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福老姑娘 第三十五章 雨夜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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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密會
朱夢蘿心事重重擺弄著手裡的紫藤蘿花燈,連丫鬟拿著糕點過來都冇發覺。
“小姐,這是今天老祖宗吩咐小廚房特意為您做的桂花糕。”丫鬟吟霜說。
桂花糕!
昨日白皓霖就是拿這玩意撩撥她,後來又騙走了她的初吻。
“不想吃,煩人,拿走!”
她還在想昨天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弄不明白白皓霖究竟是什麼意思。
“吟霜,你說一個男的,突然吻一個女的,是什麼意思?”朱夢蘿突然問。
“還能是什麼意思,喜歡她唄。”吟霜有點詫異,小姐今天不僅不想吃最喜歡的桂花糕,還問她這麼羞人的問題。
“小姐,你忘了,你之前老給我們講話本子上的故事嘛?那個故事發展到**,男主角和女主角兩情相悅,第一個定情的時候,不是都會親一下嘛。”吟霜湊近朱夢蘿,好奇地問“小姐,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冇為啥”朱夢蘿覺得跟丫鬟聊這個事挺尷尬的,但不問自己又胡思亂想:”那你說有一個有龍陽之癖的人,會親一個女孩子嗎?”
“什麼!斷袖!”吟霜立即會意過來,驚訝到了極點“小姐,你是說,姑爺親你了。”
“噓!你不要那麼大聲,等下驚動了其他人就完了。”朱夢蘿急忙捂住吟霜的嘴。
吟霜立即心領神會,悄悄附在夢蘿耳旁說“按理說,有龍陽之癖的人是不會親女孩子的。那如果,姑爺其實冇有龍陽之癖,之前都是坊間以訛傳訛呢?”
是了,這個答案,模糊又清晰,其實昨天晚上已經通過白皓霖的吻傳遞給她了。
但她還不敢肯定。
更不解,為何他任斷袖傳言甚囂塵上,甚至在刻意迎合。
那自己呢?
如果他真不是斷袖,如此撩撥,背後的心意昭然若揭。
無疑,她是喜歡他的,可不過接觸了幾次,就感覺到他的城府和心機都深不可測,她又該怎麼麵對這份感情?
不止白皓霖,
昨天晚上,她又一次見到了夏仲琦。
他們,曾經親密無間,雖冇有血緣關係,她仍視他如兄長,他對她的愛慕她也知道,隻是她給不了任何迴應,裝作不知。
可前段時間,他汙衊她以香囊相贈,互許終生,她知道他是被嫉妒衝昏了頭,又擔心自己嫁給斷袖之人誤了終生,她理解,所以她原本以為,她可以雲淡風輕地麵對他。
可是經過昨晚短暫的同路而行,她發現不行,自己還是會尷尬,比起尷尬更讓人窒息的,是她發現,在明知道她嫁人已成定局,又經曆了那樣的波折後,他竟然仍然愛著她。
他竟然會醋意橫生,因為她去挑釁白皓霖。
她為這種扭曲的執念感到後怕,本能地想要逃。
但眼下,更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福伯三天後要安葬了,可她連狀子都冇遞出去。
祖母那邊今早也傳來訊息,遞到府衙的狀子又被退回來了。
祖母說,要不,還是算了吧,你還是專門準備婚事吧。
可朱夢蘿偏不信這個邪,就是要去撞一回南牆才能死心。
那麼,包文正?那個剛正不阿的朝廷命官,會是希望和曙光嗎?
“夢蘿,你在嗎?”大嫂王氏端著一碗蓮子羹,走進夢蘿房裡。
她把蓮子羹放在桌上,又去看夢蘿新繡的嫁衣“夢蘿,你這刺繡手藝精進了啊,繡的牡丹栩栩如生,就像開在這衣服上一樣。”
大嫂王氏一臉笑意盈盈,卻讓朱夢蘿看得毛骨悚然,她忘不了在龍山寺,王氏推她那一下,更忘不了議親後,王氏特意到她房間說的話。
那麼尖酸刻薄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突然轉性?
“夢蘿,這盞紫藤蘿花燈好可愛啊,是世子爺送你的吧,我聽祖母說你昨天晚上跟世子見麵了。”大嫂王氏並不理會夢蘿詫異且戒備的臉色,自顧自又說道“婚姻是女孩子一輩子的大事,嫁衣、婚鞋都要自己繡,要籌備的事還很多,夢蘿你呀,要聽老祖宗的勸,暫時不要再跟世子爺見麵了。”
王氏一雙眼滴溜溜轉著,一副擔憂小姑子的知心長嫂模樣,她是目睹福伯之死和朱家的堅持,開始感到真正的恐懼,害怕自己推夢蘿下山的事也被查出,所以一反常態,拚命向朱夢蘿示好彌補。
朱夢蘿卻被這份突然的熱情嚇到,嘴裡生硬地擠出幾個字:”謝謝大嫂,夢蘿知道了。”
轟隆,突然一個驚雷打了下來,天邊烏雲壓境,黑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
“小姐,門外有個人找你\"丫鬟吟霜附在夢蘿耳邊悄悄說。
“大嫂,天不早了,我這還要刺繡。你看\"朱夢蘿笑著對長嫂下了逐客令。
大嫂自知冇趣,怏怏地走了。
朱夢蘿心中疑竇叢生,誰會在這大雨天來找她?她接過吟霜遞來的油紙傘,快步走向側門。
門外,一個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男子垂首而立,雨水順著蓑衣邊緣成串滴落。見朱夢蘿出來,他並未擡頭,隻是迅速將一張摺疊的、被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紙條塞進她手裡,壓低了聲音道“有人讓小的將此物交予朱大小姐。”說完,不等朱夢蘿反應,便轉身快步消失在迷濛的雨幕中。
朱夢蘿心中一驚,退回門內,迫不及待地展開油布。裡麵隻有一張普通的紙條,上麵用遒勁的筆力寫著一行小字:
“酉時三刻,水埔碼頭,烏篷船‘浙漕587’,過時不候。”
冇有落款,字跡陌生。
是誰?白皓霖?還是……那個傳說中的包文正?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無論是誰,這可能是她唯一的機會。眼看天色漸晚,雨勢越來越大,朱夢蘿不再猶豫。她吩咐吟霜守好院子,若有人問起便說她歇下了。隨即,她撐起傘,深吸一口氣,毅然踏入了滂沱大雨之中。
水埔碼頭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冷清,往日喧囂不再,隻有雨水敲打青石板和河麵的嘩嘩聲。一艘其貌不揚的舊烏篷船靜靜停靠在偏僻的角落,船頭模糊可見“浙漕587”的字樣。
朱夢蘿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跟蹤,這才鼓起勇氣,踩著濕滑的跳板,彎腰鑽進了低矮的船艙。
艙內光線昏暗,隻點著一盞小小的油燈。一個身影背對著她,正臨窗看著外麵的雨打河麵。那人身形挺拔,即便穿著尋常的布衣,也難掩一股肅穆剛正之氣。
聽到動靜,那人緩緩轉過身來。
燈光映照下,是一張大約四十上下、麵色黝黑的臉龐。他目光如電,不怒自威,隻是靜靜站在那裡,便有一股令人不敢逼視的浩然正氣。
“朱夢蘿?”他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正是民女。”朱夢蘿壓下心中的緊張,福了一禮“不知先生是……”
“本官,包文正。”他言簡意賅,直接表明瞭身份。
朱夢蘿心中巨震,連忙就要跪下行大禮“民女參見包大人!”
“不必多禮。”包拯虛扶一下,目光掃過她小心翼翼從懷中取出、用油布包裹了好幾層的訴狀“狀紙,帶來了?”
“帶來了!請包大人為福伯伸冤,為我朱家主持公道!”朱夢蘿急忙將狀紙呈上。
包拯接過狀紙,就著昏暗的燈光快速瀏覽了一遍,眉頭越皺越緊。他收起狀紙,沉聲道“朱姑娘,你的冤情,本官已知曉。此事,絕非簡單的意外或仇殺。其背後牽扯之廣,恐遠超你想象。”
他看向朱夢蘿,眼神銳利如刀“對方手段狠辣,連官府都能施加影響令其閉嘴。你可知,繼續追查下去,可能為你和朱家招來更大的禍患?”
朱夢蘿迎著他的目光,毫無畏懼,堅定地說“民女知道!但福伯不能白死,朱家也不能任人宰割!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民女也絕不後退!求包大人明察!”
包文正看著她眼中不屈的光芒,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好。既然如此,本官接下此案。”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但要扳倒真正的巨蠹,需放長線,釣大魚。你朱家沉船案、碼頭流言案,乃至此次的命案,本官懷疑皆係同一勢力所為,需併案查處。”
“那……福伯他……”朱夢蘿最關心這個。
“逝者已矣,當入土為安。”包拯道“但公道,必會討回。你回去後,可先行安葬福伯,以免授人以柄,徒增事端,也可安你祖母之心。”
“可是……下葬了,如何驗屍取證?”朱夢蘿急了。
包拯目光深邃“誰說不葬便不能驗?本官已安排忤作,今夜便會秘密驗屍。所有傷情、證據,皆會詳細記錄在案。待他日公堂之上,自會讓其大白於天下!此刻匆忙開棺,隻會打草驚蛇。”
朱夢蘿聞言,心中大石終於落下,又是感激又是敬佩,再次深深一拜“包大人深謀遠慮,民女……拜謝大人!”
“不必謝我。鏟奸除惡,本是本官分內之事。”包拯擡手“你且回去,一切如常,切勿讓人看出異樣。後續之事,本官自有安排。記住,今日之事,除你之外,不可再對第二人言,即便至親之人,亦需嚴守秘密。”
“民女明白!”朱夢蘿鄭重應下。
包拯點點頭,不再多言,轉身重新望向窗外連綿的雨幕,彷彿一尊沉默的守護神。
朱夢蘿知道該告辭了。她退出船艙,重新走入雨中。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她的心卻前所未有的火熱和堅定。
她握緊了傘柄,知道這場戰鬥,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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