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乾部Makima 第25章 給我什麼呢 你可真是寵愛他呢
給我什麼呢
你可真是寵愛他呢
瑪奇瑪纖長的睫毛如雨日自瓦簷上卸下珍珠雨簾,矇住了室內的平穩與簾外的驟雨,察覺到上司的銳利又冰涼的視線,她平靜地曲肘,順著桌沿緩慢地觸到他手邊的檔案。
少女的指尖緩慢挪過檔案袋封裝的邊緣,像銳利的刀尖割破纏繞繩,透過牛皮紙窺探朦朧的往事。
森鷗外偶爾會思考自己突如其來情緒的由因,當她每每擺出順從但不謙卑的、甚至於遷就包容的姿態,莫測的afia首領心中就蒙上燥鬱不悅的陰翳。
現在他明白了,事情很簡單,她並不是真正地屈服於眼前的首領,而是源自一種表層的、淺顯的對喜愛事物的寬宏。
那麼地純粹,不含任何其他的因素。
無論是十二年前他被以溫柔的姿態施捨到手心,如一朵冰涼的、寒徹的玉蓮,還是現在她裹挾著軟刺的尊敬寬容,都出於照顧意味的居高臨下,毫無疑問地令他厭惡至極。
“好懷唸啊,我記得是在一個稍涼的春日,您跟我說,如果要好好地支配下屬,獎賞和懲罰是都不能夠避免的。”
少女舒眉,眸光璀璨,故意操使但絲毫不甜膩的崇拜語氣聽起來像是高中生跟她的講師做久違地、正經的對話。
她平緩地道重複他說過的話語,如在空曠的教堂內參念禱告詞,“所謂的不可抗拒的、不容質疑的、絕對的自上而下施加的‘恩賜’。”
瑪奇瑪微微蹙眉,那雙眸裡盈著淡淡的愁惴,語氣懷念,彷彿真的透過話題窺到十幾年的青澀畫麵,“現在想想,還是很遺憾呢。”
她的笑容淺到幾乎沒有,隻悠適地掛在微揚的唇畔,微低向下看去的長眸讓她此刻透著矜澹的氣質,雖然露出一副思念感歎、有些可愛的神情,但掩蓋在其下的則是沒有一點溫度的冰冷。
“鷗外君,你也改變了呢。”她道。
那樣唯我獨尊的語氣說出不容違逆的“恩賜宣言”,事到如今,在屬下疑問是否要被施加懲罰時,afia的首領竟然會說出“隻要你想”這樣的話語,很難說這是一種退一步的寬仁,還是進一步的嘲弄。
感受著她吹拂來的氣音,森鷗外戴著潔白手套的修長手指微動。
看吧,隻是聽著她清冽澹然的聲音,說出平淡的懷舊話語,心臟就會如荊棘緩慢纏繞一般被割傷,以至於生理的反胃使人呡唇蹙眉。
“是嗎,改變這件事總是與時間掛鉤牽連的,久得我都差點忘了……”他頓了頓,沒有再往下說,隨即冰冷地、語調甚至有些嘲謔地道:“我一直在給你選擇權,這已經夠不妥了,瑪奇瑪。”當初溫柔且自有威儀的少女容貌沒有絲毫變換,似乎已經找到了所謂的目標,再次站在他麵前時一身黑白製服筆挺,悠然閒適,又帶著公事公辦的生疏感。
她敏銳地察覺了幾乎要湮滅在時間長河裡的所謂“憎恨”情緒,並沒有放在心上地用冷淡又單純的上下級關係做薄紗,慵懶又無趣地視而不見。
那些他原本以為是朝著同一個目標驅馳的想法,現在看來淡如一捧被清水濾過數遍的粗茶,留香痕淺。
愛麗絲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瑪奇瑪身旁,她有些費力地扒著桌沿,把剛剛跟自顧自跟沙發打鬨弄得毛絨絨的金發順在肩膀後,很小心翼翼地貼在了少女乾部的大腿根旁。
瑪奇瑪沒有答話,原本擱置在檔案旁的粉嫩的指尖輕輕擡起,滑過金發女孩的滑嫩的臉頰,白皙的修指又移到她的耳邊,隨意撩起一絡捲曲的金發,繞在指尖。
愛麗絲隱約地清楚為什麼眼前的兩個人忽然沉默,或者說連結她思想的主人、侍奉她的愛侍對“清楚”這件事的存在感到厭膩與憎惡。
她接受到這種訊息,有些不愉快地擡頭,頭發也從少女乾部的指尖抽走,金發的女孩輕輕拖著瑪奇瑪的臂膀,想要讓她說點什麼,或者乾脆不要再離森鷗外那麼近。
瑪奇瑪任她拉扯,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她微微偏頭,身後的麻花辮滑過肩膀,垂在胸前,如愛麗絲新購入畫冊裡啖肉嗜血的清冷美人魚從深不見底的海中冒出,婉約又清冷地坐在礁石上。
少女乾部的目光緩慢地掃過眼前男人的輪廓,比起適才踏入校園那位儒雅疏朗的青年,afia首領早已褪去了清舒,變得以雍容從序的氣度粉飾殘酷,垂眸不語時也寒冽逼人了。
她移開視線,落在用臉輕蹭她衣擺的愛麗絲身上,道:“需要幫助嗎?愛麗絲。”
金發女孩輕輕搖了搖頭,得到她的回應有顯而易見的矜傲感,最終隻是拉著她的衣擺想讓她往後退幾步。
瑪奇瑪卻沒有撤身結束話題的意思,她似乎厭倦了這種來回拉扯的幼稚遊戲,有著樹狀漩渦紋路、吸引人探索其中眸光含意的黃瞳微動。
把愛麗絲幼小的手指從她風衣口袋旁拿開,瑪奇瑪單臂撐著桌案,隔著辦公桌傾身重新逼近,這次她迫得更近,二人曖昧的姿勢幾乎如交頸相語的湖中天鵝,但周圍卻湧動著寒冰淬成的凜清。
“我有個要求。”她淡淡開口。
“哦?”森鷗外低沉醇厚的嗓音從耳邊響起,又恢複到那個心情莫測的首領身份中去,溫和地道:“真罕見呢。”
他招一招手,在原地氣鼓鼓的愛麗絲便提著裙子來到他身旁,被他擁在懷中,安撫意味地拍拍她的臉蛋,一如既往地被金發少女嫌棄地扒下捏著臉上軟肉的修長手指。
兩雙漂亮如璀璨珠寶一般的眸不約而同地望著對麵的少女乾部,內裡情緒各懷著晦朔的心思湧動。
纖細綺麗的瑪奇瑪眉尾壓低,無端增添了幾分生人勿近的禁慾成熟感,粉唇讓人想起被碾碎出汁浸泡在蘇打水裡的紅櫻桃,這也是愛麗絲最喜歡喝的飲品。
“我要讓阪口安吾完好無損地回到我身邊來。”
桌尾的羽毛筆被坐在首領懷中、伸臂左抹右探的金發女孩打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金屬輕鳴。
森鷗外紅眸漸漸深邃,意味深長地道:“是嗎……我以為你要拋棄他了呢。”
“這樣細微於末端的要求,就如此豁達地把指揮權交給中也君,你可真是寵愛他呢。”
afia的首領沒有指名“他”是指這段話中的誰,但顯然他對瑪奇瑪的要求沒有拒絕的明確意味,原以為她會要回對甜品店襲擊案的指揮權,等她開口,說的卻是近乎溫情的字眼。
她也會珍愛屬下嗎?
森鷗外調笑中的意味冷得像霜雪。
瑪奇瑪看向他,像是透過眼前冷峻的男人審閱一些沒有感情的事,語氣冷漠地道:“他對我的目標還有用。”
“麻煩你了,鷗外君。”她客氣又疏離地道。
這是她慣用的禮儀口語,在學習人類的行為方麵,浸淫於政府部門多年的少女乾部總是有著禮貌又親和的性質。
這不在於她是否真的認為麻煩了誰,而是隨口的一句近乎於點醒提示,甚至催促的意思。她也常用這句話封住一個她不想深談的話題。
似乎想起什麼令人不愉快的往事,森鷗外的氣壓不知為何陡然變低,讓腰部被長臂環住的愛麗絲不愉地小聲嬌蠻地喊了一句“林太郎”。
森鷗外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背,杏仁狀的紅瞳對映著少女乾部的身影,短暫的陰鷙後,他露出和煦又輕柔的神情,和緩地道:“好呀。”
“那你能給我什麼呢?”他撩起愛麗絲如毛絨玩偶一般蓬鬆的金發,低眸觀閱如窺一具精緻的絲織品。
“我們之間總是這樣的交易。”首領的聲音很輕,如在風平浪靜的大海上漂泊的一艘孤舟。
“afia內部的規矩就算是作為首領的我也不能夠輕易違背,更何況是要對一位透露關鍵情報的間諜情報員開恩……”
他擡眸,重複道:“這樣的話,你能夠給我什麼呢?”
“鷗外君可以告訴我。”瑪奇瑪簡潔地道。
她挺直纖細富有美感的背,合身的襯衫勾勒出她不算瘦骨的身材,領帶隨著她的動作落在她胸部間微微陷下的溝壑中。
“這樣的慷慨啊。”森鷗外聽出她語句下的意圖,他早就清楚就算這樣問她也不會主動地交付出什麼,少女乾部永遠都居高臨下地遞出要交換的事物,忖度著雙方索取的程度與效益。
他抱緊懷中的金發女孩,貼在她耳邊道:“愛麗絲,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唔……沒什麼特彆的,如果非要說的話,我想要瑪奇瑪姐姐永遠呆在我身邊,可以嗎,林太郎。”愛麗絲聲音清脆,帶著稚童的幼稚感。
她很輕易地便說出留下之類的黏膩話題,但掩蓋在這樣高粘度的甜蜜語句下的,是讓眼前因為某項計劃而與afia短暫連線的瑪奇瑪無論是在計劃執行期間、還是在結束之後都以乾部的身份留下效忠的議題。
瑪奇瑪並沒有跟afia捆綁的意圖,愛麗絲提出的要求是一種再次無聲的問詢。
森鷗外摸摸她的臉蛋,轉而看向眼前的少女乾部。
瑪奇瑪表情看不出喜怒,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微微後傾,彎曲手肘,收臂想要撤身。
森鷗外探出的修長的手指卻拉住她的領帶,阻止了她做出否定意味的進一步動作。
男人修長的手指微曲,潔白的手套與純黑色的整潔領帶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樣的沉默,真是傷了我的心呐,瑪奇瑪君。”他溫和地道。
二人的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撇去了近距離帶來的朦朧曖昧感,卻被一條質地細膩的黑色領帶重新連線,帶來不溫不火的躁動。
理智精明的afia首領明白她撤身的意味,隻要是不符合她目標預期的事情,她會以另一種手段溫和或殘酷地奪得或抹去。
他的動作像挽留,又像是一種溫和輕慢的桎梏,“愛麗絲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呢……學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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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鷗外跟瑪奇瑪隻有對手戲,應該不會進一步發展感情,他當初是瑪奇瑪看一眼就沒什麼興趣的師弟,很快就分道揚鑣,現在是瑪奇瑪看一眼就頭疼的煩人上司,有著自己的獨特目標,不會被瑪奇瑪支配。後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放出番外,總是插在正文裡頭太囉嗦了。
我儘量讓他看起來攻一點,但是寫著寫著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是瑪奇瑪在冷靜平淡地看著森鷗外貓貓放狠話發脾氣……(與正文無關)
小劇場:
中原中也:(看錶)怎麼講了這麼久啊,瑪奇瑪乾部不會被凶了吧。
瑪奇瑪:區區安吾就要我給你下半輩子都打白工嗎,陰險的afia惡魔。
阪口安吾:雖然很感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又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