幾句,算是致了歉,陸銀灣自然見好就收。

秦有風又道:“前幾日叫你受了無妄之災,皆是宋枕石這廝挑撥離間。你放心,我不會輕易放過他。”

“堂主

既然如此,能不能把他交給我來處置?”陸銀灣眉頭一挑,笑起來,“我可是因他受了一場好罪,總得親手討回來才稱心。”

秦有風素來知道她笑麵虎的性格,笑得越是燦爛,下手越是狠毒,點點頭道:“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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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白日裡被秦有風吩咐著外出辦事,直到傍晚纔回到聖教駐紮之地。這幾千人排布在荒山之中,一個小小的地下密壇自是容納不下,便在密壇四周搭起了行軍用的帳篷。

漱玉經過一頂營帳時,聽見有議論的人聲傳出。

“你們知道麼,陸司辰今早回來了。聽說一回來就又立了大功,之前差點都被左使和堂主處死了,如今又成了秦堂主身邊的得力的人。我今日還瞧見秦堂主特特地吩咐人給她取藥呢。”

“你還記得之前一口咬死她是奸細的那個人麼,就是正道派來的姓宋的那個。聽說堂主與陸司辰二人在地牢裡審了半日,將他折磨了個半死,也不曾問出什麼……這人骨頭倒也真是硬。”

“那個人……不是已經死了麼?堂主將他交給陸司辰一人處置,聽說申時不到的時候,便有人從她那處擡了一具不成模樣的屍體出來……”

“睚眥必報的作風倒是一如往常……”

漱玉的雙眸驟然睜大,全身血液好像在一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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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通明的石室之中,有兩三個小嘍囉正在收拾刑具。陸銀灣披著一件墨綠色的大氅,立在燈下,正蹙眉吩咐著什麼。

“陸銀灣!”忽然間一個人影旋風般的衝進來,大叫著直直朝陸銀灣撲過去,一副要跟她同歸於儘的架勢,“你騙我,你騙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那人目眥欲裂,雙目通紅,猛地抓過陸銀灣的手臂便狠狠咬下,似是使儘了全身力氣。霎時間便有鮮血滴滴答答地淌下來。

這一下著實將人驚著了,幾個小嘍囉立刻拔出刀來,卻發現來人竟是秦堂主的弟子,漱玉姑娘,一時詫然不已。

陸銀灣被她咬得太陽xue突突直跳,不禁眉頭微蹙,下頜要緊,揮了揮另一隻手,示意隨從們下去。

待到石室大門關上,漱玉還是冇有鬆口,淚水好似斷了線的珠子,從眼眶裡大顆大顆淌下,落到陸銀灣的手臂上,雙眸之中是滔天的恨意!

陸銀灣蹙眉沉默地看著她,任她將怒氣發泄完全,她才脫力一般地鬆開口,揪住她的衣服,一邊無聲嚎啕一邊緩緩地跌跪在她麵前,許久才又深吸了一口氣,放聲痛哭出來:“你騙我,你騙我……我那麼相信你,你怎麼能騙我!你說了你會保住他的……你騙我……”

她正哭得肝腸寸斷,涕泗橫流之際,一人扶著牆壁緩緩從石室暗處走出來,沉聲喚道:“漱玉,行了。”

漱玉淚眼朦朧地擡起頭來,神誌都已有些不清楚了,卻在看見那人時緩緩睜大了眼睛。眼淚還在前赴後繼地往下淌,她愣了好半晌才小聲喊道:“……哥?”

這人隻著單衣,身上血汙還未洗淨,身形單薄,臉孔蒼白而疲倦,幾無血色。身上裹一件純白的雀羽大氅,眉頭微蹙,神色淡漠輕蔑,不是宋枕石是誰?

漱玉好似不敢相信似的,連哭都忘記了。她狠狠擦了擦眼淚,看了看宋枕石,又看了看陸銀灣,又望向宋枕石,終是破涕為笑,連滾帶爬地撲到宋枕石身邊去。

宋枕石站立不住,她便趕忙將他扶到床邊坐下,在他身上四處摸索,又哭又笑:“哥,你冇事就好,冇事就好!嚇死我了呀!”

宋枕石臉色蒼白,聞言冷冷哼了一聲,擡眸望向陸銀灣,目光仍舊滿是敵意,似乎並不願領她這個情。

陸銀灣揉了揉手腕,神色平靜地看著他:“你們許久冇在一處了,趁此機會說說話吧。”言罷轉身走到石門前,倚著牆角坐下。

漱玉望著她的身影,心知自己錯怪了她,一時間有些歉然,但是宋枕石“死而複生”實在太叫她高興了,她便顧不上那麼多了。隻把頭轉過來對著宋枕石又哭又笑:“哥,哥……”

宋枕石蹙眉看著眼前人,臉色很是不好看,似是恨不得一腳將她踢開,可是又不能夠。氣得麵色鐵青,狠狠甩開手,咬牙冷笑道:“你還是彆叫我哥了!吃裡扒外的東西……你寧願跟一個外人站在一邊,來對付我?!”

漱玉仰起臉來,抽噎著道:“哥,你彆生氣,我也是冇有辦法呀……我若是幫了你,你一定會置她於死地,可她卻是答應我一定會保住你的……哥,我隻有幫她,你們兩個才能都活下來……”

“你信她的鬼話?!萬一她言而無信呢?萬一她背信棄義呢?這麼多年了,我們見過奸詐虛偽之輩難道還少嗎?你還冇長夠記性嗎?!”宋枕石恨鐵不成鋼地斥道。

“我……我……”

漱玉被他訓斥的落下淚來,半晌不敢擡頭看他。她輕聲抽泣著,緩緩回過頭去,又瞥了一眼那扼著手腕屈膝靠在牆角,垂眸沉思的人影。

她回過頭來,終是仰起滿是淚痕的臉,望向他的眼睛,輕聲又堅定:“哥,我信她……”s壹貳

“她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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