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萬丈，你我皆過客 007

    陸瀾的話像一記重錘，砸得兵頭雙腿一軟，險些站不住。

半晌，他才結結巴巴道：【夫，夫人她……】

陸瀾見他半晌憋不出一個字，徹底沒了耐心，提劍砍斷了他的左臂。

鮮血噴濺在陸瀾臉上，彷彿那個讓敵軍聞風喪膽的殺神又回來了。

他咬緊牙關，繼續道：【想活命，說實話！】

【夫人在哪？！】

兵頭這下不敢再隱瞞了，哆嗦著手指向雞圈。

陸瀾順著兵頭手指的方向看去，卻什麼都沒有。

他以為兵頭在戲耍自己，憤怒地抬腳踹在了他心口。

【夫人到底在哪？！說清楚！】

兵頭掙紮著爬回來，額頭死死抵著肮臟的地麵，驚恐地回道：【地，地下……】

陸瀾如遭雷劈，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心裡的不安被無限放大，他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他這一生見過太多的屍山血海，可唯獨這一回，他不敢麵對。

陸瑤卻不管那麼多，她三步並作兩步衝進雞圈，不顧滿地汙穢，發瘋一般徒手挖起了泥土。

她的指甲翻裂開，鮮血滴進土裡，可她卻渾然未覺。

她隻是一句句地重複著著陸：【宜寧，彆怕，我來了……】

陸瀾死死盯著陸瑤，臉上有一絲期盼。

這一刻，他多希望兵頭是在騙他，是在戲耍他。

可結果還是讓他失望了。

陸瑤從土裡攥出來的一截腕骨上，有他最熟悉的鐲子。

那是他親手為我打的。

那一年，敵軍戰俘送來了一塊質地上乘的和田玉。

他看見的第一眼就想打個鐲子給我作為聘禮。

可他手笨，硬是打了快一年，才堪堪打磨好。

彼時，我倆已成親大半年了。

那天又恰逢七夕，我便逗他說，這可是聘禮，七夕得另外準備禮物。

他揉著我的腦袋，寵溺道：【好，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大概是手藝不精，那個鐲子打得並不完美，有一個小小的月牙缺口。

也正因如此，陸瀾一眼便認了出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陸瀾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隻剩一片慘白。

許久，他才走上前，伸出顫抖得不成樣子的手，接過了陸瑤捧在掌心的玉鐲。

他緊緊攥著玉鐲，指節發白，聲音嘶啞得幾乎隻有自己聽得見。

【薑宜寧，你怎麼會在這裡……】

陸瑤終於崩潰，再也忍無可忍。

她猛地站起身，不顧尊卑地抬手給了陸瀾一巴掌。

【她為什麼在這裡，你難道不清楚嗎？！】

【陸瀾，是你，是你的命令斷送了她的生路！】

【是你，親手殺死她的！】

陸瀾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火辣辣地疼。

可這一次，他卻沒有絲毫怒意。

他隻是僵硬地站在原地，紅著眼看著地上滿是泥土的屍塊，不停地喃喃自語。

【是我害死她的，是我……】

陸瑤雖然憤怒，可看著陸瀾失魂落魄的模樣，卻又覺得無奈。

她頹然地垂下手，哽咽道：【算了，人都死了，怪誰都沒用。】

【哥，和我一起把屍塊挖出來，讓她入土為安吧。】

話音未落，女兒卻湊了過來，她眨巴著眼睛不解地問：【爹爹，姑姑，你們為什麼要挖這堆爛肉啊？】

陸瑤下意識地捂住她的眼睛，哽咽道：【寧寧，她……是你娘。】

女兒噗嗤笑出聲，她指著我道：【她纔不是我娘親。】

【我娘親不是一直站在這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